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生拿回来的野鸡是死的，冻得梆梆硬。一对，一公一母，栓在一起。死了的野鸡还是很好看，亮亮的皮毛，长长的尾巴，头上的鸡冠火红。
　　 姚红最怕死物，祥生拎着野鸡，在她的眼前一晃，她心忽悠一下，腿都软了，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抓起扫帚，朝祥生就撇去，祥生躲开了。
　　 祥生把野鸡藏在了身后，对姚红说：“傻丫头，这可是好东西，不是我和柱子这么好，他怎么舍得给我。”
　　 “这好的野鸡，非得药死，太残忍了。”
　　 “抓野鸡就得药死，枪打？这身好看的皮毛不完了吗？”
　　 “我喜欢活的。”
　　 “哈哈，傻呀，活得你能养得了？”
　　 “家鸡那么多，还不够你们吃的？非得祸害这野鸡？”
　　 “这送礼多有份量，谁不知道这野鸡大补。赶明我给你要一对，带回家里。”
　　 “别别别，我可不要，我看不了的。”
　　 快要小年了，大家都在准备回家的礼物。姚红没啥可要带的，就装了一小包的苞米。男生们可不像她这样，都在想办法带野鸡。四处找老农，天天跟着上山。晚上回来，准有几对野鸡带回来。
　　 姚红看着就生气。多好的野鸡，活蹦乱跳的，活活的就给药死。她听他们讲过，野鸡这东西不奸，给东西就吃。特别是雪后，扫出一块地，扔一巴黄豆，就都噗啦噗啦地来捡着吃，结果吃后没飞多高，栽棱个膀子就落下了。那野鸡也怪，都是一对一对地落下来，生死相依啊。
　　 过了小年回家的青年们，就是一道风景，背挎着的野鸡，就是这道风景中，最别致的奇观。可这奇观在姚红看来，是大煞风景的，是罪恶，是死亡。她想好了要帮这些野鸡们，要让这些想得到野鸡的人，只能是想想。
　　 第二年的冬天刚刚到来，姚红就忙着跑山上了。要是下了雪，她起得更早，穿得厚厚的，悄悄地上山了，直到午后才回来。干啥去了，谁问也不说，神神道道的。不过，还是有一天，这事让大家知道了。
　　 那天，青年点来了两位老农，一位是本村的赵画，还有一位谁也不认识，赵画说是他的老乡。
　　 来人找到姚红，直截了当地说：“你这么做，不是坑我们吗？我们这叫靠山吃山，我们不药，其他人也一样的药，你都能管了？”
　　 姚红很倔：“你药你的，我喂我的，咋了，你还管到我这了？”
　　 来人脸很凶，说话也冲：“你这样会吃亏的。”
　　 姚红没吭声。不过周围的青年听这话可不舒服了。那人见青年们，瞪圆了眼睛，怕惹出事来，赶紧走了。
　　 那人走后，姚红才说她干啥了。
　　 姚红也是听别人说的办法，她把大把的黄豆，在辣椒水里泡。泡得辣味都浸到黄豆里了。就上山撒给野鸡，野鸡吃后辣得嗷嗷直叫，再看着黄豆就不吃了。这样一来，带药的黄豆野鸡也不吃了，那些想药死野鸡的人，也药不到野鸡了。再想药到野鸡，就得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可把干这行的这些人气坏了。气是气，也不敢咋的。面对一个青年，还是个女的，能咋地？都知道青年抱团，谁敢惹呀？
　　 这一冬下来，还真的少药死了不少的野鸡，那些人有多恨姚红就别说了，有的人甚至都想扒她的皮。
　　 姚红心情很好，她做了自己想做的。可就是没想到她得罪了一些人。青年点的同学也有对她有意见的，但是，因为都是青年，也就不好说啥了。
　　 年底，招工回城，青年选举时，姚红是全票当选，可是送交大队审查时，没有通过。
　　 姚红找到张书记，问明原因，张书记双手一摊：“大家都有表决权，谁同意谁，不同意谁，我也没有办法。”
　　 姚红为此哭了一夜。可哭又能咋地？还是没有回城。
　　 又到了冬天，姚红不再上山了，雪天里哪也不去了。傻愣愣地呆在青年点，一点的笑模样都没有，人变得啥也不爱说了。
　　 直到最后清底，姚红才随大帮回城。回城的姚红变得象另一个人似的。妈妈领着去了医院，医生说：“障碍性精神有病。”
　　 妈妈问姚红咋回事，姚红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