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病毒(短篇小说)
(一)
影子从她的好友里消失了,她如同丢了一件棘手东西似地如释重负。打开窗,凌晨的夜空中,星星稀朗而又疲惫的闪烁,小区里的灯光昏昏暗暗像要睡着,没有一丝风,一股热浪从开着的窗子往屋里挤,她赶紧地关闭了窗子,拉上窗帘,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习惯了在网络里混时间,习惯了这个时间里睡觉,回头看到自己影印在窗帘上孤单的影子,她自嘲地苦笑,我可真的成了幽灵,暗夜里才是我的天地。
躺在床上,她却再也睡不着了,回想起刚才影子的模样,还有与他文字不同的面部表情和话语,她感到厌恶,更多的还有一种深深地失落。放弃了影子在每一个午夜的陪伴,今后的她会不会更寂寞?她问自己。一个声音在心里的角落回答说:“没有了影子,你会更孤独更寂寞,影子才是你真正的朋友。”还有一个声音在反驳:“如此丑陋的男人,文采再好没用,第一形象才是最重要的。网络里帅哥才子比比皆是,你还会遇到另一个心仪的影子。”在这样的纠结中,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在睡梦里,她似乎看到了影子,并不是视频里丑陋的样子,很帅气,文质彬彬,和她一起拉手去看日出日落, 一起读诗赏词,分享她的快乐和忧伤,有了他的陪伴,她不再寂寞孤独,好开心。
“如兰,如兰,快起来,你爸的心脏病又犯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梦,她赶紧爬起来穿好衣服,并打了120急救,十几分钟后,车来了,她和婆婆随车一起来到了医院。挂号付费,然后着急地在急救室门外等待,她再也没有心思去思量网络里的人和事。
“如兰啊,你爸的病好久都没有犯了,是不是因为肖柯走没有多陪他的原因啊?这孩子,也真是的,爸妈都老了,他还舍不得他那份工作,回来多陪陪我们,却让你留守照看,不知道父母思儿的苦心。你快打电话把他叫回来,万一他爸真走了,他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在急救室的门外,婆婆流着眼泪抱怨。
“妈,爸不会有事的,这样的情况都几次了,那次他不是在死神的手里逃了出来?这次也会没事的,放心吧,肖柯昨天才走,就不要叫他回来了。”她和以往一样的安慰老人。看到婆婆的眼泪,她心情烦透了,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她多想有他在身边,因为这是一个儿子应该担的责任,这几年里,全部落在了她一个弱女子的身上。
终于,急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告诉她们已经抢救过来了,然后把病人送进了病房观察。等到一切都办理好了,她才疲惫地走出医院的大门,回家煲汤准备送饭。几天来的日子,每天都来来往往地医院家里跑几趟,晚上,影子不在了,她累得也没有心情上网了,躺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老人终于出院回家了,她也如释重负地回到了以往的日子里,白天没事就去和姐妹们逛街打麻将,晚上,照旧泡在了网络里。只是,每晚漫无目的在网络里行走,没有了影子的存在,她的心感到空空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的好。
这时,一个很要好的网友发来一条消息:“幽灵,你不是很喜欢文字吗?我介绍你去一个文学群玩,很好玩的,去不?”她想了想,这段时间如无头苍蝇似地在网络里瞎逛,去看看也行,就当是打发寂寞的时间吧。于是,她加了那个文学群。以后的时间里,她一直没有在这个群里说话,每次都静静地观赏别人精彩的表演,看聊也是一种享受,她想。
(二)
当失眠成了一种习惯 ,她已经喜欢了在这暗夜里爬网的感觉,寂寞如初,她如幽灵一样地继续在网络里游荡。夜深了,她无意地又走进了那个所谓的文学群,正巧遇到一个寂寞的女人在群里发自己的照片,那照片,不露脸,只露出了下巴和胸的一部分,很是性感的样子。马上就有深夜还在网上的男人附和,献红唇的,献飞吻的,拥抱的,发色的表情的,还有人不停地示爱:
“哇,正点嘞,真性感哇,看得我有感觉了。”
“哇,美女耶,把脸也露出来给爷们看看嘛。”
“再来几张,再来几张性感的。”
男人的吹捧可能让那个女人很满足,于是,那个女人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后,又接着发了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酥胸半掩半露,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这样的照片,确实让这些寂寞的男人们蠢蠢欲动。
看到这样的场景,她开始想象,网络那头的女人,这会儿看到这么多的寂寞男人如此围着她转,赞美她,是不是很得意地满足了她寂寞空虚的灵魂呢?女人还在继续卖弄风骚, 男人还在继续惊艳意淫。她突然觉得有些反感,于是,发了一句话过去:“这就是所谓的文学群,是靠买弄风骚来维持群风的吗?原来如此,风花雪月是借“文学”两字来挂羊头卖狗肉的,简直是在玷污“文学”两字,无知无聊的一群人。”她的一句话惊了四座,马上,有人惊呼:“暗夜幽灵?哇,鬼来了,这半夜三更的,还是快走吧。”于是,女人也不再发照片,男人们也不再说话,群里马上安静下来。
良久,突然有人敲了她的小窗,她打开一看,是来自QQ群里一个网名叫“真心骗子”发来的话:“暗夜幽灵,你的网名令人好害怕哦。”
“是吗?害怕还来找我,我就是一个暗夜里才出来的鬼,你敢找我说话,不怕被鬼缠身吗?“她发了一个阴险的表情。
“哈哈,我是骗子我怕谁?连鬼见了我,都要避让三分。”
“是吗,连鬼见了都要避让? 嗯嗯,让我想象一下你的模样,你一定长得很丑很丑……”说完这句话,她突然想到了影子,那个长相丑陋,在寂寞时给她心灵安慰,可以相互取暖的男人,突然有点怀念他了。
“你错了,恰恰相反,我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爆胎的大帅哥呢,这点,我还是很有自信的。”对方回过来的话让她开始有了兴趣聊下去。
“有何凭证证明你的帅?俗话说,只有不自信的男人才会夸自己,生怕别人不知道,其目的,就是故意想这样引起他人的注意,掩盖自己的自卑。”她开始激将法。
“切,我是骗子,但只骗人,不骗鬼,你是人还是鬼?”
