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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杨柳】误入歧途(小说)


作者:平凡文刀 举人,3211.92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8448发表时间:2013-10-18 15:11:19

母亲的早逝,养兔的失败,感情的挫伤,生活的贫困,多舛的命运带给我心灵无限的创伤。我感到人生的迷茫。特别是囊中羞涩给我带来的尴尬,教我惭愧与羞耻。
   生活就如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我身上。
   我开始对钱又敬又恨起来,我羡慕有钱人又仇视有钱人,在感叹自己落魄命运的同时我嫉妒他人的财富。我在这重矛盾之中苦苦的挣扎。我也忍受不了有些有钱人那种看人时的不屑神态。我在自己的壁橱上画了个“铜钱”,然后写了一首打油诗叫“骂钱”:
   似刀不是刀,杀人不见光。
   世上楚霸王,数你最疯狂
   富人身上藏,穷人手中逃。
   他日把尔捉,剥皮又剥囊。
   常食群众脂,常吸百姓膏。
   嗜血啖肉狂,世上你称雕?
   他日把汝捉,当作仇人剜。
   踩煎炒焖烧,治你罪难逃!
   我从此对钱有刻骨仇恨!在壁橱的左右两边分别写有“大仇不报,誓不为人”字样。钱在我幼小的心里已埋下刻骨的仇恨!
   又两年,与我一同上学的几个同村的发小,也因成绩不佳,初中毕业后就回家待业了。心理稍稍平衡了些,然他们一个个都比我有钱,我每当去他们家玩,听得最多的不是亲朋好友为他们出谋划策寻找出路就是父母拿钱让他们学技术构筑美好蓝图。相比之下,我生活都难过,穿得捉襟见肘,自惭形秽。听着听着就会自己夹着尾巴,灰溜溜如丧家之犬。整天有一日没一日的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
   那时出门打工的很少,我最远就是去过武平县城,那还是小时候父母带着去蹭亲戚的饭吃。偶尔有一两个外地打工的回来,买了个收录机什么的还炫耀着拿在大坪上显摆。我又羡慕又妒忌,看到他们穿一件新衣也馋得口水不断往肚里咽。
   老天终于开眼让我有一次到外界接触的机会。
   记得那是一九九三年夏天,我们家乡发生了百年不遇的大旱,百姓水田龟裂,大地燥得仿佛一不小心就会着火。群众面临着颗粒无收的惨境。不久广播传来消息,说政府已调遣解放军部队进十方镇“人工降雨”,这消息犹如村里人饥饿时掉下大馅饼很快传播开来。不要说是“人工降雨”这个新名词在吊人胃口,就是一听到“解放军”来就顶礼膜拜的五体投地。那个时代的人太祟拜解放军了,尤其我父亲当过兵打过仗,回来经常讲战斗故事,更是对解放军又敬又佩。常把爸爸带回的红领章叫妈妈缝在自己衣领上,整天削一枝红樱枪握手上“冲啊!杀啊!”的叫!
