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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笔尖】在河之洲之以卵击石(剧本)


作者:阔野瘦江 秀才,1648.29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473发表时间:2013-10-22 15:38:53

1.晴昼,张家的陋屋前
   (跟)张朝稼的骨灰盒,由村委会治保委员吕华明像抱百宝箱一样地抱回了村。
   (拉)张的妻子、儿子面对骨灰盒,一脸漠然。
  
   2.羊洲村最大的一片果园。春夏之交,天气晴好,气温有点高。
   (推,鸟瞰)果树行呈南北方向排列,一般二至三行一厢,每厢各属一个农户。
   (摇,扫描)果树有两种,即梨树和柑桔树。
   (一棵梨树特写)梨树一人多高,叶片密密,在微风中蔌蔌作响,给在其间劳作的庄稼汉带来丝丝凉意。细看,叶缝中的枝条上点缀着指头大的幼梨,青褐色的外皮上露出不谙人事的满脸稚气。
   (一棵柑橘树特写)柑桔树因是换代栽上来的,比梨子树矮一点,但其枝叶成蓬成蓬地疯长,没有梨树疏朗。叶片油绿肥厚,也没有梨树叶那么秀美。近来,柑桔树上飞来成群的花衣甲壳虫。
   (近镜头)庄稼汉子多背着喷雾器,头戴草帽,一手握加压柄,一手持喷药杆,伸向密密麻麻的桔叶,“飒飒撒撒”地喷药雾。他们懒得戴口罩,为了方便嘴角叼香烟,“叭哒吧哒”地吞云吐雾好过瘾。
   (特写)此时,有一个试探着提议“打方吧?”
   有人答“好咋!”
   (中近,中全)三五个男人从背上卸下喷雾器,互相敬烟,坐在一块儿抽根“泡子”。围着一棵大梨树,坐到树荫里平时用以下肥的围埂上,屁股下就是软软净净的银沙,沙面稀稀拉拉长着野草。
   (特写)马脸汉子(年纪五十开外,长着一张马脸):朝稼今年好像还不到49岁?
   (特写)老蛮子(敦实的壮汉):是的,他比我还小五个月,我们一命的,属龙,他要到十月间才满49。去年是我们的本命年。
   (中全)马脸汉子:他又没得病,除了有点怏,其实还蛮健康的,莫非本命年里就真该遭殃呵?
   (特写)愣头青(“鸡冠”发型,高而黑):活生生地去了躺省城,就这么一个死沉沉的小盒子回来了?
   (中全)马脸汉子:是呵,我们农民命不值钱,也不至于这么贱吧?
   (中全)老蛮子:他是有点无能,有点儿懒,但还罪不该死吧!
   (特写)愣头青:虽然是喝农药死的,但他为何要死?为何专程跑到省城的省府门口去死?
   (中近)马脸汉子:朝稼欠村里好多提留?
   (中近)老蛮子:好多啊,也就两三千块!
   (中近)村民甲(为张朝稼深表惋惜):朝稼哥也是的,哪值得哟!
   (拉)马脸汉子:是不是村里逼了他?
   (拉)老蛮子:没逼,也就吕华祥打他门口过时,顺便催了一句。
   (拉,特写)楞头青(火冲冲地):没逼?没逼他得走绝路?
   (拉)村民甲:听说下头扁村,倒有强行拖走花生的!
   (特写)愣头青:哼!搞到老子名下了,老子岂能让他们就这么下地?!还去喝药?休想!
   (中近)马脸汉子:话说回来,欠人家的,总得有个交待呀。有钱钱交待,没钱话交待呀!把难处讲出来,人家未必逼着牯牛下儿呀!
   (中近)愣头青:那如今人已死,总不能怪罪死人啦。多放宽几年,等他家里经济情况好转后,再还也应该可以吧?
   (中近)村民甲:咳,不说了不说了,看上边如何收场,啊?
   (拉)老蛮子:嗨,你们听说没有?中央派人来玄洲调查啦!
   (拉)马脸汉子:听说了,是总书记下了批示,要严查,管农业的国务委员亲自派的工作组。钦差大臣是农业部的一位司长,精得很呢!
   (拉,周边果树行里闻讯又拢来几汉子)众人:哦?
   (拉)其中有人:喔!
   (拉)还有人喝彩:好!
   (中全)更有人颇深沉:这回许他们“轻易不得下地”,老子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推,中全)这一伙庄稼汉,每人轮流坐庄敬了一圈烟,或冷或热或公允或偏激地议了一会儿,适时地结束了“日白”。
   (推,中全)马脸汉子:好哦,说了也白说哟!趁日头还没当顶,赶紧把药打完啰。
   (推,中全)老蛮子:是啊,不说白不说哟!还是做自己的活路要紧哦!
   (推,远景)这伙人各自背上自己的喷雾器,钻进各自果树行里去。
  
