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蠢货》（长篇小说）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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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医院精神科门口挤满了人，一问好多大人才知道也是领着孩子来进行智力测试的。
　　“闲得养得，非要让俺孩子来测试，测他娘的屁，测这个有啥用啊？”一位排队的家长发牢骚。
　　“人家学校说是为了因材施教才这样的，看看每个孩子有哪方面的发展潜力，这是第一批测试的，后面还有第二批第三批，所有的学生都要测试呢！”二顿媳妇凑过去说话，语气中为儿子土土赶上第一批测试而自豪。
　　“错了错了，你们都被蒙在鼓里了！”一位个头矮小长相很气派的老头凑过来说话，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孩。
　　“我听说是教育要实行绩效工资，像我孙子这样的考试影响老师的工资，现在教育怎么了！！！我当教师那会儿没有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人才照样成批成批的培养，那时候的领导，那时候的老师没有这样那样的歪心思！”老头很激动，说话的时候手直哆嗦“应当进行智商测试的不是这些孩子们，而是这些领导和老师！”老头瞪着眼睛看着这些听他说话的人们，嘴巴也哆嗦起来，好像他们就是那些学校领导和老师一样。
　　“算了算了，又不光咱自己的孩子，测测也好，孩子是不是念书的那块料心里有数了！再说了，现在念书有啥用啊，文凭再高没人没关系也找不到工作！”馒头媳妇想起儿子在电话中发的牢骚，长叹一声。
　　“朱玉娟，哪个是朱玉娟？”医生从门缝中伸出头高喊。
　　“来了，玉娟，快来！”馒头媳妇急忙喊在走廊头上在和土土玩耍的玉娟“土土你也快来，看轮到你找不到人！”
　　测试完毕，玉娟综合得分是69分，土土是63分，二囤媳妇不明白这个分值的含义拿着玉娟和土土的表单拨开人群推开门子闯进去问医生，负责叫号的医生拿过来看看，笑了笑说：“你把这个单子交给学校就行了，他们负责告诉你，你看医生很忙，没空和你解释！”于是把二顿媳妇推出门外。
　　馒头媳妇和二顿媳妇想问问孩子的智力到底怎么样，吴婵娟和土土的班主任司天宇说他们的智力还可以，家长可以放心！
　　馒头媳妇和二囤媳妇听老师这样一说，兴颠颠的走了，可是老师们却议论开了。
　　“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苏媚老师不相信玉娟的智力会这么低，“单纯凭借一次没经过证明的测试，来确定一个人的智商水平纯粹扯他妈的蛋！”一向文雅恬静的音乐老师苏媚竟然张口骂出粗话。
　　“吴老师，肯定是弄错了，你们班的孙高峰化学课不错啊，每次考试都在前十几名啊！按道理说不应该是弱智啊！”化学老师成春贤很生气。
　　“看来所谓的‘智商测试’不过是那么回事，你看把我们的小郭子都打入弱智行列，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啊！”魏金栋愤愤不平。
　　数学老师魏金栋说的小郭子叫郭金铭，长相酷似郭冬临，因在庆祝教师节文艺会演时和同学模仿郭冬临、冯巩的小品《得寸进尺》而名声大噪，小郭子就从这开始叫起来了。
　　“那孩子那么好的表演才能，数学成绩也不错，也成了弱智？鬼才相信！当初就不应该同意搞测试！”魏金栋老师气得往桌子上一摔课本。
　　“题目不是咱们给她出的，仪器不是咱们给她造的，这又不是咱们给她测的，咱得相信事实，面对现实！”吴婵娟倒是很超脱。
　　照学校规定，智商低于70不计入学校考核，这样，他们班就有七名智商不足70的学生就不计入考核，比原来的百分之五还多了四个，在八个班中人数最多，其他班级最多的才四个。
　　学校决定对学生进行智商测试的当天，吴婵娟就给在县医院“智商门诊”工作的范启打电话，把几个语文成绩最差的学生的名单用短信给他发过去，她特别嘱咐，那个叫朱玉娟的如果正常就按照实际写，如果不到八十分就写七十分以下，测试结果证明，吴婵娟提供的七个学生，只有一个在七十分以下，其余都很正常，但是吴婵娟是他高中时寻死觅活暗恋的的女生，她的提出的要求不忍心回绝，就这样，七个孩子的智商测试都划在了七十分以下。
　　此时她的心里暗暗得意，于是跑出去给范启打电话，老同学在关键时刻帮了大忙真的应该谢谢他，正要拨号，一想不行，在学校人多嘴杂，说不定好多耳朵在阴暗角落里竖着呢，还是晚上回家再说吧。
　　有了智商测试和学校的规定这两把尚方宝剑，吴婵娟把包括玉娟在内的七个人全部放在了教室后面。
　　苏媚老师上课的时候发现玉娟的座位跳到了无人问津的角落，就非常生气，于是去找吴婵娟，吴婵娟又试图拿智商测试说服她，她一把抓过来就走出办公室。
　　不一会儿，学校办公室小张来电话要吴婵娟到校长室去一趟。