“我嘛,白天是人,晚上是鬼,随你想象。”
“哈哈,暗夜幽魂原来是聂小倩转世啊?失敬失敬。这样吧,为了证明我没有骗鬼,我加你好友吧,我空间里有我的照片,你看了就相信了。”
“照片可以作假,你是骗子,谁知道是不是你本人?”她边回复边接受了真心骗子的好友请求。
“nnd,我还第一次遇见难缠鬼了,这样吧,我打开视频让你一睹哥的风采,开视频之前,友情提示,看见了哥的帅,千万别爱上我,我可是真心骗子,骗情骗爱骗财骗色还骗心,哈哈。”
“吹吧,继续吹吧,牛都给你半夜里吹死了,明天的牛肉一定不要钱,全国人民都会感谢你的大功大德。”她继续回敬他,一边打开了他的空间。没想到,这个真心骗子的空间里,全部都是原创文字,还没来得及细看,对方发了一个窗口抖动,视频邀请发过来了。想到了影子看到她时的表情,她迟疑了一下,把自己的视频背到电脑的后面,点击了接受。
视频里,一张英俊成熟的男人脸出现了,真的很帅气,有点像某个电影明星,她一时想不起来。
“喂,幽灵,这可有点不公平哦,你看到我了,可你呢?你也要出视频来让我见见是人还是鬼啊?”真心骗子没看到她,开始抗议。
“是你自己要给我看的,我可没有要求你开视频的哦。我真的是鬼,你看到了会做恶梦的,还是算了吧。”她突然觉得,和这个真心骗子斗嘴也是一件乐事,寂寞的影子在心里也消失了。
“切,没想到,我终日捉鹰,今儿反被鹰啄了眼,骗子居然被你这个聂小倩给耍了,实乃是今晚的耻辱,后悔死了,今晚就此别过,记住,只有哥骗人,没有人骗哥,就不信,斗不过你。”真心骗子紧接着发了一个抓狂的表情过来。
“嘿嘿,输了就输了,还要强词夺理,不是男儿本色。”她暗自偷笑。
“天快亮了,你是鬼也该走了,哥也该去睡觉了,下个回合一定要赢你。晚安。”真心骗子下线了,她继续看他空间里的文字,和影子的文字是迥然不同的两种风格,影子的文章充满了寂寞忧伤的情怀,让人看了走不出那种心情;而这个真心骗子的文章,真实感人,充满了幽默诙谐的话语,让人止不住想要大笑。一晚上,她觉也没睡,一直在真心骗子的空间游荡,在字里行间感受着他的阳光气息。
(三)
从那晚后,真心骗子每天晚上都会找她斗一场嘴,没有谁输谁赢。从斗嘴的话语里,她看出,真心骗子其实是一个性格开朗很健谈的人,博学多才,风趣幽默,还善解人意。慢慢地,从失去影子的那种孤独感里走了出来,把和真心骗子的斗嘴当了寂寞的解药。有一天晚上,他们从一个案列突然说到了自己的事,她才真正了解了真心骗子的生活。
“其实,我是一个北漂的打工者,为了创业,撇下老婆孩子一个人独自在外拼搏。这几年里,生意做顺了,本想把家人都接过来一起生活,但老人离不开故土,孩子也在读书了,老婆也只能留在家里照看一家老小了。一个人在外的日子真的很清苦,忙碌了一天回到所谓的家里,冷冷清清地没一个人说话,只有自己孤独的影子做朋友。无奈,在寂寞啃噬心扉的时候,网络成了排遣的地方,文字成了诉说的对象,别看我在网络里整天嘻嘻哈哈的没正经样,其实,那只是在伪装,想要掩盖寂寞的情绪,以免继续滋长。”她望着冰冷的屏幕,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幅画面,真心骗子孤独地坐在电脑面前,手里微烟缭绕,从他嘴里鼻子里吐出的一个个烟圈,弥漫在他的头顶周围,唯有,灯光下影印的影子,才明白他的寂寞,才懂他的心。
突然,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让她泪眼朦胧,除了自己在文字里朦胧的表达,她忍不住第一次对人说了她的曾经和现在处境:“其实,我和你很多地方相似。我和他是邻居,亲梅竹马一起长大,两家父母是朋友关系,所以,一直看好我们能够成为一家人。大学毕业了,我们也听从了父母的安排结婚,对于爱情是什么滋味,没有体会过。他是技术人员,他的总公司在另一个城市,那里才是他展现自我的地方。结婚后,他还是回到了那个工作的地方。由于他的父母年老多病,为人媳妇,我只能辞去工作留下来照看老人。五六年了,除了节假日他偶尔回家来看看,其余的时间都是我一个人度过。白天的日子还好打发,可是到了晚上,寂寞如期而至,每晚孤影怜单,只能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寻找寂寞解药,希望能遇到一个可以说真心话的知己,让自己不再孤单寂寞。”