   如今一听说解放军要来,全村人都沸腾起来,个个兴奋的像孩子似的争着要去看。然而我们村距十方还有百多里,也就是我当初出走的地方,那镇子北通江西浙江,南达广东广西,是一个贾商云集的交通枢纽。那地方也是我母亲的出生地,此是后话。
   总之,全村人都想去十方看人工降雨。好在村里有一个叫良银的堂兄刚买了一辆四个轮子的农用车,叫“小四轮”,但是,他要求去的人必须凑足油钱他才去,于是规定每人五角才成行。凡是没读书的就属“大人”了,我苦于身上没钱,然我去家里弄了点米到附近粉干厂换了五角才勉强成行。
   到了十方,解放军果然满街绿,拉有大炮的装甲车个个身着绿色网袋戎装在马路边上一字排开,方圆五百米全部由武警官兵“警戒”,阵容庞大而庄严。我们看着尽兴,连中午都忘了吃饭,气象员在大喇叭上不停播报云层活动情况,到二点十分左右,二十门大炮一声令下“放”,“轰轰”连声,炮弹如火箭一样飞向高空,排山倒海的,许多没见过场面的人怕炮弹会重新落下来一样你推我挤,一时人群轰动起来,弄得武警连连向天鸣枪警告,人群才安静下来,但“嘤嘤嗡嗡”之声如潮水般不绝于耳。
   炮打完十几二十分钟左右,天果然暗了下来,沥沥淅淅飘起了绵绵细雨,雨点很稀疏。当人们正要离去时,突然广播又传出好消息,说著名歌星毛阿敏今晚要在镇剧院赈灾演唱。
   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消息,让我们既兴奋又激动,大家都喜欢听毛阿敏的歌,但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毛阿敏,于是全村子的人都搜遍口袋凑钱买票,票价五元,在当时是天价。有的人没钱就近有亲戚的就投奔亲戚去了。我自然身无分文,但我是十足的歌迷,为了想看这千载难逢的演唱会,我想起了离这最近的亲戚,一个是“大外婆”,她在十方鲜水塘村,离此五里左右;一个是二姨,离此三里左右。我只好驱动11号车去投奔他们。
   也许读者会奇怪,怎么会冒出一个“大外婆”?难道文刀有两个外婆不成?是的,当年我外祖父是个杂货商,他娶了两个老婆。
   网友如有看过我以前的《外婆》这篇文章的话就可了解详情,所以这里也不再多说。
   至于这二姨,《外婆》中也有提到,她是因为当时穷,大小婆间又起内讧,外婆不得不通过神来裁决二姨与我母亲的去留,然后在襁褓中把二姨送给当地直迳村的农民,幸好养父母待她如同己出,家境也一般,使她过得日子比其她姐妹要好,长大后就近结了婚,生了一子二女。听母亲说二姨名叫林才玉,姨父叫林世海。他们的儿子叫林华,外号“大头古”,长得与我惊人的相似。这次来十方我有意想去他们家玩,因此把他们的名字都牢牢记在心里。就连表姐妹分别叫丽珍与凤珍也写在裤腰带上。
   因为小时候曾与母亲来过,所以按图索骥还有些印象,一路打听着居然很快找到了姨妈家。姨妈见是我,她十分开心,因为自从母亲死后几年间彼此都没有往来,我此次来了她笑得直夸我“懂事!”姨妈长得与母亲很相似,圆蛋形脸上白里透红,身材适中,匀称。只是上牙有点外露,头发略有白丝。姨父则是个泥瓦匠,瘦小精悍的小个子,火爆脾气,说起话如匣子枪。
   我刚坐落,门外进来一个比我高大的男青年,与镜子里的我有惊人的相似,只是显得比我大一号而已,头大额宽,小眼大耳,塌鼻粱。不用说他就是我表哥“大头古”林华了。他见我来非常高兴,我央他带我去大外婆家,他欣然同意。姨妈则乐滋滋地忙着杀鸭子去了,一个劲儿叮嘱我要早些回来吃饭,刚要出门,有两个女孩一前一后抬着满满一筐猪草回来,小的在前,头发黄而细软,但脸蛋很是白净可爱,大些的头发黑而长,皮肤较黑,不用说她们就是我的两个表姐妹,她们一边看着我一边奇怪地问着姨妈我是谁,当她们知道我是她们表兄弟时也很高兴,吵着要一起去大外婆家,大表哥不要她们跟,气得直跺脚。我朝她们扮个鬼脸,嘻嘻笑着走了。
   路上我与表哥说晚上毛阿敏演唱会的事。表哥说他有办法让我如愿。听他一说,我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叫了声“万岁!”就与表哥朝大外婆家飞去。
   一路上,表哥与我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他见了我似乎终于找到一个足以炫耀他本事的对象。他开始厚着脸皮吹嘘他曾经的“光荣的历史”,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给我看。
   我一看,原来在他圆滚滚的肩胳膊上纹着一个面目狰狞的“虎头”,我感到奇怪?他于是笑我幼稚,接着便说起了它的来历。
   原来,当地有一股地痞子势力,为首的就是鲜水塘人,叫林慕杉,外号“杉头”,他与当地的“纸品大王”肖喜胜的儿子,富二代肖勇勾结成为黑帮,肖勇外号“裤带子”,社会关系复杂,政府部门,各机关单位都很有靠。实际上是十方黑社会的幕后老板。我表哥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结识了他们的末脚,很快成了他们的成员。
   十方的“虎头帮”我早有耳闻,它与武平城七坊的“金龙帮”中央坝的“铁客帮”平川的“老耿帮”合称为地方四大帮派。其主要经济支柱是收取外地来此谋生商人的“保护费”,以各种形式对他们进行敲榨勒索,大肆放血,甚至逼迫他们无法立足,把资产廉价抵当给这些二流子,而他们转手给当地人重新赚取高额差价,把赚来的金钱与“兄弟们”疯狂消费,过着纸醉金迷的寄生生活。
   表哥是怎么混进去的呢?
