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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引(二)

作品名称:狗尾巴草      作者:红凤青鸾      发布时间:2013-10-08 12:20:00      字数:2968

  映像里最深的是有一次,母亲拉住我的手,想要借着夜色赶到十几里外的外婆家借宿。因为害怕正路上有人拦截,母亲和我选择了从屋后面的田埂上穿过芦苇荡,抄小路赶去外婆家。那时候,母亲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拉住年仅五六岁的我,踩着当时还是刚刚下过雨的高低不平的泥巴路,慌慌张张的走在田根上。
  一个快要生产的女人,拉住步履蹒跚的孩童,走在一望无边的黑夜里。(当时就算是有电筒也不敢使用,更何况家里穷的锅盖都揭不开。本来还有点月色,可是一望无际的芦苇荡挡住了月色,脚底下漆黑一片。)许是路上走的急了,母亲脚底下一个不稳,身体一斜右手带上我一起往一边的芦苇荡里倒过去。
  结果,我幼小的身体,抵不过两个人重量的母亲,被她一起连带着压住倒进了河里。当时正值寒冬腊月,我们两个人砸破了河面的结冰,刺骨的河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涌进我和母亲的棉袄里。
  身体笨拙的母亲,一边使劲的挣扎着,一边在水里扑打着,嘴巴里不停地追问着我的情况。当时的我,早已经被惊吓的说不出一句话。
  等到母亲从水里挣扎着爬起,并把我死拖活拽的从芦苇荡里扯出来的时候,我看着空中清冷孤寒的明月,忽然撕心裂肺的哭喊了起来。
  母亲急忙一手捂住我的嘴巴,一边蹲下身体,黑影盖住了她的脸颊,看不清是什么样的表情,生意异常清晰的穿进我的耳朵里:“默默,不哭啊,不怕,妈在呢。”
  她温柔的替我擦拭着泪水,可是河水同样打湿了她的衣裳,冷风一阵阵吹拂着芦苇荡,抬眼看着远处忽明忽暗的灯火,说不出的寒冷刺激着我心里又恨又恼,想起远方不知在哪个方向的哥哥,却是怎么哭也哭不出来泪水来。
  她站直了身体,双手把我吃力的抱起来,用她酥软的下巴,轻轻地抵触着我的额头,一滴炙热的水珠从我的额头顺着鼻梁滚落下来。
  我不安地扭动几下身体,抬起头看着布满阴影的脸,固执的想要从她的身上滑下来。
  拗不过我的倔强,她突然叹口气把我放回地面。
  “我们快点走吧,等一会儿就到外婆家了。到那以后,我们就不用害怕了。”我听见她平静的声音后面,有我不能理解的酸涩,似乎还有淡淡的哭腔在里面。
  仰起头,看不见她的脸庞,一个巨大的外凸的肚子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想轻声安慰她一下。可是对于这个陌生的,全身却又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让我静心的魔力的她,纵使平时跟在哥哥身后口若悬河的我,也变得词穷起来。
  两个人,互相拉住彼此的手,无边的寒冷通过潮湿的棉衣向身体里发起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就在我以为前路漫漫,再也支撑不到目的地的时候,外婆的一声宝贝唤起了我的精力。
  我相信自己当时看见外婆的眼光,一定是在漆黑的夜色里散发着灼人的光线。以至于多年以后,母亲想起来还是会苦笑着取笑我。
  类似于这样的苦楚,母亲没有再让我吃第二次。因为第二天,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消息,连夜从工地上赶了回来。当母亲拉住我的手,正在思考着晚上要去谁家过夜的时候,父亲推开房门,闯了进来。
  一双牛一样的大眼睛,死死的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转头看着母亲,嘴唇嗫嚅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不知为什么没有说出来。
  于是那一晚,父亲拉住母亲的手走了出去。二姐姐把我带上床搂在怀里,吩咐三姐用当时田地里犁田的铁锹抵住了木门。因为大姐姐当时已经读中学,所以晚上会不在家,二姐姐就肩负起了照顾我们的责任。她看着我,一滴滴泪水顺着她稚嫩的脸颊滚落,惹得我眉头皱了老高。
  我在半梦半醒间,又听见了熟悉的敲门声,只是这一次伴随着的还有二姐姐温暖的身体紧紧的帖服着我。她的身体,在被窝里面微微的抖动着,不时伸手抚摸一下我光滑的后背,颤抖着声音回答着门外粗暴的声音。
  我看见抵住木门的铁锹剧烈的晃动着,身体不自觉的却是贴着姐姐更近了。
  “木门外,一定是传说中的魑魅魍魉吧,要不然为什么把门都要晃倒了?每一次跟在妈身后,她都害怕的缩着身体看向门外,即使屋内根本是漆黑的谁也看不见,她还是声音颤抖着要我躲好了不要出来。其实,她比我还要害怕呢。”我仰起头,看着二姐姐,小声的嘀咕着。
  “不是,是老拐子。(我们那里,当时这样喊偷小孩的人。)”紧挨着我和二姐姐睡着的三姐姐用被子盖住脑袋,躲在被窝里闷闷的抢答着。
  听见这话,我却是更加的奇怪了:我妈身上又没有孩子,他们对她穷追猛打干嘛;我和姐姐几个人睡在自己的家里,又怎么惹到他们了。难道这么多村庄的人家,他们也这么大胆,竟然想强行的推门而入?
