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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雅韵】桑榆晚景情依依(散文)


作者:远梦 童生,721.0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786发表时间:2013-09-30 21:49:17

【雅韵】桑榆晚景情依依(散文) 年轻时的母亲,我几乎没什么印象。一是那时候我还小,主要是由我姥姥和保姆带着。大点后,又上幼儿园、学校,父母基本不怎么管我们。二是母亲跟随父亲走南闯北,忙于工作,很少顾家,大多数时间,家务事都交给了保姆。那时候有制度规定,职务到了一定级别,保姆都是经过组织上审查合格后派住到家里的,因为她们都是自带工资的职工,所以父母也比较相信她们。直到“文革”爆发,父母都被打成走资派后,父亲因此积劳成疾,重病缠身,母亲则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受尽迫害;后来一直赋闲在家,照顾父亲。我对父母亲的真正熟悉和了解,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此时我已长大,虽然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但自从我懂事后,就成了承担照顾家庭和父母责任义务最多的人。除了上大学的四年,我的主要精力都放在父母亲身上了。我在忠孝之间,选择了孝为先,虽然这多多少少对我的仕途造成了影响,但时至今日将近退休,我从未后悔过。因而,我非常赞同中国这句传统的古语:忠孝不能两全。尤其是在当下中国社会如此激烈的职场竞争环境下,要想忠孝两全,几乎不可能。下面我把平时对晚年母亲的记忆片段,追记在此,以表我对母亲病逝三年多的思念。
  
   一、母亲的写意牡丹
   2009年1月,我母亲整86岁了。母亲是个知识分子老干部,文化程度是比较高的。母亲年轻的时候就喜欢绘画,但苦于工作太忙,这个爱好始终没有得到施展,到了晚年她一方面精心照顾患病的父亲,一边把久违的业余爱好捡了起来。以前她花鸟鱼虫什么都画,我记忆里有梅花、荷花、芍药、月季、樱花、大丽花、竹子、松柏等,动物则喜欢画鸡、猫、金鱼、还有兔子。
   母亲笔下的作品,大都是她种植过的植物和饲养过的动物,她对它们都非常熟悉,因为平时在浇花培育或饲养接触中很注意观察,掌握了它们的习性和特点,所以,画起来也就得心应手,笔下有神。记得她画的一幅《双鸡图吉祥如意》,就是临摹我家养过的一只特有灵性的大芦花公鸡。还有《猫趣》,也是照着我家养过的两只猫画的,一只虎纹公猫和一只豹纹母猫。这两只猫让我母亲养的特通人性,甚至可与宠物狗媲美。它们可以在我母亲的指挥下逮老鼠,可以跟着我母亲上街买菜。每当我母亲从外面办事回来,它们老远就能听出母亲的脚步声,“蹭”地一下就从家里蹿出去,跑过去迎接母亲回来……后来父母离休到牡丹之都洛阳,母亲一下就喜欢上了牡丹花,放弃了过去所有的爱好,一心一意画牡丹,还特意在我家庭院里种上品种不一的牡丹花,精心培育,年年盛开。
   母亲的写意牡丹独具特色,因为她以前学过工笔画,她在构思和绘画时,常常把写意和工笔的技巧结合起来,所以她画的牡丹花,既有写意的大气壮美,又有工笔的细腻委婉,深得老同志们的赞誉,来讨画者络绎不绝。母亲还经常应邀参加各种各样的画展,母亲乐此不疲,我也就责无旁贷的当起了她的“小工”,什么买纸墨颜料、送去装裱、送画参展等,都成了我的差事。
   母亲的画作大多是在上世纪末画的。1997年父亲病逝以后,她的精神大不如从前,身体也越来越差,高血压、神经衰弱、严重失眠,之后又患上了帕金森症,手脚无力,行动不便,老年白内障成了她绘画的一大难以逾越的障碍;在她生命的最后年月,她再也没有拿过画笔。我父亲是1968年患脑血栓,一病就是30年,母亲任劳任怨照顾了他30年。中间多少艰辛,多少无奈,多少委屈,多少煎熬,只有她心里最清楚。母亲是个极其坚强的人,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扛,从不向我们抱怨诉苦。