   说来与美眉有关,也就是与我们马上要去大外婆家的一个孙女有关。关于大外婆的情况,在《外婆》一文有所提及,她当初与我外婆不合,自行带了一对童养媳,本打算让他(她)们配双成对做夫妻,谁知他(她)别别扭扭总凑不了一块,于是长大后男的招出去当了别家的“上门女婿”,妻子十分漂亮叫童金莲,生了一个儿子林慕名,两个女儿都很漂亮,大的叫林晓芹,小的叫林晓燕。尤其这个小女儿更是长得国色天香,虽年龄不大,却也在村是村花,在校是校花,加上活泼可爱很讨人羡。
   而童养媳中女方则招了个上门女婿,生了举忠、举林、举豪、举才共四个儿子,其中举豪是个傻子。还生了三个女儿分明叫“荣玉、桃玉、春玉”也出落得花容月貌。这样,我的大外婆家就成了两大家,从此我又多了一个舅舅及舅母。
   因为,母亲在世时,重寻根访祖的母亲曾带我来过,对于大外婆家的故事,我也耳闻不少。但那时总觉得母亲在做着和稀泥的角色,墙头草般风吹两边摇,颠三道四在大小舅母耳边说些两边派的话,所以让我一直犯迷糊:到底大舅母好些还是小舅母好些我也无法判断是非曲折,但相比起来,小舅母家生活宽裕得多,每次去都是满满一桌大鱼大肉。到现在我终于明白,那时的农村妇女都是一个叨婆角色,尤其妯娌间常以田头地尾的鸡毛蒜皮小事唠唠叨叨。
   好,大致说完大外婆家情况,我们再回来说表哥的“发迹事”:当时表哥读中学,虽然学习成绩不甚理想,但是个体育标兵,是个特长生。就在临近毕业时,痞子林慕杉垂涎于我小舅母小女儿晓燕的容貌,在其放学路上堵着调戏她,这时被我表哥发现,他血气方刚一个箭步冲上去,打得他们落花流水。跪地求饶。
   当杉头得知是林晓燕表哥时,连忙说“有眼不识泰山”并英雄惜英雄般奉承着表哥,承诺不再欺负晓燕,还说不打不相识大张旗鼓请表哥嘬了一顿,就这样表哥觉得这帮哥们义气,由此相识。
   转眼到了升学考,表哥考体校,基础科欠二分上线,当时大舅公在县委当官分管招生事宜,二姨几次说情,然我大舅公是个从不徇私舞弊严于律己的人,本只消他一句话就可鱼跃龙门的表哥就此惜败。
   从此他破罐子破摔很快与这些社会渣混在一块,因为他身强体壮,打架斗殴出名,很快成为帮会一主干,他们的帮会叫“虎头帮”每人右手臂上得纹只张开血盆大口面目狰狞的虎头为记。就这样,表哥混入其中,听表哥说着他的历史,也不知咋的,压抑已久的我隐隐产生对他的祟拜。觉得既新鲜又剌激,很是兴趣。不觉已到大外婆家。
   大外婆正在门口坪上晒谷子,见我来也乐呵呵地烧水泡茶,大外婆房后是“鹅山中学”,前身是“鹅山书院”。门前是一望无际的稻田。我的到来让大外婆很是兴奋,但依旧是叨些以前与外婆争强斗狠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说为了外公留下的一处房产,前不久外婆还与她吵了一架。她说得非常激动,说当初外公跟外婆去后,她受了这般那般的苦,如今好不容易熬出头,外婆还与她争世界,说着就流下泪来。看着也让人辛酸。还说如果外婆要与她打官司外婆打伞她就戴斗笠上中央也要与她斗到底。由此看来,当年外婆与大外婆的确是水火不容。我极力安慰着大外婆,然后说要去小舅妈家。大外婆一个劲儿留我吃饭。表哥则拖着我去小舅母家。
   来到小舅母家,她正在做土烟,自己用刀切成丝后拿去卖。还卷了一个加长烟给我抽。小舅母不等我们答应便自行下厨煮东西我们吃,唤晓燕来泡茶。这次见到了这个几乎快忘掉的表妹林晓燕,人确实长得肌嫩肤白,眉清目秀楚楚动人。我没有想到百里之外还有这么一个漂亮表妹,感到很是荣幸。由于陌生我们没有多话,表哥倒与她谈的很是投机。吃完小舅母煮的点心,天渐渐暗了下来。
   想到姨妈的吩咐我们告别了小舅母家返回姨妈家。心里开始想着晚上的演唱会。
   看来“人工降雨”只是个幌子,或者说是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晚上的辰灾演唱才是主题。在中午打炮后滴了几个毛毛雨后,就停了,连地面都没打湿。我跟着表哥来到剧院外,剧院外已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聚了很多想看演唱会的人。