   3.第二天上午仍晴,还是这片果木园
   (全景,拉)三三两两的果农,在田里治虫(身背喷雾器朝树叶上喷药)、下肥(用两轮双扶手的板板车,拖来两桶水粪,车子停在路边,用扁担挑进果园,用粪瓢舀起,倾入树根周围的围埂里)、在树垄里扯猪草的村民们发现:
   (摇)先是村长杨正夫腋下夹个公文包,往果园南头的村委会去了。
   (摇)接着,是村会计吕华祥,提着一个大黑包匆匆前去。
   (推)最后,是村治保委员吕华明与妇女主任徐树英(她是九组人,此前可能是“下后”来有什么事)结伴而去。
   (特写)马脸汉子:今日村里有事?
   (特写)老蛮子:看样子绝对有事!
   (中全)果园里的人们不由兴奋得聚拢到马脸汉子梨树下,期待着发生什么事儿似的。
   (拉)太阳升至那棵高标英武的“甘阳枫杨”树顶。联合国科教文组织命名,树干上挂有铜牌子,可见。
   (摇)三辆黑色桑塔纳轿车驶过果园旁的柏油路,在村委会那儿减速,弯进村委会楼前的晒场上去了。
   (中全)老蛮子:嘿!有戏啦,有戏啦!
   (中全)马脸汉子:好!我们午时找华明打听,看是不是为朝稼的事。
   (特写)愣头青:我说呢,一条人命就白丢了么?!
   (拉,中全)约两支烟的功夫,又浓又黑的头发像刺猬样奓着,面孔黧黑的吕华明,径直朝果园走来。
   (中全)吕华明(环视而微笑开言):都忙得很哪!
   (中全)四、五人纷纷围拢过来。
   (中全)愣头青:嗨,明伯爹,出了什么事呀?
   (特写)吕华明(掩饰):哪有什么事啊!
   (近)老蛮子:你不说我们也晓得!
   (近)吕华明:那蛮子哥说出了什么事呀?
   (近)老蛮子:到底是当官的,嘴巴紧啊!
   (中全)吕华明请走了几位村民代表,说是去“跟上边的人座谈座谈”。
  
   4.下午,场景同上
   (全景,拉至中全)在果园里干活的人们看见,约在三点钟的光景,三辆黑轿车从村委会那儿出来,经过果园旁往北开回去了。
  
   5.翌日,场景同上
   (全景)与头一天一样,也是上午九点的样子开来。
   (全景,拉至中全)中间,找一些村民去座谈,下午三点左右又开回去。
   (中全)吕华明路过,随口说:村里原本安排了生活的,徐树英还过河到东芝城买了菜,谁知调查组的同志说,不准在村里进餐呢。他们饿着肚子座谈,谈完后,回玄洲镇上连中带晚合并吃,吃了还自掏腰包,交给招待所了的呢。
   (特写面部表情)众人将信将疑。
  
