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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流年】我们只能活在当下(散文外一篇)


作者:周蓬桦 秀才,1781.74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857发表时间:2013-10-06 15:14:32

【我们只能活在当下】
   所谓“当下“,是个貌似虚无的概念,有点像一句废话的翻版,比如你不活在当下又能活在哪里?那些出现在大街上奔忙的人流,他们不属于历史教科书上的任何一个朝代,也不属于百年后高科技统领下的未来世界分子。他们是和“我”生活在同一时间段里的同类,今年一起抗震救灾,一起观看奥运会,又一起目击“神七”飞船遨游太空。换言之,我们只能活在当下,遭遇当下这个变幻莫测的时代,开心与郁闷。
   但话说回来,凡事就怕追究和思量,追究起来,会惊讶地发现人活在当下的内心状态,区别十分惊人。
   较之习惯幻想虚拟的未来,我认为人太容易留恋过去,或被过去发生的事物羁绊,怀想,愧疚、纠缠不清。因为人,实在是一种很怀旧的动物,生命是靠往事的积累来见证的,难道不是吗?
   不妨先说说自己吧:在30岁之前,我一直都生活在父亲严厉的阴影里,无论我身在何处,距离他多么遥远,他曾经说过的某一句话,都会突然从岁月的深处跳出来打击我,好情绪会在瞬间消失,由快乐的巅峰跌入冰冷的低谷。可以说,我少年时期有许多恐怖体验,是从父亲那里获得的。
   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父亲,他给予儿子的影响是巨大的,巨大到一座山的量级和吨位。遗憾的是,我和父亲的关系就像是两个前世的仇敌,他把他的强势地位发挥运用得很好。正是我的父亲,让我的精神一度定格在了过去,让我长期陷入自闭、自卑与忧郁的泥坑中。其实,我自16岁起就打包走人了,从此就不和父亲生活在一起了,但即便在异地它乡,只要我一闭上眼睛,梦见的仍然是和他之间发生的诸多不愉快,以及他气势汹汹的样子,他撕破我爱读的书,说是里面有色情描写;他费尽心机抓获我和同学一起学吸烟草的现场,说中学生吸烟是犯罪行为,等等,等等。
   多年过后,我们终于在一年春节的饭桌上和解了,父亲已经变成了一个和蔼的老人,开始为儿子感到丝丝欣慰之情。我们都对过去的一切闭口不谈,但有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无论怎样补救,都为时已晚了。正如你往墙上砸一个不该砸的钉子,你意识到错误后迅速将钉子拔出来,但墙上的黑洞依然存在,那是生活的疤痕,有点处女膜的性质。只有我心里清楚,为了摆脱这个疤痕,内心经历了怎样艰苦卓绝而又漫长焦虑的战争。当然,现在这一切都成了笑谈,觉得当时的事情小得不值一提,简直太可笑了。这是个极大的教训,我决定不再重复一遍。我对女儿说:不就想吸支烟嘛,又不是吸毒,你想吸就吸,吸不死人的;到了年龄,你想恋爱,恋就恋吧,不合适就分手,天下优秀男人多极了。有一天,女儿问我世上什么东西最重要,我回答说:生命。无论在任何情形下,你都不要放弃生命,这就是父亲对你的惟一要求。
   当然,我无意用自己对女儿近乎溺爱的态度来PK父亲,是我的觉悟抵达至此。人生很短,我不做那个既委屈自己又难为别人的傻冒或英雄。那个“卫道士”,那个“爱国贼”,那个“一贯正确”的爷。
   德国心理学家埃克哈特?托利在《当下的力量》一书中说:“你越关注时间——过去和未来,你就会越多的错过当下。”当下才是最珍贵的东西,因为“它是惟一真正存在的东西”。但理论上讲怎样都通,真正的难度在于实施和认识角度。比如,你能做一个彻底的失忆者吗?你能不怀想并憧憬美好的未来吗?
   我所理解的埃克哈特思想是这样的:积极地将好状态调整到“临在”,及时控制好不良情绪的入侵和骚扰,屏蔽以往发生的不愉快,对未来也不必构思太多,把握好眼前也就拥有了未来。既然我们不能将过去推倒重来,那就好好地把当下摆弄摆弄。
  
