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思念的滋味
　　
　　 你走了，工作之余再也没有人让我操心，而我的思念却日益加重。你与爸在杭州，你外婆在南京，我独守一片天空。思念象条虫，咬着敏感的神经，遥想远方的亲人，愿你们平安快乐。
　　 午夜的风吹着不眠的眼睛，撞痛了胸口的文字，文字飘落在凄清在斜雨的夜。夜里写满思念，日里用繁忙的工作填塞，闲暇时间，一遍遍走进电话亭，听你千里之外稚嫩的声音。
　　 “想妈妈吗？”
　　 “当然想了。”
　　 “哪里想？”
　　 “肚子想。”
　　 “肚子怎么想？”
　　 “想妈妈好久没给锐锐买好吃的东西了。”
　　 “你可以让爸爸买呀。”
　　 一阵哭声传来，象受了千般委屈。
　　 “爸爸打人。”
　　 “为什么打你？”
　　 “爸爸说我拿别人的东西了。可是是解放军叔叔给我买的。妈妈，你说我能要吗？”
　　 “孩子，你解放军叔叔也是个大孩子，他们的钱不多，是用来买生活用品的，所以你不能要。需要什么东西可以告诉爸爸，让他给你买。”
　　 “爸爸好小气，我想吃的东西都不给我买。”
　　 “爸爸是让你一日三餐少吃点零食，多吃点饭，长高点，长结实点。”
　　 “我知道，但爸爸打人就不是好爸爸。他用皮带把我的手都抽红了，我都不敢哭出声来。”
　　 “锐锐好勇敢，犯错误能够认真地接受惩罚，不过你爸的惩罚过了点，下次回来我一定批评他。”
　　 你在电话那头笑了，开心地叙说你的故事，突然间觉得离开了我，你长大了。
　　 你爸告诉我，他白天训练时，给你布置一篇作业，作业完成后让你自由活动。
　　 营里叔叔训练平衡的荡板不用时，被你当秋千玩，一遍一遍将你的快乐荡到云霄。你最开心的事是与解放军叔叔一起值勤。端端正正一站就是半天，你爸的一顶旧帽戴上，几乎看不见你的小脑袋。遇见敬礼的解放军叔叔也不忘记回礼，不过刚开始总闹笑话，时而左手，时而右手，时而双手齐举。一日三餐，你听军号行事，吃饭号声一响，你拿着碗筷挤进解放军叔叔们的队伍站好，和他们一道唱着歌儿排队进食堂。不过，你唱的都是妈妈以前教的儿歌。看着解放军叔叔狼吞虎咽的样子，你也一口接一口，将嘴巴塞的满满的，结果一急又全部喷出来，一餐饭前后用二十余分钟也是不小的进步。
　　 最让我感动的是，你爸训练任务紧张未归时，小小的你在扭伤还没有完全好时，独自完成洗漱，然后一个人爬到床上睡觉。很多时候，你爸深夜归来，你都未入睡，一听见门动的声音，马上从床上溜下来，扑进他的怀里。无边的黑夜，你害怕，妈知道。
　　
　　 你爸说我象你外婆一样，是劳累命，我比起你外婆差远了。和你爸结婚前家务基本上没做过，结婚后除了绣花、织毛衣的女红不会外，其它方面都进行了一番修炼，能勉强达到“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好女人标准。
　　 你走以后，家里越发冷清，一个人面对着三室两厅，心里空落落的。那时没有网络，如果有的话，你妈或许已为你写出一本厚厚的书（只能仅供内参）。
　　 想你，电话自然多起来，开始一个星期，你会上气不接下气从楼下跑到楼上，我能听见电话中你喘气的声音，也能从中掂出妈在你心中的地位。两周后，你接电话的速度明显慢了一拍，三周后，喊你接电话的时间竟用去十几分钟。老天，这可是长途电话。打部队电话那时要通过总台转，我不敢挂掉等一段时间再打。一月后的电话，让我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那时我很伤心，狠狠地批评了你。
　　 你说：“妈妈，别打电话了，这样会花光钱的。你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时间接电话。”