   6.上十天之后,场景同上
   (特写)“村民代表”吕天信(一个“白面书生”,下果园干活,向村民们宣传):朝稼叔的事惊动了中央高层,来的钦差大臣是农业部的方司长,专门负责减轻农民负担的。他们在我们这儿调查了上百人,找朝稼叔的家人了解了情况,还给朝稼叔家捐了钱。也查了账,包括村的账,镇的账。说是我们村和玄洲镇前些年的农民负担有过重现象,主要是建学校和修公路,都是超前投入问题,不怪村里,但镇里有决策失误。去年以来,农民负担基本没超。当然,对朝稼叔家的困难,中央领导很是惦记,责成我们玄洲镇委书记承包,包他家脱贫致富。
   (中全,下同)人群中有愣头青大声突兀地发问:啊?‘没超’?少年老成的高个子,他就是跟吕天模“很谈得来”的周世柱。
   马上有老蛮子跟着火气冒冒:前些年的‘过重’怎么处理呢?
   一半人(内有周世柱):要他们退!
   众人:对!退!
   老蛮子:去年的提留不高?每亩一百老甩还不高?
   愣头青:莫看他们不在村里吃饭,做样子,嘿,什么时代能改掉官官相卫?!
   老蛮子:还要查!不要他们当官的查,我们选代表去查,把账查透!
   愣头青:请村民代表提案去,让村民来查账!
   马脸汉子:听说每年给那个鬼管理区交管理费好几万,按规定能收什么‘管理费’么?
   愣头青:又没正式收据,真的收了那么多?收去那么多又用来搞了什么正经事?不查行吗?不行!要一查到底!
   多数人(内有周世柱):对,查到底!
   愣头青:不能让他们剥削了我们,我们还不晓得讯,割了我们的肉,我们还不知疼!
   吕天信低头不做声,脸却急得发白,连手都在发抖。
   (特写)“炸锅”的人群里,有位面容清癯、双目清亮、身肢冲挑的年轻人。他与大伙儿一样卸掉喷雾器坐在梨树荫下的砂地上,可他并未参与议论,而是略显忧郁地注视着说话的人,沉静地吸纳着入耳的信息。他就是吕天模。
   吕天模(深思熟虑的神情);我来代你们大伙儿去上访吧!
   (近镜头)众人不信,十几双眼睛“刷”地投向他。
   吕天模(特写,加重语气斩钉截铁地重复):是的,只要你们信任我,我就代表你们去市里上访去吧!
   (中全)众人由惊愕转惊奇。
   (特写)吕天模:你们别这样看我。我不是“二百五”,我不是不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伸起脑壳接石头—苕坨”的洲谚我也晓得,我还晓得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更晓得人家杨正夫在羊洲乃至玄洲的“势力”与“根基”。可我还是要代大伙去上访,同时也是为我自己。你们也许有所不知,我受够了村里的不公平待遇,我是被“逼上梁山”的!
  
   7.镜头由吕天模头部上升,虚化成吕天模的回忆
   吕天模家三间屋,墙壁是高粱秆子、芦苇杆子夹成的,上糊泥巴,表面刷石灰水。屋顶盖的小瓦。随吕天模回忆闪出拥挤不堪状、四处漏雨状、寒风雪天里冻得瑟瑟状;大哥吕天榜的屋场——一处枯堰塘填成;二哥吕天尚的屋场——村外的一座孤坟铲平而成;三哥吕天有的屋场紧挨羊洲村墓地西缘;吕天葵提着礼物求杨正夫却被羞辱的画面。
   吕天模同期声:一村的你们都知道,我们家本就家大口阔,老辈又没什么祖业传下来,我刚出生不久,我爹就又害上了“痨病”,当年没熬到过年就去世了,那时我才半岁。三间壁子屋,一家七口挤住在里面,最怕下雨,“外边大下,屋里小下,外边雨住了,屋里还在下”。大哥、二哥、三哥先后到了结婚年龄,好不容易托人找到对象结婚,分家搬出去,村里批给的屋场要么是堰塘,要么是坟包,要么就在墓地隔壁。
   再就是责任田问题。第一轮土地承包之时只大哥和姐姐两个劳力参加分田,之后二哥、三哥相继成长为劳动力,田就明显不够了。老娘找了村里无数次,都以“没腾出空田来”为由拒绝,偏偏又有相同的户得到了“新田”。这还不说,前河堤外开出了大片大片“黑田”,好多农户都去种上了,就是不肯给我们家“施舍”一点儿。随后,几个哥哥又娶了嫂嫂,除去出嫁了的姐姐,又增加了劳力,便更缺田了。
   三是我自己的“饭碗”问题。高中毕业后因人多田少,挤在自家田里“窝工”没啥收益,听说三洲联合小学正缺代课教师,请羊洲推荐一名高中生。姐姐提着礼物上门,好话说了几大担,可人家掌权的说“学校里也是差人,可那是吕天模能吃得了的‘一碗苜蓿子面’?也不称一称自己有几斤几两’!”听了这“丢在河里能闹死鱼”的话,姐姐恨不得去跳河!后来听说吕天芹去三洲小学代课,她只读过初中啊,无非是她有一个在县财政局工作的哥哥吕天青喳。人比人,气死人哪!
  