“恩,都是苦命人。我觉得啊,我们很投缘,要不,你做我的红颜,我做你的蓝颜,相互解毒,相互取暖如何?” 他的语气变得凝重,不再是斗嘴时的嬉皮士。
“那好吧,一言为定。做知己之前,我先完成一件事,把当初的不公平拉平还你。”既然彼此都有好感,那么,做人就应该真诚,用心换心的交往。她突然决定,让真心骗子看到她的模样。她毫不犹豫地第一次主动打开了视频邀请,等待对方接受。
“你这是……? 呵呵,朋友交往是心与心的交往,容貌并不重要,我不相亲,看与不看也可。”真心骗子发过来这样的一句话,让她更加地坚定了自己的感觉是对的,真心骗子是网络里难得的好男人。
“你到底想不想认识我?错过了今晚没明晚了,下次,你想见我都没门。”
“你是幽灵,我害怕,见了你晚上做恶梦怎么办?”
真心骗子又开始恢复了贫嘴,但还是接受了她的视频邀请。
“你很漂亮,可惜我已经有了老婆,不能娶你了。如果你想嫁给我,就只能下辈子先去排队等着我。”见到她的第一眼,真心骗子并没有像其他男人那样,露出惊艳和猥琐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微笑,并调侃着她。
“去你的,下辈子你想娶我,排队也没门,我要找就找一个能天天陪着我,不让我孤独寂寞的高富帅,让你给我们提鞋去。” 和他斗嘴是排遣寂寞最有效的良药,一直到深夜才彼此不舍地下线离去。
四)
好几天晚上都不见真心骗子了,她着急地等候在网上,一次次地给他留言,没有一句回复。这是从来没有出现的事。她感到好失落,心里各种猜想,是不是真心骗子出什么事了,不能上网?要不,就是烦我了,开始躲着我了?又或许是,他找到了另一个知己,我对他不再重要了?就在这样的猜忌中,她次次等待次次失望,真心骗子不出来,寂寞又开始如影随形的在心底滋长。
终于,在她又一次失望刚要下线的时刻,真心骗子的头像突然亮了,是用手机上网的。她急不可待地赶快发了消息过去:“ 骗子,我好想你,你这段时间干嘛去了,是不是讨厌我,在躲着我了?”打完这几句话,她的眼泪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又是激动又是委屈。
“幽灵,你猜,我现在在什么地方?”骗子故弄玄虚地回答她。
“不知道,我也不管你在什么地方,只要你不闹失踪,每天晚上出现在我的眼前就好。”
“我现在就在你身居的城市里,彩虹宾馆里下榻,想我敢不敢来见我 ?”
“彩虹宾馆?这个宾馆就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过两条街就到了。会这么巧?”她感到有些诧异。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等有时间我在和你解释 这句错了一个字。
开头,女主人公嫌弃网友影子长得丑,就算对方有文学才华,也不再和他交往。这样设计情节, 是不是让读者感觉 女主人公是个注重男人外表而忽视内心,涵养肤浅的女人? 但是后来和真心骗子交往,却在关键时刻,保持了本真的初心。 我觉得这对塑造主人公的内在形象是不是两个矛盾的情节。
和真心骗子见面,两情相悦的关键时刻,使他们止乎迷乱的不是出自内心的主观自我约束,而是因为汽车司机的一番呵斥嘲讽。这也有损于主人公内在形象的塑造。
再有,见面拥抱接吻,我觉得也超出了后文所说的“ 忠于家,忠于老婆”的范畴了。
一家之言,仅供探讨。我不喜欢互相奉承,想什么说什么,如有错误,请指正;如有冒犯,请海涵。
说一点题外话:对于异性网友交往, 本人深有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