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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有身孕已有两个多月，吃什么吐什么，营养有点跟不上来。仙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养儿不知娘辛苦，养女就报娘的恩。那十月怀胎只有生养小孩的女人，才能深深地体会到育人的艰难。既幸福也心甘情愿冒着生与死的风险，母爱最伟大莫过于如此。
　　 胎儿渐渐在腹中长大，还有一些可爱的胎动，仙一点也不害怕。检查几次，医生说胎儿很顺。仙心中有底，自己体格高大。
　　 结婚后，在早稻收割后就分了家，父母给了口粮，一斤油，两双碗筷，一口锅与灶，自己做饭吃。厨房就是在房间的中间用土砖砌了一堵墙隔开。生活上一直以蔬菜为主，从没有买过鱼肉鸡蛋之类的。明在教书，学校提供伙食，伙食很好。明每次在放学回家，对当天的生活都会告诉仙，丰盛的伙食，仙很羡慕。结婚半年，没有收入，结婚时客人给的一些茶钱也用完了，小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父母还分了一亩七分的水稻田，地势较高，可以种两季。两亩四分地，地势低，可以种中稻。这是小俩口过日子的全部家当了。
　　 仙从前看见别人挺着大肚子，总觉得她是很伟大的。觉得怀孕的女人很美，经常会多看几眼，因为腹中孕育着可爱的小生命。现在轮到自己挺着大肚子了，在睡觉的时候感觉不方便，左睡一会，怕压着；右睡一会，怕挤着。弯个腰，又怕动弹不自由。坐矮了时间久了，感觉很不舒服。怀孕七、八个月时，洗衣服要把盆子放在桌子上站着洗。下河怕摔跤，后来只有要明去河沟鱼塘边洗衣服。那时是没有像现在每家每户都打了井，在家里洗起来很方便。仙只盼小孩快长大，生下来后，自己干活会方便一些。
　　 这是九月八日的好日子，仙晚上睡到十点钟，感到肚子痛。经过推算，应该是快要临盆了。仙感觉像母亲说的一样，腹痛是一阵接一阵。两个小时过去了，后来痛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也越来越痛。仙马上要明去村子接医生。医生从家里赶过来，大约只需五分钟。第一次明回到家里，对仙说，医生交待，没有这么快的，再等一会。仙着急地说，你再去催一催，现在很痛了，已经坚持不住了。明接着又跑到医生家里，说她是痛了几个小时才来接的。医生听了，连忙拿起医药箱，不一会就到了仙的家里。要明把衣服找出来，把水烧热。仙有腹坠的感觉，起床在房间里走了一会。医生说，这是快生了前兆，快躺到床上去。不一会儿，仙感到一阵宫缩，于是马上鼓劲。没有宫缩时，就休息片刻，养足精神，待再次宫缩时，好鼓足劲。反复几次后，在医生的帮忙下，很顺利地生下了一位掌上明珠。以吃素菜为主的仙，小宝宝的皮肤又黑又瘦，身材和相貌与仙长得很相似。医生把消毒后洗完澡，用衣服包好的小宝宝，放在仙的身旁。仙很疲倦，小宝宝也很乖，不一会儿两母女就睡着了。
　　 这时，明把医生送出门，那个年代，只要检查是顺产的，村子里的孕妇都在家里接医生上门帮助生的。只有难产才提前到镇上去。但难产很少，是因为孕妇经常劳动，生活条件差的原因。但上一辈的农村人，没有条件，如果遇到难产，只好听天由命。
　　 仙一觉醒来，看见正在熟睡中的小宝宝真可爱。仙坐月子时，母亲送来一只公鸡，一只母鸡，还有100多个鸡蛋，一盆用糯米做的酒糟。一来补身体，二来催奶。明也买来鲤鱼催奶，那天没有鲫鱼。这是仙的第一个孩子，有奶吃。仙把母亲送的两只鸡，舍不得吃，却喂养起来，让它多生鸡蛋，再孵化出小鸡，小鸡长大，就会下更多的鸡蛋，到时小孩就可以吃到鸡蛋，补充营养了。农村里喂鸡，都是自家的母鸡孵化出小鸡，当时还没有人工孵化小鸡的技术。
　　 仙在月子里，也没有吃多少的食物补品。宝宝满月后，亲戚们来贺喜，所有的人情钱留下来不敢用，亲戚们也会陆续地办请客之事，这些人情钱还是要还回去，这是农村人的礼常往来，免得到时拿不出来，不好空手去道喜。像明这样的农村民办教师，一年的工资才八百元，到年底发放，也只能发三、四百元现金，其余的用于抵种田的提留款后就是欠条了。
　　 这年的春节，年货仅仅只买了两斤猪肉，这份微薄的工资现金主要计划用于次年的种田开支之用，或家庭平时急需之用。
