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遇见你真好(情感小说)
(一)
“呜呜,我可怜的孩子啊,我的心肝宝贝啊,你怎么舍得丢下妈妈啊?妈妈不能没有你啊!呜呜……”2013年9月23日10:14分,嫦娥正在大街上捡拾废品,颤抖地从口袋里掏出“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手机(只能接电话,不能打电话),听到她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撕心裂肺地痛哭!
三百多个日日夜夜,嫦娥的心随着儿子的病情忽上忽下,在希望与失望中徘徊,但从没想过要放弃,她相信在众多爱心人士的帮助下,儿子会慢慢好起来。而此时此刻,她悬着的心就像天空中“簌簌”飘落的枯叶,眩晕,眩晕……
就在八个小时前的凌晨两点,嫦娥和丈夫在医院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外望插着呼吸机的儿子,儿子稚嫩的手脚乏力地扭动,玻璃球似的眼睛少了往日的神采,粉嫩嫩的脸蛋变得惨白……但在嫦娥眼里,儿子还是那么那么的可爱!
她太爱儿子了,儿子就是她的生命,是她的希望!她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儿子的陪伴,她的人生将怎样坚持下去。她跪在医生面前苦苦哀求,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救治儿子,只要能治好儿子的病,做牛做马都愿意。
医生何尝不想治好孩子的病?为了安抚夫妻俩的心,让他们安心回去睡觉,医生一再表示会尽百分之两百的努力去救治孩子的。如果孩子不行了,会及时打电话通知他们;如果孩子还在,不会打电话给他们。
嫦娥不情愿地听从医生的劝说,拖着疲惫的身子和丈夫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医院,回到离医院不远的出租屋。
说是出租屋,其实就是一间不足十个平方的阳台,还颇费了一番周折才租到的,租金也不便宜,按天计算20元一天,嫦娥咬紧牙关租下来,为的就是方便照看儿子。
十个月来,嫦娥每晚睡觉之前的必修课,就是在她厚厚的日记本上记录孩子的点点滴滴。
2013年9月23日凌晨两点多,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破灰暗的天空。狭窄的出租屋里,嫦娥依然如故,摊开日记本,密密麻麻记录第313篇日记:儿子,妈妈的小乖乖,今天是我们母子相处的第313天。你知道吗?自从那晚你我不经意间的相遇,注定了我们之间一生一世的缘分。今夜,妈妈的心脏莫名地躁动,无法入睡。妈妈已经习惯用文字记录你我之间这份艰难而又快乐的母子情。这次是你第五次住院,不知不觉又住了两个多月,医生说你的病情不容乐观,妈妈好担心啊!你就是妈妈的天,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妈妈多么希望你能坚强的活下来啊!你知道吗?妈妈为你编织的毛衣、毛裤等着你穿呢,妈妈为你买的小人书等着你看呢,你不是最喜欢汽车吗?妈妈昨天捡拾废品的时候拾到一辆六成新的玩具汽车,妈妈等着你出院回来一起玩啊,还有……哦,对了,今天又有好心人为你捐来了善款,还送来了秋衣和棉袄,你一定等着妈妈为你穿上温暖的棉袄啊……儿子,我的小乖乖,妈妈永远爱你!
嫦娥轻轻合上厚重的日记本,泪水早已打湿了褴褛的衣衫,微凉中透着丝丝温暖,往事如放电影般一幕幕闪现在眼前。
(二)
嫦娥出生在江南一个边远的农村,长相甜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清纯,胖乎乎的苹果脸白里透红,圆圆的后脑勺扎一根乌黑发亮的羊角辫,像极了著名歌手李春波演唱的《小芳》。
三年前,时年二十的嫦娥经人介绍,与本村老实巴交的帅小伙王圣喜结连理。蜜月刚过完,为了将低矮的平房改造成两层楼的楼房,夫妻俩商议,离开贫瘠的故土,来到大城市打工。
只有初中文凭的嫦娥虽然心灵手巧,但大城市招聘员工注重的是响当当的硬件,所以她数日里经历N次的应聘,次次碰壁,半个月之后,心灰意冷的她准备背着行囊打道回府,回到生她养她的故乡,守着那一亩三分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拥有高中文凭的丈夫却兴冲冲地告诉她,他找到工作了,应聘到一家私营企业当仓库管理员。他告诉妻子,他们那里正在招聘流水作业的操作工,要她去碰碰运气。嫦娥在丈夫的陪伴下忐忑地前去应聘,不成想招聘官也是一位长的非常纯朴的大姐,她一眼看中了嫦娥农村人的出身,夸农村人吃苦耐劳,是干实事的好手!
嫦娥心里头那个欣喜啊,激动得热泪盈眶,连连说:“谢谢大姐,谢谢大姐!”