   8.镜头回到果农“日白”现场
   (中全,下同)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吕天模:在座的老一辈的都晓得,我从小到大都是乖乖的、焖焖的,从不关心政治,更不懂什么叫“上访”呀、“公正”呀、“民主”呀、“罢免”呀。凑凑巴巴地结婚,就是为了早日尽一个世代农民的本分,这本分就是种好自己的地,做好自己的人,休管人家村里的事。
   马脸汉子(点头):一个忠厚人!
   老蛮子:是啊,你从来不撩嫌。
   吕天模:张朝稼的亲叔伯弟弟张朝贵的教训还不深呀:1998年发大洪水,村里的地被淹了,政府拨了救灾粮。可等到分米时,一些村干部分了很多,喂猪都吃不完,而有的百姓吃了上顿没下顿。老百姓反抗情绪很大。张朝贵是村里最老实巴交的一个,他家的粮分的很少,他气愤了,去抢粮,被拘留。
   愣头青:小时候听说过。
   马脸汉子:好人没好报!
   老蛮子:自古枪打出头鸟!
   愣头青:问题是出头是挨枪打,缩头也要被压憋死!
   吕天模:拘留出来后,他就开始跟镇里、村里的干部较真儿。2001年,他被群众选举当上副村长后,就开始查村里1997年到1999年的财务账目,还帮农民把每亩230元的税费减到100多元,大伙都感激他,说“这才叫老百姓的干部”。可一天深夜,张朝贵在自家遭暴打,恐怕打到了要害,几月后就死了!肇事者至今没能归案,大伙儿也都晓得。可至死,张朝贵也没能查清并公布出村财务。村民们都说:“账塌了,塌在某些人手上。”张朝贵的死深深刺激了我,我焖是焖一点,可我并不憨呀,我才不会去做“出头鸟”,可事到如今,总得有一个人出来挑头去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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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张朝稼死了,他是因为欠了村里的两三千元提留款喝药死的,是被逼还是自觉没有脸面?村里的提留款是高还是低?在给果树打药治虫的一群村民中引起了一阵热议。闹出一条人命,村里该如何向村民交待?听说总书记为此下了批示,要严查,管农业的国务委员亲自派的工作组来到村里做调查,无疑给盼着有个说法的村民带来了希望。而面对“去年以来,农民负担基本没超”的说法,村民们并不认同,要求派村民代表去查村里旧账的呼声再次让一群不忍重税负的村民热血沸腾。问题是谁来当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村民代表?张朝贵因上访被拘留,以及张朝贵当上副村长后因减少村民负担而得罪人,被人暴打致死的惨状就像一团挥之不去的阴影始终回旋在村民们的心头。出头是挨枪打,缩头也要被压憋死!被生活逼上梁山的吕天模主动站出来要去替村民们说话,去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再次得到了村民们的拥戴,也让村民们看到了曙光。可谓好事多磨难,市里“不存在负担过重问题”的答复,不能让村民满意,也再次激发了吕天模的斗志,吕天模以及村民们的命运无不让人牵挂。剧本结构完整,故事性强,人物对话借助乡间土语,令人物性格和外貌特征颇为传神,为农民减负的主题表达了作者体惜农民的一番苦心,不错的作品,欣赏了,倾情推荐。【编辑:楚牛】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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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楚牛        2013-10-22 15:45:10
  老哥创作激情不减,触电好像也上瘾了,呵呵,等搬上银幕们来喝喜酒。
回复1 楼        文友:阔野瘦江        2013-10-22 15:50:02
  就是一个字:玩!搞化子去呢你说是啵?
2 楼        文友:阔野瘦江        2013-10-22 15:49:06
  谢谢编师倾情编排并作按!
悠闲读书郎,快乐写作者。
3 楼        文友:辽宁娴雅        2013-10-22 21:42:52
  欣赏学习作者此部微电影,深感具有现实警示及教育意义。也是全国部分农村存在的严重问题。可以看出作者非常了解农村农业农民问题。并切中要害,披露了在农村表露出的阴暗面。令人深思,是该让一些无作为的干部醒悟了。很好的作品,值得推荐学习。阔野瘦江老师写作辛苦,敬茶!
回复3 楼        文友:阔野瘦江        2013-10-23 08:44:26
  谢谢朋友深刻而又精彩的点评!问好!
4 楼        文友:铁禾        2013-10-30 16:30:40
  陈独秀说:“戏园者,实普天下人之大学堂也;优伶者,实普天下人之大教师也。”为作者的精彩剧目献分支持一下,祝创作更进,精彩更多!
铁禾
回复4 楼        文友:阔野瘦江        2013-10-31 10:36:28
  谢谢好朋友鼓励!感动于友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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