   【前生的消息】
   人长到懂事了,追究前生是一个若有若无的情结。人不相信没有来历,烦烦恼恼几十年,说完也就这么完了。我因此而怀疑那些出了名的哲学家,他们最初探求根本的动机起源于此。前生或许是一株草木,一只鸟,一头牲畜,但人在内心仍然希冀前生为人。在上帝眼里,人虽然也是动物一种,但人活得更有章法。人在现实中时常厌恶章法的,但这就像是一堵墙壁,它存在着感觉有诸多不便,一旦拆除了麻烦更多。
   因为灵魂深处的前生结,它让我时常感到一种天地间神秘力量的存在,尤其在夏日的傍晚,置身于某处空阔之地,风声从天而降,树木瑟瑟吹动,就觉得身边有神。它不是具体的上帝,不是面壁的达摩,也不是伯利恒星光下那个木匠的儿子。她只是一个符号,是主宰万物的一只手掌,因为没有更确切的命名,我只好姑且称之为神。神,难道不是一个最好的命名吗?
   人长到四十岁后,就渐渐地变成一个宿命论者,处事一切随缘,不再强求获得。这有些貌似消极,话说回来,如果一个人活到四十岁后,仍不认命,端得是从前的日子白白活过了?因此,我对生活中雄心勃勃的老男人总是格外担心,看不惯他们遇到点小刺激,就暴跳如雷的抓狂态。其实,遇到冷落或不公了,把思维的频道调转一下,想想前生吧。想想前生自己是什么物质?心会平和下来。
   在作家群落中,艾?巴?辛格是个典型的宿命论者,典型到路边遇到一粒石子,都是命中的赐予,将一片跌到头顶的落叶,视为前生知己的话语;将一场春雨的沐浴,视为上天的甘露。其幽默平和的自嘲心态,让他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小说家之一,并于上世纪公元1972年摘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桂冠。值得一提的是,辛格活了87岁,安详地度过了患糖尿病的晚年,与躁狂的海明威和抑郁的川端康成的自杀结局不同。
   他在一篇小说中写一个青年,为追求一位姑娘而烦恼,索性去撞火车,暗自祈祷着如果火车在瞬间停下来,那个美丽的姑娘就会属于自己,他们会相爱一生。青年要撞火车的消息惊动了全镇子的人,使这个自杀事件看上去有些作秀成分,但他是决意要以死来证明心迹,绝非玩忽悠的炒作。人们劝阻不住,只好跟着起哄:
   “小伙子,离火车远一点!远一点再趴到铁轨上去。”
   “小伙子,算了吧,你心爱的姑娘也赶来看热闹了……哈哈。”
   但那位凶猛的情种始终沉默,等到一列老式的运货车哐哐地开过来,离他只有几步之遥时,他一个训练有素的箭步,稳稳站定在了铁轨之上,扬手制止火车的前进。随着一片唏嘘,人们在幻觉中看到火车头前开了一朵红花,这是一个无知青年冲动的后果。但奇迹发生了:那辆疾驰或缓慢的火车突然在青年面前停住,青年被火车上跳下来的司机拉了起来,重新安然无恙地站回了台阶。于是感天动地,人们看到他跪下来,泪流满面,在胸前轻轻划着十字祷告:“神的旨意啊。阿门!”
   整个过程神速而奇妙,仿佛一个梦境。他心爱的姑娘目睹了一切,扑上来,当众送给他一个热吻。自然,他们喜结良缘,有了自己的牧场,生了一大群孩子。
   在众多的经典小说中,幸福的象征就是结良缘,有牧场,然后生孩子。而童话的结尾则用一句“从此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了事,这是经典的套路。
   眼下,似乎什么都有了套路,包括出家做和尚——我有一位远房本家兄弟,原本是酒店二级厨师,无奈颇有佛缘,迷上《金刚经》,今年终于去了一家寺院,业绩突出,很快做了住持,法号慧空。因寺庙在山中一旅游点,我便借开会之际看望了他一回。出于对宗教的尊重,去前我还特意到网上查阅资料,以免说出错话。慧空手捻佛珠,装模作样地接待了我,陪我逛遍了寺院的前堂后殿,烧香叩头,还抽了一个上上签。那天我很开心,忍不住要搞恶作剧,拉其到无人处,用手指捅他腰眼:“兄弟,从鲁院回来,我酒量大增,兴致来了可饮一瓶。”他听了把嘴咧成八万,暴露了一张世俗凶相:“你……吹牛!”
   于是,迅速换了便衣,戴了发套,要与我到山下草鸡店比酒量。那日中午,我们都喝醉了,倒在柴草堆上嬉闹,像两个无知孩童,白云蓝天,其乐陶陶,其乐融融。我问他:“兄弟,在这深山老林,前不着村后不沾店,性事如何解决?”
   他朝山上一指:“哥哥放心,对面便是姑庵!”
   我自然放心下来。我知道他是不相信什么前生来世的。他还告诉我说,因为他《金刚经》背诵得好,颇得小沙弥尼们的青睐,成了她们的偶像。自此我想,前生大事究竟有无?即便有罢,今生也了无痕迹,放弃吧放弃吧。
   不久前,我回了一趟故乡,在那里,我却终于找到了一丝前生的印象。因为,正是在故乡泥浆四溢的土路上,验证一个旧的自己死了。
   现在的我,固执地认定前生就隐藏在那个叫故乡的地方,前生的消息就是故乡的消息,它们通过柴草和春天茉莉花的香气传递过来。它们没有声音,却隆隆而至,握有全部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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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两篇探究“当下和前生”问题的哲理散文。德国心理学家埃克哈特?托利说:“你越关注时间——过去和未来,你就会越多的错过当下。” 作者思量的结论之一:我们只能活在当下,那就积极地将好状态调整到“临在”,好好地把当下摆弄摆弄,把握好眼前也就拥有了未来;结论之二:前生的消息就是故乡的消息,它们通过柴草和春天茉莉花的香气传递过来,握有全部的秘密。事例的援引,递进的说理,顺畅的文脉,轻讽的语言,让一组老生常谈的话题,在作者笔下却意趣盎然,充满了理性的智识与辉光。品读着思考着,笑意挂在了唇稍。精品推荐!【编辑:芦汀宿雁】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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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芦汀宿雁        2013-10-06 15:23:10
  喜欢这样充满生命意识的追索与思量。问好作者。
   文笔流畅,哲味浓郁,很有启迪意义。
水流心不竞,云在意俱迟。
2 楼        文友:溪远        2013-10-09 12:59:23
  少年时期留在心里的芥蒂对以后的人生影响很大,会在自己做了父母之后对自己的孩子在某方面出奇的放权,就像给当年的自己充分的理解和自由一样。
  
   另外,对寺院里的僧人们充满好奇,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七情六欲不是想抛弃就能消失的,看到你写慧空,才得知寺院远不是我想象的样子,他们在僧袍下依然是个俗人
溪横水远千秋雪,大漠黄沙落日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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