“哈哈,不用谢!大姐喜欢的就是你的纯朴善良。”嫦娥几声“本真”的称呼着实让大姐喜欢的不得了,似乎见到了久别重逢的小妹,拉着她的手就要她立刻上岗。
天上掉馅饼的事嫦娥只是道听途说,可从来没有体会过,今儿个老天爷开恩,也来眷顾嫦娥一回,嫦娥能不高兴吗?
嫦娥非常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大姐也确实没有看走眼。嫦娥连续三年来评上了劳动积极分子就是最好的证明。私营企业的劳动积极分子可不是某些国有企业靠金钱和美色捞取的,而是实实在在凭本事得来的。嫦娥吃苦耐劳的本性在这家私营企业渐渐显露出来,她没日没夜的加班加点,为了在有限的时间里多做事,她有意控制喝水量,看到同事堆积的零件,她二话没说跑过去三下两下就搞定,哪里需要哪里去。所以公司上上下下无人不夸,无人不喜!同样干实事的丈夫也“事业有成”,一年前当了仓库的主管,月薪由先前的3千元涨到了5千元。
“每逢佳节倍思亲”是每一个漂泊在外游子心中的痛,他们俩也不例外。可为了赚更多的钱回家起楼房,三年来,夫妻俩很少回老家,就连过年都没回去,要等到过完年再回去。为什么呢?因为过年的加班费是平时的三倍。虽说钱不是万能的,可是没有钱也是万万不能的。不是他们掉在钱眼里出不来,而是生活的现实迫使他们尽快赚更多的钱回去。有好几次老家的父母在电话里说房子开裂了,该修缮修缮了,还不忘提醒他们,该要个宝宝了,没有宝宝的家不像家的样子,传宗接代是老祖宗的传统,不能在他们这一代断了根啊。
嫦娥在电话里一再保证会要个孩子的,请老人们放心,正在计划中呢。其实他们夫妻不是没想过要个宝宝,给老人们留些念想和希望,可是家里的经济条件实在不允许这么急着要孩子,至少要把房子起了再说。
三年多的打拼,夫妻俩狠命地工作,舍不得穿,舍不得吃,银行的存款也争气的“扶摇直上”,由最初的几百元到现在的七八万,夫妻俩做梦都在笑呢!
(三)
热闹非凡的大街上,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一闪一闪,恰如虎视眈眈的老虎眼,照耀着马路上挤挤挨挨的汽车,“笛笛”汽车就像那吹着胡子的蚂蚁,一个劲地往前面钻。也许他们也急着回家与家人团聚吧?家人一定在焦急地等候晚归的脚步平安归来吧?
嫦娥一个人行走在熟悉的马路上,这个城市的冬天那么温暖,她越来越喜欢这里了,但她更依恋家乡的山山水水,因为那是生她养她的地方,是她的根。
“呜哇,呜哇。”嫦娥正思量着回到出租屋和丈夫商量今年秋天回去起房子的事,冷不丁听到像猫叫一样的婴儿啼哭声。
嫦娥不由得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颗枝繁叶茂的芒果树下,一个红色的包裹在微微抖动。她疾步跑过去,看到包裹里原来藏着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婴儿,婴儿头上一坨坨黑里透红的血嘎嘎粘贴在稀稀拉拉的头发上,小小的脸蛋上挂满了泪花花,喉咙都快哭哑了。婴儿看上去五官清秀,长大了绝对是个帅小伙!嫦娥太喜欢这个小宝宝了,小心翼翼地抱起他,迫不及待打电话告诉丈夫,她拾到了一个宝贝……
人的一生有很多的不确定,就像嫦娥夫妻俩的生活,自从无意中拾来这个宝贝儿子,原本平静的生活打乱了。为了照顾儿子,嫦娥只好忍痛割爱,辞掉了工作,专心在家带儿子。生活的压力无形中全部压在丈夫的肩上,嫦娥有点于心不忍,想等儿子稍微大一点开个小店子,通情理的丈夫却乐呵呵地安慰嫦娥:“不急,不急,首要任务是带好儿子,其它不要多想,面包会有的,房子也会有的。”
嫦娥抱着熟睡的儿子,望着消瘦了许多的丈夫,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还能说什么?今生今世遇到这么好的丈夫,不经意间又遇到给他们带来无限欢乐的儿子,她还奢望什么?