她和我父亲相濡以沫、患难与共47年,从1950年在沈阳同我父亲结婚,到1997年我父亲病逝,其中竟有30年是照顾病榻上的父亲,可想而知,母亲是多么的不容易。所以,父亲一旦走了,外人看起来是好事,但在我母亲心里却是“精神支柱”没了,原来一直提着那股劲突然泄了,心也就空了……母亲身体真正走下坡路,也就是从父亲走后开始的。原本想母亲操劳了一辈子,总该缓口气,歇歇脚了,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母亲最后一次和她喜爱的画作接触,是2008年的秋天,有一天我在她的书柜里,看到她以前的画作都用旧报纸和白布包裹着,堆放在那儿,上面落满了灰尘。在我的一再动员下,精神不济的母亲才勉强同意我帮她整理一下。当萎靡不振的母亲,看到她那些尘封已久的画作,在我的手中一幅幅展开的时候,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当年作画时地情景,突然精神大振,一直坚持指挥我把一幅幅画整理好,包裹好。我怕她累着,就让她坐在旁边看我整理;我一边整理,一边拍照,一边感叹她老人家的画好,保姆站在一旁也一个劲儿的跟着我夸奖,听着赞扬的话,母亲也由衷地笑了,这种舒心的笑,对长期被病痛折磨的她来说,很难见到了。我把照下来的画,输入电脑,以便永久保存。即使母亲百年之后,看到这些画就像见到了母亲,母亲就像这画中的牡丹,丹青永存。
   2010春天,我母亲经历“千辛万苦”总算了了心愿,做了白内障手术,但效果甚微。本想她又可以清楚地看看自己当年画的牡丹花了,结果还是模糊一片……我把母亲扶到电脑前,请她看被我传到网上的画作,有那么多网友在欣赏赞美她的作品,我还一一给她念网友们的留言点评,老人家笑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画会得到这么多毫不相识的人们的喜欢……只可惜,她自己无法看清网上那么多热情洋溢的留言……老人家很豁达,说:“算了,看不见就在心里想象吧,我的画都在心里装着呢。”是啊,老人家一生坎坷,心中不知装着多少生活艰辛的画,从硝烟弥漫的战场到祖国建设的大潮,从半生照顾病重的老伴,再到她自己与病魔抗争的今天……母亲的一生,是一个完整而骄傲的人生。
   自从我把母亲的牡丹画上传到我的网络空间以后,朋友们大量的留言和赞美,让我甚为感动,也衷心感谢朋友们的热情和真挚。
   母亲在今天刚刚看了《母亲的写意牡丹》犹如雪花飘来的留言,那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和赞美,让老人笑了。看到母亲那发自内心的、含泪的笑,我的眼睛也湿润了。我站在母亲的身后,一字一句把那些美好的留言念给她听。她一边听,一边问:“这些留言的人,都能看到我的画吗?他们都是哪里的啊……”
   我说这都是我在网络空间的好朋友,全国各地哪儿都有。母亲的右眼已完全失明,只有左眼还可以看到一点。她坐在电脑前,带上老花镜认真的看着留言,我知道,此刻的她,已经在那让她感到了幸福和欣慰的温馨留言中,而完全忘记了病痛的折磨;也只有此刻的她,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难以忘记挥毫泼墨的岁月,回到了那壮歌豪情的年代……
   这些欢乐的馈赠都是朋友们给的,我这个做儿子的是做不到的。我苍白的“谢谢”已无法表达感激之情,有人说,朋友不言谢。是啊,既然我们认可彼此是“无面”的朋友,我就把“谢”字藏在心里吧。
   我会永远珍惜这“无面”的友谊,它奇特而神圣,它真诚而美好,它绵长而细微,它多情而隽永,就像母亲笔下的牡丹,任岁月倥偬,风尘弥漫,何曾失去娇美华贵,因为它是牡丹,天生高贵,无须低媚。空间友情,何曾不是天生高贵?萍水相逢,君子之交,情思真洁,爱如春风。
   远梦代母亲感谢留言的好朋友们,在此给各位朋友深深的鞠躬了……
  
   二、青丝白发生命轮回