　　 后来得知，你所谓的事情就是与营部的小朋友做游戏玩。随着时间的流逝，妈在你心中的位置好象一落千丈。人说，时间是个残酷的恶魔，它会一点点蚕蚀你的青春和记忆，为你光滑的容颜雕刻成一道道深深的印痕，而后将生命斥于毁灭。
　　 短暂的一个月，我对你的思念越来越烈，你对我的思念越来越淡。我越想靠近你，你离我越远。
　　 我的忧思沿着电话线传到你爸那里，他笑笑，这你也和孩子计较，她还是一个四岁多的孩子，她把玩乐当成生活中的头等大事，在她正玩得高兴的时候，你一个电话打来，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我看你还是控制你突飞猛涨的电话费吧，多给她一点空间，她会更想你。
　　 想想也是，过多的爱对孩子来说，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就象手中的沙，你握得的越紧，沙就沿着指缝间流失，你松开，沙就会自由飘落，组合成它想要的圆的、方的、长的、扁的、高大的、矮小的世界。
　　 给你一个空间，你将拥有一个五彩斑澜的世界。
　　 给你一对翅膀，你将飞向梦想的天堂。
　　
　　 电话少打，面对寂寞的夜，更多的是站在阳台上望月。月圆了又缺，缺了又圆，就象我心中思念的潮水，相聚时刚刚得以释放，别离后又涨得满满的。以前有你陪我思念远亲，现在我一人月下徘徊。用心穿起一串串相思链，挂在我的脖前，寂寞时轻轻含一粒入嘴，却是满嘴咸咸的苦涩的泪水。
　　 孤灯漂壁，思念的青藤远牵，用那支磨光的笔写出内心奔涌的思念之情。字字句句中有叮咛，有牵挂，有期盼……信由白鸽千里迢迢送到，由你爸传达了有关写给你的内容。你不满，说我偏心，只给你爸写信，没给你写信。其时，字里行间，写给你的还多些。只是你思想意识中你与你爸的信要分开单列。小家伙，就要自立门户了。以后写信，还真是一写就两份，给你写的那份字迹工整些，学会一些汉字的你能结结巴巴地读出来。拥有自己的信件，你当宝贝一样珍视，逢人就说我妈给我写信了，那样子得意极了。
　　 当孩子有自己的思维时，她就渴望拥有独立的世界，希望得到大家的重视。在被重视的时候，她会有一种快乐幸福的满足感。
　　
　　 电话隔几天打一次，你接电话也不拖拉了，行动迅速的象只小老虎。我们电话的内容也丰富起来。
　　 “妈妈我当解放军了。”
　　 “解放军？”
　　 “这都不知道。玩游戏，抓坏人。”
　　 “呵呵，妈小时候也玩过，经常当解放军。”
　　 “妈妈，今天那坏蛋真可气，害得我搜索半天才找到他，你猜我在哪里找到他的。他竟躲在厨房里啃红萝卜。他真好玩，跟小白兔一样，可他没有小白兔乖。我和姐姐抓到他，用塑料袋蒙起他的头，审问他，还干不干坏事？他可怜惜惜地说再也不干了，我们才放了他。可一放他，他又拿一个红萝卜啃。妈妈，他一定是兔子变的，喜欢吃萝卜。不过他不偷吃大白菜。”
　　 你讲的事情还挺有趣，把我逗乐了。你还真象个解放军，挺神气的，能审坏人了。不过可别伤了他，这只是游戏。小时候你妈也喜欢生吃萝卜，洗净的萝卜放进嘴里，一口咬下去，脆脆的，甜甜的。大白菜可没见人生吃过，他当然也不会吃了。如果喜欢吃什么就是什么变的，那你一定是松鼠变的，喜欢吃松籽。
　　 做游戏既可增进小朋友之间的友情，还可以帮你分辩好坏，也能在游戏中锻炼你的机敏和判断能力。
　　
　　 【拾陆】节日喜相逢
　　
　　 不知不觉一年又熬到头了，在电话里刚刚祝贺过“元旦节日快乐！”，春节又快逼进。
　　 你爸逗我：“今年来不来部队过年，不来的话，我就和锐锐俩人过年。”
　　 “想得美，让我孤家寡人守空房呀，没门。”