儿子满月的那天(从与儿子相遇那天算起),嫦娥抱着他到医院打预防针,顺便为儿子做了个常规体检。
“你儿子心肺太不正常了,赶快去大医院检查吧。”医生娴熟地拿出听诊器听儿子的心肺,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令嫦娥从天上掉到地下的话。
“医生,求求您再看看,您是不是搞错了?”嫦娥宁愿相信自己听错了,摇晃着医生的臂膀,眼泪夺眶而出。
“是真的,你必须面对现实,赶快带他到大医院去检查,这种病拖不得,随时有生命危险。”医生“毫不留情”的话语敲醒了嫦娥。
嫦娥来不及擦干眼泪,踉踉跄跄抱着孩子回到出租屋,连忙打电话给丈夫,要他赶快请假,一起带孩子到大医院去看病。夫妻俩心急火燎揣着手上仅有的5千元打的去了市儿童医院,交了4千元住院费,医生为儿子做了一系列检查,比预料的结果还要糟糕:先天性心脏病和肺气肿,必须马上住院治疗。
嫦娥从第一次相遇这个可爱的孩子起,注定她与他割舍不断的母子情。她下定决心要好好地带着他,不管有多大的困难都要像对待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善待他。
“医生,这病好治吗?”一旁的丈夫忧郁地问医生,“拜托您了,医生,我们就这么个宝贝儿子,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治啊!”
“能不能治好,暂时不能肯定,我们会尽力的。”医生脸上闪现一丝犹豫。
嫦娥生怕丈夫临阵逃脱,看来她的担忧是多余的。
就这样,儿子在医院整整住了一个月,肺气肿暂时好转了,医生建议先回去好好休息,按时喂药,等过一段时间再来复查,至于心脏病,由于年龄太小,身体虚弱,以后再说。
夫妻俩为儿子治病花去了将近2万元,看到病怏怏的儿子又恢复了活泼的原样,还学会了微笑,夫妻俩不由得感叹:心若在,梦就在。
(四)
儿子是老天爷恩赐给他们夫妻俩最好的礼物!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深深地感动着夫妻俩善良的心!看到儿子一天天长大,由最初无意识的傻笑,到有意识的对着喜欢的人笑;从“呜哇,呜哇”的啼哭,到“哦,哦”的对着嫦娥说着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话语。嫦娥脸上露出了一个年轻母亲对儿子无比喜爱之情的笑容。
今夜,窗外淅沥沥下着小雨。嫦娥靠在床头更新她的日记:崽崽,我的小乖乖,你睡得好香啊!你歪着脖子睡觉的样子像极了你的爸爸。明天是你出生的100天,妈妈要带你去照相馆照很多很多的相片,还要买一条大大的鲫鱼炖汤给你喝。我的小乖乖,你变化真大,看到喜欢的东西会“咯咯”笑了,也长胖了不少,越来越可爱了!你还会拍妈妈的马屁,经常伸出你的“狗舌子”舔食我的脸蛋,妈妈好幸福啊……
第二天,雨越下越大,潮湿的空气弥漫着四处透风的阳台。嫦娥如往常一样亲亲儿子胖乎乎的脸蛋,摸摸他的额头。
“哎呀,怎么这么烫啊?不好了,发烧了。”常识告诉嫦娥,孩子又病了。
“的士,的士。”嫦娥一手抱着昏睡的儿子,一手高高扬起拦截的士,“快!快!到市儿童医院。”
的士车如脱了缰绳的马,一路闯了几个红灯在最短的时间里到了医院,热心的司机拒收了的士费,并说:“快去给孩子看病。”
“谢谢!谢谢!”嫦娥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除了谢谢,她还能说什么?世上的好人还是多啊!
检查结果出来了,儿子得了肺炎,必须住院。
“儿子,都是妈妈带的不好,让你受苦了!”嫦娥一个劲地自责,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就这样,嫦娥带着儿子第二次住院了,又住了将近一个月,花去了1万多元。
出院那天,夫妻俩长长吁了一口气:儿子总算又闯过了鬼门关。
(五)
看到儿子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在进步,嫦娥夫妻俩的心里美滋滋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嫦娥就着出租屋15度的台灯记录儿子的点点滴滴,千篇一律的开头:崽崽,我的小乖乖,今天你已经五个月了,你会大喊大叫了,会翻身打滚了,会主动抓东西了……也长胖了。上午我和你爸爸带着你一起出去散步,温暖的阳光照在你粉嫩的脸上,你“咯咯,咯咯”的欢笑声久久回荡在绿草茵茵的草地上,碧波荡漾的荷花池……你知道吗?妈妈越来越有成就感了,越来越离不开你了,也越来越爱你了!
“呜哇,呜哇。”半夜三更,白日里活蹦乱跳的儿子莫名地哭闹起来。
“儿子,怎么啦?”嫦娥刚刚入睡,被儿子的哭闹声惊醒,“不好了,王圣,快起来,儿子呕吐了。”
夫妻俩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将他擦洗干净,急急忙忙送到附近的诊所,敲开了熟睡的医生的门,求医生帮忙看看儿子。医生慵懒地拿出听诊器象征性地听了几秒:“小小的感冒而已,大呼小叫干什么?喂点感冒药就行了。”
“真的啊?只是小感冒吗?”嫦娥疑惑地望着这位年轻的医生。
“不信是吗?不信就到别处去看。”医生凶巴巴地甩出这样一句狠话。
“哦,相信,相信呢!”王圣连忙打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