　　 仙第二个月喂养期间，生活上，主要以自己种的青菜为主。从没有动用过那笔现金一分钱。仙正年轻着，就算平时没有及时补充营养，粗茶淡饭的生活，也让宝宝吃了八个月的奶。断奶后，改为吃米糊。米糊是用自家的大米磨成细粉，炒干水分，用罐子密封保存，每次按量取出，放进锅里用水加上一个鸡蛋黄搅匀，放上一点猪油，然后再添加一点白糖，煮熟成不干不稀的糊状，这样小宝宝很爱吃，吃得津津有味，每餐是满满的一奶瓶，一天按时三餐，每次吃的是满头大汗。
　　 之前用红糖和菜籽油，易上火，小孩拉大便很困难，自从用了白糖和猪油后，这种情况就消失了。吃了几个月，就可以吃米饭了。能吃米饭的时候，为了补充营养，每餐会炖一个鸡蛋。这就是小孩成长时的生活。
　　 明和仙知道，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能让小孩健康快乐地成长，还真辛苦呢！
　　
　　 2
　　 仙在大女儿出生到第八个月时，来了第一次例假，后来又没有来了，就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这是有喜了。仙想到，第一个小孩，哺养得这么辛苦，等两年后再作打算生第二个，没有想到，一不小心，这么快就怀上了。那时，村里还没有强制给育龄妇女上环节育。只是生有一男一女的家庭，村子里就会安排到街上卫生所进行节育手术。如果只是生了女孩，你要想生，直到生有男孩，才做节育手术。每个家庭里，都希望有男孩，将来承担家庭重担，因为一个家庭里，种田还是还是要有男的才方便。更重要的是要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仙跟明商量，暂时不生育第二胎，检查时已有近五十天，正是做人流的好时机。于是一道去街上卫生所找妇科医生。当仙走进妇产房时，看见医生正在帮一个妇女在纠正节育环的位置，那地方有些血流出，吓得仙打消了做人流的计划，想想别人生了五、六个也在生活，自己怀的才是第二个，心想生下来算了，以后再注意。这也是宝宝的命大。如果上了手术台，就没有出生的机会了。
　　 就这样，仙只好和明一道回家。仙想起怀大女儿时，实在是什么吃不下时，买了一点猪肝做汤喝，还吃了几个皮蛋。生下大女儿时，明的二伯母过来看时说过，小孩皮肤黑，主要就是吃了这些黑色的食物。仙想到这里，又想起别人说的，怀孕时多吃水果，小孩出生后，皮肤会变白，如果营养足，会白里透红。
　　 仙很爱吃西瓜，为了第二个小孩长得白白的，就多吃了一些西瓜，生活上还是以自家种的青菜为主。
　　 有一天，仙怀着宝宝挑了一担粪去半里路远的菜地里浇肥。在来到菜园前五米远之时，突然看见有一米五左右长的两条大蛇挡在前面，仙吓得一声惊叫，不由自主地卸下粪担子，一步踉跄从田埂上滑到旁边约一米深的干枯涧沟里，仙竟奇迹般地站着而没有摔跤。仙带着惊喜与惊恐慢慢地爬了上来。那两条蛇，也被仙眼前的情况吓得逃了个无影无踪。仙感觉身上没有痛疼的地方，心想，腹中的宝宝没有被吓着吧！于是，再次挑起担子，浇完菜地回家了。
　　 仙把这次的历险经过告诉了明，明惊奇地说，小宝宝的命真大啊！能安然无恙，这是第二次脱险。仙和明常听人说过，怀孕前后三个月，平地一步滑倒或提稍重一些的东西都会容易自然流产。这个宝宝还真是与咱们有缘呢！
　　 在怀孕期间，仙没有条件进食一些有营养滋补身体的食物，时不时地出现过几次伤风感冒，但医生说，可以吃普通的感冒丸，不会影响胎儿的成长，但尽量要少吃为好，要保护好身体为宜。看医生时，一定要告诉医生，你是一个孕妇，很多药对孕妇有禁忌，如果有差错，胎儿就会不正常。
　　
　　 3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又到了临产的时候，经过多次检查也是顺产。第二次也是在家里，在医生的帮助下，忍着分娩的痛疼，一点也不害怕，瓜熟蒂落顺利而有经验地产下了第二个女宝宝，宝宝的皮肤果然很白。二伯母来探望时，看见小宝宝的腿没有大儿女出生时的长，觉得有点像明的模样。
　　 仙的母亲在岳阳一带做卖酒生意，来不及赶回家，仙的妹妹带着自己早已做好的两盆酒糟和几十个鸡蛋代母亲来看望姐姐。仙想到第一次生大女儿时，以为女儿三天不吃奶，只喂一点水，不会有大便，三天内也没有查看，小孩也没有哭。等到母亲第三天来问时，有没有给小孩子洗澡。仙怕小孩受冻，又没有经验不会抱，就说三天没有洗过，脐带上还夹着个夹子，也不敢看，怕弄掉夹子，危及到小孩的生命。那时是没有脐药和膏贴。母亲打来热水，解开还是医生包裹着小宝宝，一看，脐部下面全是脐便便糊着，已经干得成块了，贴在身上。母亲责怪地说，你这个做妈妈的是怎么当的？仙不好意思笑着说，谁知她没有吃奶，只喝了一点水，竟然拉了这么多脐便便，这孩子还真听话，从来没有哭过。明在小时候，母亲患过精神病，治好后，也没有别人家的婆婆精明，从来没有过问和教导。
