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的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正当李春波这首《小芳》唱响大江南北的时候，道边村的小芳已长成了十六岁的大姑娘。十六岁的小芳情窦初开，对未来的爱情充满了阳光灿烂般的遐想。这首《小芳》她一听就喜欢，听了几遍就会唱了，但从不大声唱，总是在不出声地低吟着。哪有自己夸自己漂亮的？小芳真把自己当成歌里的“小芳”了。
　　 小芳在家里是老大，后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小芳因此只读完了初中就辍学了。辍了学的小芳只能待在家中帮母亲料理家务，帮父亲下田锄园。因为小芳，父母肩头的担子轻了许多。道边村的人都说小芳和歌里的“小芳”一样好看善良，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有媒人三番五次地上门提亲，父母不好推辞，就答应人家“让两个孩子先见上一面。”父亲把事儿跟小芳一说，小芳死活不愿意去相亲，弄的父母很被动，母亲劝她说：“只是见个面，同意不同意，我们也做不了你的主，还得你说了算。就去吧，啊。”小芳还是不同意去。父母实在没办法，就问她：“你心中是不是有了别人？”这话一出口，小芳的脸就红了，不说有，也不说没有。父母又说：“心里真要是有了人，也该和我们说一声，如今我们已答应人家前去相亲的，不去，让我们如何下得了这个台阶？”父母还说：“他可是道西村支书的儿子，现在还读着高中哩。”“你说的是天明？”“是天明。”“你咋不早说？那我去。”小芳喜上眉梢，刚才还阴云密布的脸庞瞬间就风和日丽了。
　　 相亲的地点选在镇上。正逢集日，街道上行人如织，小芳和天明一见面，就挽着手去了河边的大柳树下。“你还记着我？”小芳问。“想忘却总也忘不掉。”天明说。“你是高中生哩，我已回家种地啦。”小芳又说。“等高中毕了业，我也回家种地。”天明说。“说的是心里话？”小芳问。天明说：“不回家种地，你还不被人抢去了。”一问一答，小芳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分手时，天明送给小芳一个录音机和一盘《小芳》的磁带。
　　 每至夜深人静时，小芳独自躺在自己的小屋里，打开录音机，把声音放的小小的，小芳在倾听着那首令人心醉的歌：“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的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很快，天明高中毕业回了村，不知是高考落榜了，还是就没有参加高考。但小芳相信天明说过的话，他是爱她的。道边村、道西村离的不远，两个人在频频相会的同时，小芳仍醉心在《小芳》的歌声里。
　　 就在那个冬天，天明应征入伍了。天明说：“这不是他的本意，是父亲托熟人安排的。”小芳说：“去了也好，有出息总比没出息好，只是……”小芳的双手揉搓着长长的辫子好半晌才说：“你可别把人家给忘了。”天明说：“我发誓，海枯石烂不变心。”小芳说：“我信，我信。”就在天明参军走的前夕，他们举行了订婚仪式。
　　 飞鸽传书成了小芳和天明情爱的交流和倾诉，每次收到天明的信，小芳的心里就会荡出一种幸福。离别是痛苦的，思念却是幸福的，因为思念中有未来美好的憧憬。小芳在读天明来信的同时，会随手放响那首《小芳》，她又一次陶醉在动情的旋律里。慢慢地，天明来的信少了，由开始一星期一封信变成了半个月一封信，一个月一封信，几个月一封信，半年一封信……仔细算算，天明足足有一年时间没有来信了，小芳为伊消得人憔悴。
　　 紧接着，有消息传到小芳耳朵里：“天明上完军校提干了。”“天明和部队上一位首长的女儿结婚了。”小芳不信，天明说过的“海枯石烂不变心。”而事实并不像小芳想的那样美好。父母劝她：“死了那份心吧，重新找一个，天下好男人多的是。”小芳不听父母的劝说，小芳还是不信天明会不要她。小芳独自一人去了天明所在那个部队。
　　 小芳没有回到家就疯了。父母是在镇上那个小河边的大柳树下找到她的，她仍在唱着“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和以往不同的是，她时而仰首高歌，时而俯首低吟，时而哈哈大笑，时而痛哭流啼，任父母怎么劝说也不抵事。
　　 小芳这一疯就是一年多，多方治疗没有效果。父母对她已失去了治疗的信心。道边村有个叫土地的小伙子却自动找上门来要侍候小芳，坚持为小芳治病。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坚持不懈地治疗，小芳的病会好的。小芳的父母知道，土地是个老实巴交的小伙子，和小芳是同学，爱小芳爱了好多年，怎奈剃头挑子一头热，没有个结果。
　　 也许是土地的诚心感动了上苍，坚持三年治疗后，小芳痊愈了。痊愈了的小芳嫁给了土地，和原先不同的是，小芳不再唱那首《小芳》了。整天沉默寡言地活像个木头人。土地问她说：“你不高兴吗?”小芳木木地说：“高兴。”“那咋看着你恁不开心?”“咋不开心?”“你咋像个崖娃娃呢？”“我咋像个崖娃娃呢？”土地不再问。
　　 两年过去了，小芳生下了她和土地的孩子，是个女儿。女儿的出生使小芳木纳的表情偶尔会挂上一丝笑容，有了这一丝笑容，土地就有了从未有过的高兴。
　　 天明后来从部队转业到了地方，做了一家企业公司的老总，很有钱的。再后来，天明的公司破产了，他从一个富翁变成了一个乞丐，首长的女儿领着孩子离他而去。道边村的人说，这是报应。这事传到小芳的耳朵里，小芳脸上的一丝笑容就消失了。
　　 小芳的离家出走是土地始料不及的，小芳给土地留了一封信：
　　 土地，善良纯朴的土地：你是我的恩人，但我还是要背离你。原谅我吧，我去找天明了。我始终如一地爱着他。我相信，他还会像从前一样爱我的。这个录音机和《小芳》的磁带是天明送我的，留给你做个纪念吧。好久都没有听到过这首歌了……
　　 道边村的人都说小芳傻，天明伤你还伤的不够吗？小芳的父母说：“这，也许就是她的命吧。”
　　 每当夜幕降临，周围的世界变的无声无息的时候，道边村一座土院里就会传出土地那忧郁的歌声：“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的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衷心的祝福你善良的姑娘；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你站在小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