   母亲上了年纪,腿脚不方便,再加上眼睛不好,这几年很少出门。从去年开始,我“被迫”担当起她老人家的专职理发师。其实对于理发,我并非生手。父亲在世时,他的平头和光头都是我来料理,比较简单。可给母亲理发就复杂多了。光头肯定不行,平头母亲也不干。她说,那像个啥?不男不女的。是啊,母亲是个知识分子,又是领导干部,虽然老态龙钟,步履蹒跚,鬓发如雪,但思维敏捷,平时很注意穿着仪表。你看她画的牡丹,哪幅不是雍容华贵,俏丽妩媚。这可难为我这个“二把刀”了,真是一件很棘手的差事啊。在父亲头上“耕耘”个平头、光头啥的还凑合,可弄正儿八经的女士发型,简直无从下手。第一次因为紧张,一不注意把母亲的耳朵剪破了,站在一旁的保姆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吓得我手心只出冷汗。母亲到没觉得疼,还问我怎么了,我不好意思地说,把你的耳朵剪破了一点,流血了。母亲听了后说,小心点,就又闭上眼睛任我摆布了。第二次给母亲理发,把鬓角剪豁了,像鬼剃头。这次保姆捂着嘴一个劲的笑,母亲连眼睛都没睁开就说:肯定像“狗啃”的吧。第三次给母亲理发,把母亲的脑后勺剪成大寨梯田,参差不齐。这会儿是媳妇说:真像“狗啃”的(她们不敢在老太太头上动“刀”)。母亲也没太责怪我,还安慰我说:“赶着鸭子上架,这就不错了。”
   经过半年的努力攻关,我终于成为母亲合格的理发师。连保姆都一个劲儿地夸我:“真不简单,男人家手多巧啊。”每次给母亲剪完头,清理掉在地上的头发,看着那一缕缕花白的发丝,再瞄一眼母亲佝偻的背身和那混浊的眸光,心里总是有点酸楚。小的时候,我们的头发都是经母亲在百忙之余打理后,个个精神抖擞上学去的。到我有了儿子,小脑袋瓜都是我来收拾,对于整天泥猴似的他,根本不在乎什么美观,不管我给他剃成什么样,他都满怀喜悦地说一声“走喽”,赶紧跑出去玩了。从剪浓密的黑发到剪稀疏的花发,生命的一个完整轮回在我们祖孙三代身上轻轻掠过。如今1.85个头的儿子是绝不会再让我碰他的头了,品牌和时尚包围着这位帅气的大学生。我有时在想,若干年后我的头能指望这小子来料理吗?
   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老母亲,却时刻盼着我这个蹩脚的理发师的到来。有时还不到理发的时候,她就问,该剪头了吧?我心里明白,她老人家是在盼望这每一次的亲情和温暖的时刻。她喜欢看到我们来看望她,她盼望每一次的天伦之乐,因为对她来说,真是见一次少一次了。以至于,我每次拿起剪子总觉得沉甸甸的,心中叹道,不知还能为母亲剪几次头,她老人家毕竟已是近九旬的人了,且疾病缠身,还经历过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我二哥于前几年病逝了)。
   面对残红的夕阳,我不仅欣赏到它的美,更多的是它那美的后面无奈的坠落。我知道失去母亲的那一天迟早会到来,而且会越来越近……
  
   三、送母亲回家……
   昨天,老母亲临走时的一句话,使我节日里一直洋溢着喜悦的心情,蓦然生出一丝哀伤惆怅来。她说:“老儿子,不知明年我还能不能再来你这儿过节了……”
   老母亲毕竟年事已高,身体欠佳。我知道,她这句话虽是说给我的,其实也是说给她自己的。
   老母亲年老思不衰,思维清晰,明白事理,深明大义。经历过战争和“文革”磨难的她,早对生死看得很淡。她常开玩笑说:“当一个人活着已成累赘,是很不明智的。”我也常对她说:“妈妈,我们也会老的,也许当我到了你这个年龄,也会对我的儿子说的。”
   在送老母亲回去的路上,一路塞车很厉害,我小心驾驶着,一边和她聊天,一边给她指着城市的变化。她笑着说:“城市越变越年轻,我是越变越老……”说着她还笑了起来。60多年前,她参加革命,离开唐山老家那个小村子,再没有回去过;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坎坷而辉煌的走过了自己无悔的一生。如今垂暮之年的她,好像已看到父亲在那边向她招手……她豁达的对待不远将来的死亡,是一位老革命者的本色,也是她唯物主义世界观的必然所使。他们这一代人,属于毛泽东和那个遥远的共产主义理想的一代。她对现在的许多事物,都感到费解和茫然,拿她脑海里的标准是无法衡量的。虽然她的离休工资不低,可她还是常常怀念毛主席领导的那个相对清贫的年代……因为她在那个时代看不到这么多腐败,世道很干净,人心很干净……老人家的思维方式很简单,也很朴实,标准也不高。对于这些,我理解,可我无法给她一个满意而合理的解释。面对母亲这样的诘问,我很无能,也很无奈。
