如果是为了摆脱独身而难为自己伪装欢喜，结果是为何？——题记
　　
　　 [一]
　　
　　 陈嘉是南城的一个专辑文案的制作人，蓝颖是他的前度女友，他在八月底的一个晚上接到蓝颖的信息。
　　 “我和黎睿分开了。我很伤心，怎么办？以后，他的事情，尤其是幸福，都与我无关了。嘉，原来我的伪装很重。他虽然对我很好，但我依然感觉不快乐。究竟快乐是什么，有什么途径吗？”
　　 陈嘉的面前又突然闪过许久之前和她一起的影像，迷离眼眶之中的质疑。当初的分手是她提出来的，原因很明确，她不想为了对方而伪装自己的快乐。当然并非是不爱，只是这种感情有很多勉强而虚伪的成分。
　　 也许对于陈嘉来说，这个理由很残忍，亦很现实。他没有追问为何，因为他知道，也许感情永远都是从浓转淡的过程，峰回路转之间，谁在灯火阑栅前等待，亦是未知数。
　　 “那你打算怎么办？”陈嘉按下手机上的信息发送出去。
　　 对方没有再回复，而是一通电话拨了过来。
　　 “嘉，我很辛苦，很想哭，有点喘不过气。真的好痛，心被撕裂成一块块。”陈嘉透过听筒听到蓝颖哭泣的声音，似乎感受得到她的痛苦，他一直都不擅长表达，更别提安慰别人的情绪。
　　 等到电话里的女声渐渐变得安静，他才吐出一句话：“你觉得和他一起难为自己？那和我一起的时候也是吗？”
　　 蓝颖也许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自己，没错，是难为自己。本来并不是爱，只是所渴求的，不过是一种能够过得稍微安宁的生活，而不是独自一个人。
　　 “是，我不想骗你。嘉，但是他与你不同，你比他有才华。我觉得当初与他一起便是错误的，呵，只是我竟然这么神经质地觉得他会比你好。”
　　 陈嘉开始沉默，眼角里有泪珠湿润了眼眶，在二十五岁之前，他所去过的地方不计其数。之所以选择南城这个地方，不过是看中这座城市能够给予他梦中的安宁与幸福。仅此而已，为了梦想而不辞辛苦的人多不胜数，他只是其中一个。有些梦想尚未发生的时候，呈现出一种曲折而富有暧昧的气氛。道路过于漫长，甚至遇见的人亦能够点缀路途上的风景。
　　 他合作的小众歌手很多，蓝颖是其中一个，尚未爱上的时候，看中的是她那把天籁而有感染力的声音，于是便有了开始的合作。
　　 陈嘉未曾否认过，蓝颖进入录音室对着麦克风唱歌的样子很美，似乎在有限的空间里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浪漫的气氛。他曾经对一个监制这般形容：“有感染力的天籁注定是一颗金子。”在他眼中，蓝颖就算是这般的歌手。她的声线婉转，诉说漫长的哀愁，无处抵达是，是内心深刻的疼痛。
　　 也许在陈嘉的心中，蓝颖，是一个美丽的哀愁。一个占满自己内心的哀愁，是无处可放下的过往。
　　 “颖，我累了，我明天还要替别人写文案，先挂了好不好？”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困意似乎侵袭上来，只得无力地安慰她，他一直都很怕他会做傻事。即使彼此不是伴侣关系，或许剩下的更多是一个朋友的身份而存在。他终于按下挂机键，然后蒙头而睡。
　　 陈嘉记得在很多年前在自己的博客写过一句话，同时也是一句歌词：“快乐的方式不止一种。”但归根到底，他的快乐，是建立在替别人写文案的份上，如果连这个都不存在了，大概不知道什么是快乐了。那一年，他刚刚度过二十五岁。印象之中的自己似乎有些许焦虑的倾向，甚至乎会发现自己的身体与灵魂并不同步。
　　
　　 [二]
　　
　　 二零零三年，张国荣因为抑郁症而跳楼自杀，各大媒体都大肆报道这件事情。娱乐圈的新闻一直都是这样，一旦有什么独家媒体，肯定被狗仔队追着报道。他喜欢了张国荣很多年，尤其是《霸王别姬》那部电影。他还记得蓝颖对他说：“无论此生我与你是怎样的关系，我都希望能够一直维持下去。足以，因为你的怜惜，让我知道了自己的优点。”她是聪慧的女子，只是聪明得太接近糊涂，甚至基本上分不清自己需要的是爱还是需要排解的寂寞？