   七点钟,表哥带着我在一个狗肉店与他的七八个同伙见面,全是十几二十岁的毛头小伙,打扮的流里流气,个个梳着八字中分的汉奸头,都打了魔丝,衣服故意上搭下扣或干脆不扣,还把左右两边的衣角勾在一块打个结头,穿得正是当时流行的喇叭裤。表哥向他们介绍我,他们一个个向我问好,很是热情。没有丝毫给人坏形象。
   当近八点,进场开始,两边进口都排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开始还有秩序,接着越来越乱,终于到了哭爹叫娘的当儿,表哥手一挥:“走!”一帮人便大摇大摆的走向进口,不知谁叫了声:“冲啊!”一伙人就潮水般的涌进去,剪票的慌了神,连忙呼救,可剧院工作人员就那么几个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他们知道是遇了痞子了,也只好自认倒霉。我夹在他们中间一哄而进,我亲眼看见有个工作人员问他们其中一个要票反被他打了记重重的耳光。只见他捂着耳根再不敢作声。
   与他们一道居然可以不用票,这对于身无分文的我实在是剌激。看着今晚的毛阿敏在台上闪亮登场,我心里有说不出的快意。演唱会完后,表哥又带我们去一家小饭馆。看来他们是这里的常客,一个个自家般的要茶要水,然后点酒点菜。一个个吃的面红耳赤,猜拳的猜拳,说笑的说笑,胡闹的胡闹,完后,表哥冲店老板说了声:“记账!”拍拍屁股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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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人在江湖飘,哪里不挨刀”想起这句时下流行不衰的话。读着文刀一步步走来的极富传奇色彩得人惊经历,不仅,为他历尽的沧桑叹息,同时,更为他在文字上积累的精神财富而叫好。生命的十字路口,也许那些苦难练达了一个人内心思想的成熟。文刀,无论尘世风云几何,你应该坚信自己就是一座不倒的城池。文章痛快淋漓的剖析和描写了社会,官场,职场等人生百态。堪称一篇佳作,力荐阅读!【编辑:满山红叶】【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101918】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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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满山红叶        2013-10-18 15:15:04
  向作者问候,杨柳有你真好。
2 楼        文友:满山红叶        2013-10-18 15:16:39
  文刀,你坎坷的人生经历,就是你写作的财富。祝福你,在他乡活出你的精彩,你的文采,你的传奇。
3 楼        文友:满山红叶        2013-10-18 15:17:41
  这段时间,杨柳因为有你,变得更加精彩灿烂。谢谢你的大力支持!
4 楼        文友:满山红叶        2013-10-18 15:18:40
  天气逐渐转凉,记得加衣。
回复4 楼        文友:平凡文刀        2013-10-18 19:26:17
  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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