   车到干休所,我小心翼翼把母亲搀扶到家里,再回到车上,把给她带的过年时买的一些穿的吃的,大包小包的拎了进来,忙了我一身汗。保姆在帮母亲收拾东西,我在一旁不住的嘱咐她要注意的事情,什么吃药、锻炼等等。母亲说:“你回去吧,我知道了,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离开了母亲家,驾车返回。我打开了音响,正巧是龚玥唱的《回家的人》。我车里的光盘都是我自己刻录的自己喜欢的歌曲。随着乐曲的旋律,我的心绪微澜涟涟,心里默默的说:“母亲啊,我明年一定还要接你来过年,一定会的……你老人家也一定会给我这个机会的……”
  
   四、走在人生边上的老人……
   最近母亲病重,而且可以预见时日不多了,除非奇迹发生。
   当刚刚得知母亲病情(胰腺癌晚期)的那两天,我似乎难以控制自己的悲伤,那是一种无助而揪心的痛。我只能眼看着老人一步步走近痛苦,走向死亡,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本以为母亲的人生句号,不应该是这样画上的。坎坎坷坷86年了,为什么这短短的最后一程还要再遭劫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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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母亲是赐予我们宝贵生命的那个人,母亲是第一个把人世间温暖和亲情传递给我们的那个人。母亲的无私给予了我们源源不断的幸福,而在母亲年老之时,她却变得如此羸弱,如此无助与可怜。她需要儿女的亲情滋润,温暖的扶助。而本文着重介绍了作者如何尽孝道之心回报母恩的感人事迹。母亲的写意牡丹独具特色,画里有着母亲太多的人生感悟,她照料父亲的坚强毅力令人叹服。这些画被儿子传到了网络得到众好友的夸赞,这件珍贵的礼物使得母亲笑逐颜开。母亲上了年纪,出行不便,儿子担当起老人家的专职理发师。在儿子的精心照料里和母亲殷殷期盼里包含着多少亲情无限。母亲一句“老儿子,不知明年我还能不能再来你这儿过节了……”让儿子增添多少伤感。母亲病重,面对生命的脆弱,引发儿子灵与肉的深刻思考,老一辈人的高尚灵魂注定了他们作为平凡人不平凡的一生。母亲的离世,让儿子明白“生前尽孝无限,死后怀念不断。如此人世间便会关爱广大,美德普渡,生命尽善,天地和谐”的道理。作者以朴实深情的语言叙说母亲在世时的生活点滴,再现了母亲光辉的一生,浸润于母子之间浓浓的亲情同时,也被作者表现出来的孝道言行所感动!佳作,倾情推荐!祝好作者!【编辑:树阴凉儿】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310180005】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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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树阴凉儿        2013-09-30 21:59:46
  以朴实深情的语言叙说母亲在世时的生活点滴,再现了母亲光辉的一生,浸润于母子之间浓浓的亲情同时,也被老师表现出来的孝道言行所感动!欣赏佳作,祝老师写作快乐!
崇尚自然,任其自然,顺其自然,乐得自然。
2 楼        文友:乐痴        2013-09-30 22:24:54
  兄长怀揣对慈母深深的敬爱和真挚的思念,用饱醮浓情的笔墨,将慈母的晚年生活尽情地铺陈在我们眼前,一位敦厚、慈祥、睿智、伟大的慈母形象跃然纸上,令人充满了崇敬和爱戴。儿子对母亲的深爱和怀念,于低吟浅唱中泼墨挥洒,动人心魄,感人肺腑,品着读着,热泪潸然。欣赏!祝福老妈妈天堂安好!问好兄长!
记住美好,忘掉烦忧,开心快乐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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