　　 “妈妈，你别听老爸乱说，他告诉我春节快到了，你就会和我们在一起的。”
　　 你鼻子里发出的哼声，我想是对你爸哼的。想俺去就说，干吗扭怩的象小媳妇。我的心却象喝了蜜一般甜。两个多月了没见你了，我能不想吗？恨不得马上飞去。
　　 那段时间过得可真慢。案上的工作刚扫荡干净，又渐渐堆满。可不能性急，年终扫尾工作完成不了，请假可是难事。每次到了腊月二十四，其它股室同事工作都差不多到位，我们股室的事还是接二连三。腊月二十八工作完成，来到部队正好大年三十。
　　 你见了我怎么不举行一个欢迎仪式，还躲在你爸背后做着鬼脸，对着我吐舌头。两个多月不见，你长高了，小小的瓜子脸却总不见长大。不过，抱起来重量增了，有点沉手。
　　 你拉着我手给我介绍了你的玩伴，一个漂亮的小公主，一个帅气的小王子。他们很有礼貌地叫我一声“阿姨好！”我手中的糖给你，你一下子就分光了。
　　 年三十团聚，你倒成了主角。与解放军叔叔一个一个碰杯，少说也灌进一大瓶雪碧。瞧你穿着白棉衣，挺着圆溜溜的肚子，学企鹅走路时，一个嗝接一个嗝，想把肚子里的一包气放空，大家都笑痛了肚子。
　　 你碰杯的祝福语千篇一律“祝妈妈健康长寿，节日快乐！”“爸爸健康长寿，节日快乐！”……几圈碰杯下来，你的声音都说哑了。傻孩子，说点新鲜词也好调剂一下大家的口味呀。比如：对女士祝福，愿她永远年轻漂亮，青春长驻；对男士祝福，愿他永远潇洒英俊，事业辉煌；对年轻的兵叔叔就应该祝他们早日找到他们心中的白雪公主……在电话里，你为爷爷、奶奶、外婆、叔叔等送去了节日祝福。
　　 有你的节日祝福，虽然咀嚼了千遍万遍，也能咀嚼出一种快乐与幸福来。
　　
　　 【拾柒】迷路
　　
　　 春节期间，我带你去小姨那去看你外婆，在你面前还闹出了笑话。没去车站买票，挡了一个过路车，司机说车子终点到达南京中央门站。
　　 送我们上车后，你爸就打电话让小姨接我们。车子行至夫子庙，司机就不再往前开。我们根本无法与他们理论。按他指引，乘１路车，提着一个大箱子，拖着你上车，到一个站问，说我们应做１８路车，坐１８路车到站，又有人说我们应３６路车。我差点没晕过去。
　　 天色渐黑，我俩肚子饿得咕咕叫，不想让你再受委屈，就打了的车，好家伙一开口就要九十八元。我们路线不熟悉，只能随他喊价，那时车价好象不规范，司机吃生，还真狠宰了我一刀。车到中央门，我带着你在车站里呼喊你姨，除了几辆沉默的车以外，没有任何回应声响。
　　 见中央门车站没有，我又打听了南京还有一个东站，就又去了东站。冷冷的天空下，不见几个人影，我们的呼喊象风一样凄厉地叫过后，又安静下来。我的步子越来越沉重，你拉着我的手，“妈妈，怎么不见小姨，我饿。”
　　 带你在东站的小店买了一包青豆和一些小吃，看着你一声不吭地吃地东西，我一点胃口都没有。我思量着两条路：一是如果找不到小姨，就在车站附近找个旅店住下，等天亮再找也不迟；二是打电话给你外婆，看能不能联系到你小姨。那时妈没有手机，就借用店主电话，与你外婆通话时，就象所有孩子见到自己的亲娘后都会哭一场，我说着说着就哭了。你外婆安慰我，别着急，说想办法与你小姨取得联系。你外婆成了我们与你小姨见面的中心联络员。十分钟后，我们与你小姨取得了联系，你小姨她们开着车和我们一样转过了夫子庙、转过了中央门，转到了南京东站。司机说，车子转了三个多小时了，我们是他开车以来最难接的人，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你倒好，一点面子都不给妈留，给小姨说：“妈妈找不到路，还哭了。真奇怪，大人都不知道回家的路。”
　　 南京对我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城市，在你的嘴里倒成家了。不过南京是中国的一个城市，路线不熟悉确实不应该，况且你外婆、小姨又住在那里。