　　“吴老师啊，朱玉娟在特长方面确实是个人才，我们学校也正从这方面打开突破口，力争明年中考再上一个新台阶，再加上朱玉娟已经是一中特招的学生了，对你的成绩没有妨碍，我看还是对她抓紧，不能放任不管，如果中考成绩太差也不行啊！再说啦，考上一个学生就给你挣来一个学生的利益，对绩效工资影响很大呢！”校长说得很诚恳。
　　吴婵娟想想也是，就把玉娟调到前面，还是和吕颖同桌。
　　吴婵娟老师的左眼皮又开始跳动了，是在周一早晨刚刚起床的时候，上眼皮像飞翔时不停摆动的蜜蜂的翅膀。
　　“看来这几天你有好事！”大伟一把把她摁倒，“你要是晋了级，绩效工资再拿最高，今年就有给你买车的希望了，我的车开上几天就把它卖了，二手车就是不行啊！烧油多不说，还不体面！老总有意让我在基层锻炼将来要提拔我呢，到时候就给我配车！”大伟做得很卖力，吴婵娟幸福的在他身上乱抓。
　　果然，第二节课刚下，校长室来电话让吴婵娟等几个准备晋级的老师们到学校办公室开会，吴婵娟大喜：“看来左眼跳财的说法真灵验啊！这不好事说来就来了！”
　　按照教育局列出的晋级条件，入围的每个老师都在教委打印的那张表上给自己赋分并且附上近三年来受到的表彰奖励证书，由于名额限制需要交到镇教委审核确定人选。
　　最终，学校九名入围的老师有四位被镇教委审核确定晋级，其中就包括吴婵娟。这一弄，她更加坚信了徐瞎子的厉害，按他的说法向被冒犯的太岁一求情，好事说来就来了！写完了个人情况总结，填写完晋级表格，学校和镇教委盖章上交，她感觉突然进入温柔之乡，身体的荷尔蒙突然加倍分泌，人变得神采奕奕，容光焕发。晚上九点上床，她一改往日做事都要熄灯的习惯，把吸顶灯、台灯、床头灯统统打开，各种灯光交叉着洒满墙壁，泼向地面，洒在床上，夜的眼睛被阻隔在窗帘之外，床上，吴婵娟和大伟尽情享受荷尔蒙给他们带来的快乐。
　　递交晋级材料的二十天以后的一个早晨，镇教委来电话让吴婵娟去一趟，吴婵娟心里一惊，于是急忙问小张都是那些人去，小张说就她自己，吴婵娟心头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人在电动车上坐着，思绪却早已经飞到天上，她不知道是怎么来到镇教委的。
　　教委办公室除了滑主任外，还有两个陌生的一男一女，他们表情严肃，看见吴婵娟到来，滑主任介绍说：“这就是吴婵娟老师，有什么事情你们就问她吧！”
　　“吴老师，市教育局纪检科的严科长和李科长有些事要问你，你可要实话实说啊！”滑主任的话让吴婵娟顿时乱了方寸。
　　“你就是吴婵娟老师是吧？”姓严的科长面无表情的问。
　　“是，是，不是，是，不是，我就是！”吴婵娟心里很害怕，说话颠三倒四，脸上冷汗涔涔，手心湿漉漉的，她把手放在腿上擦一把。
　　“在问你事情之前你先看看这个！”姓严的科长从包里拿出一沓B5纸，“这是一本复印的日记，上面的时间、地点事件记载的清清楚楚，上面写的东西基本上与你有关系，你看看吧！”严科长把那一沓白纸递给她。
　　吴婵娟一看，懵了，上面记录的是她近两年来辱骂、体罚学生的记录，其中写的最多的是朱玉娟，其次是郭文茹，她突然觉得字迹这么熟悉，谁的呢？脑子一片混乱，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时候，她想起了校长老姚，想起了在人大当副主任的丈夫的表哥，她很想给校长打个电话，给大伟打个电话，可是面对满脸冷峻的严科长，她就像被施了催眠术，面对严科长的问询，她迷迷糊糊的一律回答：“是”。
　　问询快要结束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走进来，他看了看吴婵娟，走到严科长身边和他耳语几声，把一份材料放在严科长跟前，严科长看了看吴婵娟说：“吴老师，你的问题的性质很严重，国家再三出台文件坚决杜绝体罚或变相体罚，而你怎么！唉！”他甩甩年轻小伙子刚才送来的材料，“这不你的学生也如实反映了你体罚的事实，吴老师，体罚是一根高压线啊！万万碰不得！”
　　姓李的女科长把他们刚才的谈话记录下来交给严科长，严科长拿给吴婵娟看，说：“这是刚才我们的谈话记录，你看看，如没疑问就在下面签字！”
　　吴婵娟看也没看就在上面签了字。
　　本想从教委直接回学校，但又一想，赶快找老公让他找他表哥问问，于是骑着车子往家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就下来给大伟打电话，没人接，再打一次，还是没人接。吴婵娟的家离学校有八里来路的和样子，走到半路，车子没电了，只好用脚蹬着跌跌撞撞的往家走，离家还有二里来路，车子歪歪扭扭蹬不动了，下来一看后轮胎没气了，好在前面有个自行车修理店，她推着车子慢慢向前走去。
　　修车师傅把车胎扒下来一看，内胎已经在里面擀在一起，靠近气门嘴的部分已经撕裂，没办法只好换内胎。
　　车子修好了，吴婵娟就骑上车急急忙忙往家走。
　　吴婵娟拐过墙角一看，公司配给大伟的轿车就停在楼下，于是支下车子掏出手机给大伟打电话，铃声响了一会儿接着提示：“您好，您拨打的手机暂时无人接听！”
　　她站在车前往她的房子望了望，就要往楼上走，感觉双腿就像绑上了十几斤重的沙袋一动也不想动，于是又给大伟打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