　　 一直都未曾跟蓝颖说过的秘密有很多，陈嘉并不觉得自己了解蓝颖。在他的心中，蓝颖不算寂寞，除却自己，她的身边依然还有很多的男伴。尽管不曾去过问，宁愿相信她对自己还有些许的真心。只是在有的时候，她身上表现出来的一种撕裂的倾向。心墙太高，以致于一旦进去了，很难返回原地。在与蓝颖一起之前，陈嘉曾经有一个知己，名唤甯媛，是一名歌曲监制的助手，偶尔在幕后代唱。对于她，他明白，这是他需要寻觅的伴侣，蓝颖与她不能相提并论。她的样子不算妖娆，在这点上，蓝颖更胜一筹，但她能够治愈自己心上的伤痕。是不是彼此之间有相同的想法的人比较容易在一起，甚至是能够取得更多的共鸣。
　　 翌日起来的时候，微薰的阳光投射到窗台上那盆薄荷上，陈嘉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站在窗台前，看着窗外的世界，突然发现，这个世界的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电话再次响了起来，他按下接听键，是甯媛的电话。
　　 “喂，陈嘉么？我是甯媛，今天你记得来公司帮梁乐写文案，等你写好，我会帮她唱DEMO。就这样，拜了。”
　　 还没等陈嘉反应过来，甯媛便挂了电话，他只得穿好拖鞋走去浴室里洗漱，用剃须膏刮好参差不齐的胡子，然后进行一系列的洗漱。吃了一碗昨晚在电饭锅里熬好的杂粮粥，煎好的煎蛋，便换上衣服往公司走去。
　　 刚准备进电梯的时候遇见了蓝颖，蓝颖涂了蓝色的眼影，戴了长长的假睫毛，低声地说：“嘉，早。”他只是回应她：“早，昨晚对不起，因为考虑到今天得写文案，又很犯困，所以就挂了电话。后来没事了吧？”
　　 “没事了，能怎么样嘛，不就是彼此的原因嘛。嘉，还好你在。”她微笑起来对他表示致谢。也许，无论在什么时候，她对他依然是心存感激。
　　 “嗯，我先出去了。有事记得给我电话。”陈嘉转过头对电梯的蓝颖说道。
　　 回到自己的工作位置上，电脑桌旁已经放好了一杯咖啡，他蓦然响起了甯媛，便不经意地嘴角上扬。
　　 “嘉，这是梁乐想要文案所表达的主题的草稿，你先看看。听说她二个月之后就得出EP了，老总说得快点赶出来。”助手小鹿对陈嘉说。
　　 “好，我先看看，对了，梁乐的联系方式你有没有？”
　　 “喏，这是电话，我写给你。”小鹿随手在桌上撕下一张便条纸，写下了梁乐的联系方式。
　　 陈嘉开始投入新的一天的工作生活，他仔细地看着梁乐的草稿，她的字迹有些许的凌乱，但他似乎可以明白她所希望表达出来的主题。感情是一种依傍，能否找到属于自己的人，其实是一辈子都在追求的事情。随着年岁的增长，这种渴求会有高低不伏的时候。他并未见过梁乐，只是他愿意去相信，这个女子背后的温暖，是一种接近和煦的太阳，不暴烈，只是温暖。于是他在WORD上写上了这段话：
　　 人的一世始终是带着或多或少的欢喜而存在的，但愿在你的身心之上，可以找到安宁的归属地。有些情感与感悟不会凭空消散，也许你早年受过的歧视与嘲笑，但你依然在这里，凭着记忆开始延伸出一段段曲折的旅途。所遇见的不过是今生的繁花，不断地点缀过往的风景，好的记忆，坏的过往，它们都席卷过你心里的柔软之处。似是故人来，对於故人与未来而说，能够有一股熟悉感，已经是足够的了。无论是为了什么而让自己获得快乐，务必记住，这种快乐，必须来自真心，而不是伪装的快乐。当你自己一个人处于安静的状态之后，鲜艳的外衣开始褪去，剩下只有真实的自己，学会面对自己的内心，聆听内心最真实的心声，无论如何，记住自己的快乐，源于你的感恩，清浅的年岁里，轻薄的浮华里，最终会失去。阳光，如手掌里的掌纹，曲折，依然温暖。
　　 当他打完这段文字的时候，他轻轻地噘了一口咖啡，甯媛走到他的面前，说：“怎么样，文案写得还好么？这是谱好的曲子，老总说，要你把文案写出来才联系于珺填词。你听一下，每一首歌写个表述的文字吧。哎呀，最近很郁闷，嗓子总不在状态，陈嘉，你说怎么办才好？”
