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十月 浅秋(散文)
九月的风漫过时光,轻巧地跌入十月。南方的十月,秋清浅,时光清浅。清风徐来之际,桂子清冽的香便在空气中一点一点弥散开来。那香漫漫渺渺,似有若无,一丝丝、一缕缕,萦绕在你的四周,慢慢地沁入你的身心,心就在桂子的香息里渐渐地暖和起来。
喜欢秋,更喜欢浅秋。当夏的烦躁与炽热在秋风秋雨里悄无声息地隐循,秋的韵味便在秋的时光里轻缓地流淌。浅秋时节,风清云淡,秋虫轻鸣,小鸟曼舞,秋叶在秋风秋雨里淡然地纷飞,野菊在山间安静地绽放,炊烟在瓦房顶袅袅地升腾,还有一些花儿,也在秋里明亮起来……
一个秋的午后,阳光融融,一家人驱车到几十里外的白水寨景区游玩。汽车在蜿蜒的山路盘旋而上,透过车窗往外看,虽说已是十月,可这里的窗外还是青山如黛,一道道白练般的山泉在山间欢快地吟唱,歌声时高时低,宛若天籁。高山峻岭中,一望无际的竹海映入眼帘。
到达景区,只见山峦叠嶂,蝶飞蜂舞,鸟语花香,河流顺着山势飞流直下,形成了近三百米高的六个瀑布群落,造就了美妙的瀑布和水潭景观。
我落在亲朋好友的后面,慢慢地在山间的小路上行走着,想用心去采撷一地秋,用心去抵达秋的静美。
浅淡的光从天空里流泻,一些光落在树叶上,闪烁着澄亮的彩。那些彩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些许斑驳的影。这些影,随着风来,不断地变幻着,若一幅流动的彩,有好长一段时光,我的眸子安静地随着影子游移,偶尔,影动心动;偶尔,心动影动;偶尔,影动心不动;偶尔,心动影不动。
就这样慢慢地行走在时光的流里,那么的闲散与慵懒。心,可以思起伏;心,也可以静如死。这样的行走,没有尘世的牵累与浮华,有的,只是一份宁静与淡然。
空中,弥漫着淡淡的落叶腐烂息和花草的清香,这些味道,在城市里是无法吮吸到的,每每嗅着,总喜欢伸展双臂,深深地呼吸,让心融入自然,心旷神怡的感觉便油然而生。这些味道,总能唤起我一些关于儿时的记忆,那些记忆,是儿时无忧无虑的嬉戏。记忆里,每年到了秋天,一群小伙伴们总喜欢到宿舍区后山的林子拾掇落叶或枯枝点燃,放上几个从家里拿来的地瓜在上面烤。虽然烤的地瓜不怎么熟,甚至有点生,有点硬,但一群小伙伴爽朗的笑声却总能让心美滋滋的......即便时至今日,耳畔仿佛还响着柴火燃烧时发出的扑腾、扑腾的声音,全还洋溢着柴火的笑声。
小径的落叶,疏松柔,轻轻踏去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这种声音细碎而悠远,好像是从岁月深处发出的生命的回响。每每踩着落叶,听着这些声响,心里总会生出对落叶无限怜惜与敬畏的思绪来。这些落叶,经过风雨的洗礼,流光的抚慰,到了秋天,以凋落的方式去诠释生命的意义。一直觉得,秋叶的凋落不是死亡,而是蛰伏在地里,等待着明天新的生命的轮回。
这样想着,安静地在小径前行,有落叶飘飞,忽然生发出一种凄然的惆怅与感伤,脑海里不自地想起了刚离开尘世不久的父亲。去年秋天,父亲遵嘱到医院复查。我正值休国庆假,就到医院看护父亲。每天清晨,我都会陪着父亲到下面的庭院散散步。那天,秋风正紧,一阵风过,叶落如雨,似乎在轻轻地浅吟低唱。望着被病痛折腾的不成形的父亲,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死如秋叶之静美”的字句,一帘水雾顿时覆盖了我的眼睛。我赶紧背着父亲轻轻把水雾抹去,露出微笑和父亲聊天。其实,我那微小的动作又如何瞒得过父亲.....如今,父亲也落叶一样,驾鹤远去。也许,他也如落叶一样,只是在地里蛰伏,等待某个时候,以另外的形式存活在三界之中,这样想着,心里便趟过自欺欺人的某种安慰。其实,人生苦短,过往如秋,只是一些记忆还固执地在生命里葱郁滋长,让人不住怀想那些生命里的流光。
一直觉得,世间万物都与落叶一样,不断地循环、轮回,就若眼前的那一丛丛的野菊。去年寒冬时,早已花残叶衰,而今年的秋,又开始欣然地次第开放。虽然此时还不是野菊盛放的时节,只是间或有一缕缕,一簇簇零星地挂在田间地垄,山坡地。
许是在喧嚣的城市里生活得太久,内心深处总有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思绪。所以,在百花之中,对菊花自然有些偏爱。喜欢菊的淡定、从容、与世无争。于我而言,钟于菊,不仅因为菊除了淡定、从容、与世无争,更有一种随意、天然去雕饰的之美。一直期待着做一个人淡如菊的女子,每天,简单地生活,安静地行走,远离尘世的纷扰与争吵。在我的眼里,功名利禄只是浮云,终有一天会飘远会散去。在我的心里,只想在尘世里寻觅一份清欢,或一抹寡味。记得有人说过“人间有味是清欢”,也许,这缕清欢,于我就是生命里最深的味道了。
秋高爽,云絮若棉,坐在野菊淡淡开放的山坳,吹着山风,听着秋声,沐浴着淡淡的秋光,心绪也在光里慢慢地晴朗起来。放眼望去,满眼清浅的秋。天空,明净而高远;山,空旷而寥廓;虫鸣,悠长而幽长;漫山遍野的草,绿中带黄,黄中带绿,田地、树木、村庄,各自静默着。山,若一幅清雅安静的素描画,偶有蝴蝶翩飞,飞鸟掠过,或炊烟升腾,静默的素描画便灵动起来,鲜活起来,人的思绪忽然就在画里飘了很远很远……
整个下午,我就落在后面这样安静地行走,安静地思索,放逐那些许的小情绪,让所有的阴霾缓缓地消散在清浅的秋里,让自己的心渐渐充满阳光,让温暖溢满心间。原来,心境一转路自宽。就若此时,清浅的秋,是如此的静美;清浅的时光,是如此的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