  姐姐们看我沉默了,心疼的把我围着一团,两个人的手臂死死的缠住我。我在她们的包围里缩着脑袋看着渐渐平复下去的铁锹,一阵倦意袭来,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天刚刚蒙蒙亮,母亲沾上一身露气的被父亲搀扶着推开门走了进来,姐姐们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床,独留下我一个人缩在被子里面。
  看见我因为冷风顺着门缝席卷进来而再次缩了缩身体,在床单上蠕动着像一个蚕蛹一样,母亲伸手拍拍我的后背,轻声嘱咐着把脑袋伸出去一点,免得我在被窝里闷坏了。
  二姐姐这时候却是推开了房门,闯了进来。看见母亲正依靠着床沿和我说着什么,她嘴唇瘪瘪的蠕动了几下却又没说什么。一边抬眼看我慢悠悠的伸出半截脑袋,一边低声对身后站在那里一直不开口的父亲说:“昨晚,刘叔叔又带了人来砸门,默默吓坏了。”
  “什么,这个死二流子。”母亲听见姐姐的话,豁的一下站直了身体,那圆滚滚的肚子在空气里跳跃了一下,双手立即下意识的稳住。
  “估计他是活腻歪了,一个小小的妇联主任,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我们家麻烦。”二姐姐听见母亲的话,立即附和着。此时的我不知道姐姐是哪来的这分胆识,敢把在我眼中属于国家干部这样的大人物不放在眼里的。
  但是小小的我,还是从她们一来一去的对话里听出,原来是母亲的叔叔在我们当时的那个县城有着一个举足轻重的官职,所以一心想要生个儿子的父母,每一次上面来人想要逮母亲去人流的时候,总是会在黄昏之前得到线人密保,早早的跑了。
  叔叔是县里的大人物,那么我们家可以肆无忌惮的生一个球队出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是,父亲好歹也是一个高中毕业的人,搁在当时的那个环境怎么说也是现在的博士学位。我就想不明明白,为什么她们不去求叔叔某个一官半职,却一心想要一个儿子?
  一心求子的结果就是,家里的饭桌是坐满了,可是缸里的米也是渐渐地空了。迫于生活的巨大压力,父亲在小叔叔一纸书信去了遥远的新疆,家里独留下嗷嗷待哺的弟弟和五个懵懂无知的孩子,由还没有拆去结扎手术线的母亲照顾着。
  父亲离开以后,大姐姐还在学校读书,很自然的二姐姐就被刷了下来回家务农,我就跟在三姐姐和她身后,整天想要帮忙吗,却总是帮一些倒忙。记得最深的就是有一年冬月,母亲吩咐三姐姐把田地里的红薯藤割了回来,要她用菜刀剁碎了放进铁锅里煮熟了给猪吃。可能是三姐姐当时心里有火,她看着一边总是在那里帮倒忙的我,喝了几声没有喝退,拿着菜刀对我威胁着,要是我不滚蛋,就给我来上一刀。
  我以为她是逗我玩的,就用当时对付哥哥的赖皮相撩拨她,谁知道火气上来的她,对着我就把到丢了出去。
  尽管我已经撒开了跑往死里跑,可是她丢出去的菜刀还是划破我的棉裤,准确无误的插进了我的大腿里。当时我还在那里好奇怎么平时脾气火爆的姐姐,这一次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我就感觉裤子里有一道暖暖的东西,顺着大腿往下流。急忙的脱下裤子伸手一摸,菜刀正横横的扎在那里,嘴巴一抿把菜刀拔掉往地上一丢,右手已经有血顺着手腕流进了衣袖里面。
  我惊吓的哇一声大哭起来,三姐姐也慌了神一下子冲到我身边,搂着我大声的追问我疼不疼,一边扯开了嗓子呼唤着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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