　　 “含柑橘片啊，不过最近天气干燥，还是多注意啊。对了，你什么时候唱demo？”
　　 “还有两个礼拜。你还是先写吧。你管我干什么？”甯媛满脸的不屑的样子。
　　 “好，我肯定写嘛。我得想想，你觉得这次的EP怎么样？”
　　 “还不错，大牌的作词作曲嘛，可以看出，老总对梁乐还是很用心的。但我还是很喜欢那首《我们还剩多少时间》嘿，听说这是主打哦。记得啦，写好点，别让我失望。你懂的，我可是监制的助手啊。”甯媛边拨了拨头发，笑眯眯地说。随后，她离开了陈嘉的视线之中。
　　 他把demo放进电脑里戴上耳机仔细聆听，从第一遍到第十遍，每一个音符，都能够让人感觉到快乐。他开始明白，快乐，在心中，如果快乐，是因为对方给予的爱，那布施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亦是快乐的。
　　 他再次打开WORD，写下每一首歌的歌名，下面有一行行整齐的文字。
　　 《我们还剩多少时间》生命始终是不能够预料和计算的事情。你无法去猜测自己的生命到底有多少个十年才能终结？你亦无法预料，人生之中的遗憾到底占据多少？开始质疑一些事情和感情，究竟，在时间之上，能否创造更多的可能性？
　　 《围观者》：这首歌的曲调很轻柔，带着一点点的小提琴的音色。对於某些折磨的事情来说，我们也许是置身事外的一群人，事实上，当这些事情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是否想过，到底我们是围观者，还是当事人？某些情绪，在空间有限的时候，才能见到真实的面貌。
　　 《星尘，碾压的痕迹》当我们还是襁褓的婴儿的时候，是父母带我们来到世界上。开始对新的一切有了期待，当仰望夜空的星点，我们的身体所迸发出的强烈思念。似乎与星空融汇在一起。星辰，游离在世界的夜空之中，宛如碾压的痕迹，那般的华丽，似乎在无尽的苍穹之中所隐藏的力量无法想像。
　　 《围城，空城》一直围着自己，从一座空城变成了围城。祈求过一种忠于内心的快乐生活，蓦然发现，空城之中的快乐，失去了本真。道路曲折而漫长，为何要让自己困于空城之中而不冲破内心的围城？
　　 他把文案发给老总，并且联系了梁乐，把文案让她看看。放在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陈嘉按下接听键，“喂。哪位？”
　　 “我是梁乐。陈先生，你好，听说这次是你帮我写的文案，我想问问，你能看懂我需要表达的主题么？”
　　 “嗯，你好，你想表达对这个社会和快乐的质疑。我是围绕这个主题写的文案，已经给你发了电子邮件，你先看看吧，不行我再修改。”
　　 “好的，到时候MSN联系吧。我告诉你的我的帐号。”
　　 陈嘉拿起笔，飞快地在纸上写下她的MSN，随后挂了电话。
　　
　　 [三]
　　
　　 不知不觉，快接近下班时间。蓝颖此时再次出现在陈嘉的面前，说：“赏个脸，我请你吃西餐？”
　　 “好，我们一起去吧，我知道最近开了一家很不错的西餐厅。就在附近。”
　　 陈嘉没有拒绝，便放好手头上的工作，与她一同搭乘电梯。出了电梯，他们慢步走到了附近的一家西餐厅。西餐厅的门口竖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特价牛排，80元一份。”陈嘉用余光偷瞄了一下那块牌子，内心突然感觉一丝丝的温暖。
　　 选择了一个靠窗外的位子坐下来，陈嘉看着外面的风景出了神。侍应生递上餐牌，蓝颖仔细地浏览一下，说：“我要一个特价牛排，一碗意大利通心粉，还有一杯卡布奇诺。”
　　 “陈嘉，你要点什么？”这时，他才回过神来。“一杯拿铁，不加糖，一个意大利披萨，一碗水果沙拉。”
　　 随后，侍应写好了，便把点餐单压在桌子上。
　　 “陈嘉，你有没有发现快乐很奢侈，我觉得我的快乐是建立在伪装的基础上的。听说你要和梁乐写文案？呃，我觉得我开始有些许想念以前还没成名的日子了。陈嘉，你觉得我变了吗？”