　　 现在生第二个，已有了一些护理小孩的经验，天天小心地换尿布，这尿布是用穿得不能再补的衣服做的，照顾得很仔细。这小女孩也很听话，只是奶水不足，饿了时候才哭。刚开始还买了鲫鱼与猪蹄催奶。由于生活条件差，怀第一个女儿时，身体就没有得到滋补。生第二个女儿时，体质就下降了，身体也消瘦了，没有储存过多的营养，每催一次才会吃一天，不催奶就没有了。一个星期后，仙想，家里又没有多少钱，无条件天天去买这些很贵的食物来催奶，就决定改为奶粉补充喂养并买了一袋，但小孩不喜欢吃。这样断断续续过了一个月，就改为稀米糊。此后，就以米糊为主，一日三餐，跟大女儿一样，挺喜欢吃。还长得白白胖胖的。
　　 这时，四口之家，睡在一张床上。由于明白天在学校教学很辛苦，晚上一觉呼噜像打雷似的到天亮才醒来。仙当心明的脚会压着小孩的身子，于是与明商量横着睡在床上。刚开始两个小孩睡在中间，但照顾起来不方便，只好把小孩放在仙的左右两边。明就睡在床边上。那时的床，另三方都有围杆，被称为“六弯床”，小孩睡在上面很安全，不会翻滚掉落到地上。小女儿出生的第三天时，大女儿已有一岁多了，当初仙把大女儿交给奶奶在夜里带，但睡了三夜就哭了三夜，这是她的奶奶白天干活很忙，没有带过，感情就生疏了，不习惯。第四天夜里，抱给奶奶时，大女儿拼命地哭喊着：要爸爸。这喊声叫得明心里很心痛不安，就对仙说，把她抱过来，一起在床上挤着睡吧。这一夜把大女儿抱了过来，就不哭了。堂屋的那堵安放家神的墙，是用没有烧制的土砖砌成的，经过几天几夜的大雨，屋漏水滴的浸湿，使它在半夜时倒塌了。明的父母就在这堵墙的后面只能放一张床的一小间里住着，幸好这一夜把大女儿抱了过来，她的爷爷腿上还被倒下的土砖的碎片撞伤了一块。
　　 明和仙住在屋子的东边一间，西边一间粉刷好了空出来给大弟结婚新房之用，小弟没有地方住，就在屋子前面的树林里搭了一个简易的棚，一来是照看喂养的一百多只鸭，黄鼠狼在夜里经常出来叨走鸭子；二来是屋子里没有地方给他住了。
　　 仙夜里要照顾两个女儿，换尿布，盖被子，已成习惯，经常一夜间多次醒来，又加上明在旁边熟睡时的呼噜声，几乎一夜没有酣睡过，都是断断续续地疲劳小睡一会儿。只有在白天干完家务活，趁女儿们睡着时才补睡一会。这样拥挤地长期睡在一张床上不是一个办法，房间里摆放着家俱，还有袋装的口粮。本来房间是隔成了两间，只够放一张床，里面的空间已显得狭小了。有时遇到天降大雨，房间里顶上钉着的一张油布上就会有滴嗒滴嗒的雨漏声，这声音让明与仙听起来很烦躁。如果连日下雨几天，油布上就会积上一摊水窝，仙总担心这摊水会压挎油布而掉下来，每当这个时候，半夜里起来，用竹竿顶着油布让水窝中的水慢慢从旁边流下来，落在早已放好在地上的大木盆子中，溅得房间里本已潮湿的水泥地上到处都是水，还要用扫把水扫掉，屋子里充满着很重的潮湿空气。每逢这样的夜里，几乎都睡不好觉了。要等到秋季收成后，才有钱和请别人有时间来帮忙重新换瓦条，油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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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儿刚三个月的时候，全镇的计划生育工作已到了高峰期，为了控制人口的生长，全镇各村，实行了一票否决权。是党员和干部的，一律开除党籍与撤职处分。是村民的，不予配合工作的逃跑不回来的将拆房子，没收一切财产。将家人与亲属抓去作人质。真正出现了打、砸、抢、关押的恶性现象，甚至还有闹出人命的事情。还有一个节育对象跑了，把其看家未成亲的妹妹也拉去给做了节育手术。这残酷的现实，就像“鬼子进村了”与回到了“四人帮”动乱的年代。
　　 明的堂哥，是一村之长，为了给村民们树立典型，要仙去做节育手术，这一夜仙想到家务农活是自己一个人在干，生了两个女儿后，身体已逐渐憔悴。仙看到邻村有一个妇女，做了节育手术后，由于手术失误，使腰永远直不起来，走路是佝偻着。经常在镇医院治疗，可是没有多大的效果。她的丈夫因为这个样子，对她漠不关心还对她进行打骂，并有了外遇。这个家庭已破碎了。仙想到这些，心里很害怕，不想做节育手术。于是，顾不上两个年幼的女儿离家躲到娘家过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