　　 大人迷路找不到方向时，会哭，小孩更是。以后这成了你口头常说的话。南京之行，让你妈闹出这样的笑话，在你面前表现出不该有的脆弱，想起来都头痛，丢煞人了。
　　
　　 【拾捌】插曲
　　
　　 这几天没到别的论坛疯闹，被你的生命历程套住了，陷入回忆中的我恨不得能多挖点记忆中你留下的精彩片段，然而还是遗落了很多。遗忘最多的就是你象其他孩子一样曾有的童趣，和从你嘴里蹦出来闪光的灵感。我只能叹气。仔细搜索，被自己脑里的文字塞得满满的，想得疼痛，想得累。这叫平时不及时收藏，很多美丽的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能记多少就写多少，你可莫怪我呀。这两天你老是问妈妈我写到哪了，马上就写到你在南京的故事了。我想你的这篇手记妈妈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写到四年级的你时，就该我俩共同完成了，说到底就是妈妈也希望你象这里的小朋友一样开个个人成长贴，不以天记，以周记的形式完成你的成长历程。我俩比比看，谁写得最认真，谁写得最好。
　　 也许你会说：“妈妈，你在论坛经常写贴，又是大人，当然比我写的快，写的好了。”孩子，我们俩定的标准不同，你对论坛上的写作一无所知，妈怎么能让你和我比呢？我俩都是缺乏耐性的人，你爸说你承袭了他的一张皮，其顽劣个性象我，有事实摆亮，我哪在申辩之理。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人都有优缺点，没有完人。只要我们共同努力改正缺点，不断挖掘我们的优点，相信你爸回来，定会对我们刮目相看。
　　 孩子，在写你的成长手记的同时，我又即将送不到九岁的你寄校读书，我知道你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妈妈工作的繁忙，加上你的任性，我怕真会毁掉你的前途。所以在你爸的建议下去丁玲双语私立小学读书。
　　 万丈高楼脚下起，没有结实的基础，就难让一座漂亮的高楼矗立在你面前。妈妈希望你一步步脚踏实地走下去，走出一条光明大道来，走出一条锦绣前程来。
　　 我没有过高地奢望，只希望你快乐地吸收知识的营养，做知识海洋里一条自由游弋的鱼。我不会用高分来束缚你，用“三好学生”“标兵”的水平衡量你，因为我知道从一年级到三年级你一直难过没给妈捧回一个奖状回来，妈不怪你。不是你智力差，成绩不好，而是你的自控能力太差，经常做小动作，小话不断，失去一次次拿奖状的机会。妈知道，只要你改掉这些坏毛病，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出色的好孩子。
　　 新学期就要开始了，在新的学校、新的环境，你一定要团结同学，互帮互助，不给学校、老师添麻烦，做一个诚实守纪，文明礼貌，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好孩子，好吗？妈期待着每个周末能听见你带来的好消息。我会把你这四年级以来的欢乐与泪水一起织进你的成生命历程。
　　 天下没有哪个父母不爱她的儿子，没有哪个父母不为自己的儿女呕心沥血。我所能做到的，就是与你风雨与共，和你同唱一曲激越高昂的生命之歌。
　　 孩子，此间穿插了这段，真的希望新学期的你能够芝麻开花节节高，好消息不断。
　　 愿我可爱的锐锐如春天里的小树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