　　 “这个怎么说，你自己觉得呢？”他点燃一根烟，然后轻蔑地看着对面的她，问道。
　　 “唉，在这个圈子混，你保留一点点属于自己内心的东西已经很奢侈了。难道不是吗？我常常觉得，我是打不死的钢铁人，哈哈。但是这样的钢铁人始终不快乐，我不得不为了迎合他们而假装很快乐。陈嘉，我知道你会懂的，对不对？”
　　 “蓝，对于你，其实我真的不算很了解，虽然我们曾经一起过。但了解是一回事，需要也是另一回事。颖，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了，不仅是圈子，我帮梁乐写的文案里，是考虑快乐的表达方式，快乐的方式可以有千百种，但是只有最适合自己的，永远都是修身心而能够安宁的。社会的横流掩盖我们的真实样子。我知道这个社会有很多愤怒，蓝，对於你，我的愧疚有很多。如果当初不是你提出分手，我也会提出。你知道我们彼此之间为什么不适合在一起吗？我估计，你是知道的，否则你不会提出这种问题。”
　　 “嗯，陈嘉，或许我们当朋友适合点。哈。可以说，除了你那么懂我，我基本上找不到别的人。”然后她咯咯地笑起来，在蓝颖眼中，陈嘉的睿智而温文的，他明白自己所有的缺点，亦能够让把自己的优点发挥到淋漓尽致。
　　 他只是笑了笑，说：“蓝颖，对於我们，或者每一个人来说，返璞归真是必然的事情。只是时间的定点之上，能否做到，这个需要缘分。我突然想到林一峰唱过：我尚在每天得到大片大片的青草。似乎发现，帮梁乐写完文案之后，我知道自己需要怎么样的目标和生活状态，虽然我的表达一直都不擅长。只能够换成一种方式去表述，效果也是一样的。蓝颖，我们一定会很好的。我们不需要滥情，安宁的心变得完满而不是为了讨好他人而伪装就足够了。”
　　 蓝颖看着他深邃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我们所拥有的，在万千世界之间，有所获得，便是福分。我们以为感情是一种可以驰骋翱翔的可能，却忘记了最初的快乐，并非你与他一起就可以建立快乐，如果是为了不用独身而一起，可不可以赐我一种安宁而内心快乐的单身生活？或许，这样能够让自己得到更多更大的欢喜。
　　 侍应把拿铁端了上来，还有沙拉，蓝颖迫不及待地用叉子去把沙拉放进嘴巴里，她似乎想到了以前的自己，那么的快乐，也许快乐是你整个世界里唯一最美好的亮光，陈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样子，再看看窗户外的风景，云不动，心似乎得到了完满。
　　 在红尘俗世里，被染污的眼眸里，把所有的快乐精炼出来，用最昂首的方式，去对这个世界说一声，我很快乐。在最快乐的年代，愿我可。
　　
　　 后记：
　　 这不算一篇小说，我无法定义它的文体。或许，我是想营造一个片段，为他人解套而获得快乐。当初写的时候，脑海里闪过的是卫兰的歌《难为自己》里面有句歌词：“为何为爱，难为自己，盲目地一面疗伤一面伪装欢喜。”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是这种情况，但是我真心希望你与他一起是真的快乐，而不是建立在伪装的身上。
　　 我在某个网站的个性签名上写着：“任何虚妄相的法，都不过过眼云烟，佛，对我来说，是修自己，万事万物之间，必须先修自己身心，到达内心安宁和平和为先要。所有缘，不过是因缘际会之下的结果，在某个定点之后所产生的空相。”
　　 我知道对於未来陪伴自己的人，要求很高，而且不肯降低。只因为遇见需要缘分，而且等待虽然是漫长，我们何必滥情而难为自己伪装快乐与欢喜？也许我们是小众人群里的一个微细的分子，虽然不曾去和别人说起自己的过往，内心的温暖一直都有。我们要真正的快乐，而不是伪装。
　　 正所谓人一世，物一世，何必这么难为自己？不断地忍让，不断地去让自己变得圆滑虽然是好，但是前置条件是不超过自己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