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我想有个家(小说)
我想有个家
踏进四表弟的婚宴礼堂,我像做了亏心事似的,找个角落悄悄地坐了下来。我怕人们看到我,更怕亲戚熟人提及我的终身大事。
妈妈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每家都有一个儿子,前几年他们聚到一起谈论最多的,是我们几个的学习,表兄弟四个我是老大,学习成绩也属第一,这让妈妈的腰杆挺直了不少。只是最近这几年因为我的终身大事让妈妈愁白了头。
和舅舅姨夫比起来,爸爸是个性格内向只知道拿死工资的普通工人,加上企业效益不景气,他早早就下了岗。妈妈没读过几年书,也只能找些零活做。自然,我们家的生活在亲戚中是最差的。受爸妈的影响,读高中大学研究生我都在拼命地努力,为的是不再重蹈覆辙,走父亲的老路,能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过上那种安逸的幸福生活。眨眼间二十年过去了,我终于结束了学习生涯,如愿的找到了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而时间不经意的流失,也让我由风华正茂的帅小伙变成了三十二岁备受瞩目的大龄青年。二表弟家的女儿已经读小学了,三表弟家的儿子也会跑了,就连四表弟也要结婚了,而我至今还没有女朋友。舅舅、舅妈着急,二姨也张罗着给我介绍姑娘,妈妈更是一见面就把“儿媳妇,儿媳妇”挂在嘴上,搞得我就想呆在单位不回家。我又没有生理缺陷,智商也不算低下,我何尝不希望拥有一份爱,拥有一个家呢?
“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一对新人到台前来。”司仪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四表弟和他的新娘身着靓丽的礼服走进了礼堂。众人喧嚣的声音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热烈的掌声和对新娘的赞叹声:“新媳妇长的好美啊!”“看那一双眼睛多像赵薇啊。”......
大家的赞叹让我忍不住偷看了一眼从我对面经过的新娘子。果然,她的眼睛很大很漂亮。我不知道赵薇是谁,却觉得这双眼睛很熟悉,它让我想起了余露。
余露是我大学的同学,她家在距离我家二百公里的一个古城。或许是我的外貌还算说得过去,也或许是我的学习成绩吸引了她,单纯活泼的余露竟然喜欢上了我这个只顾埋头学习的穷小子。痴情的她抛开姑娘的矜持找机会主动向我表白了她的心意。面对突如其来的爱情我既兴奋又平静,我兴奋被众星捧月的余露喜欢上平凡的我,又怕沉迷在感情中会耽误了学习。权衡再三,我决定以学习为主,偶尔兼顾一下余露对我的这份感情。
不知不觉,四年的大学生活很快结束了。余露也向父母透露了她和我的关系。当余露第一次带着我去见她的父母时,我看出了他们对我的鄙视和不屑一顾。他们的眼神激怒了我,哼!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城里人吗,不就是比我家条件好点吗?走着瞧!要不了多久,我会比你们过过强一百倍一千倍的!心底的自尊让我不顾余露的劝阻哀求,甩门离开了她家,也促使我放弃了找工作赚钱的想法,而参加了研究生的考试。后来,余露找过我几次,我都强忍着心里的痛冷漠的拒绝了她。我不能让她父母看不起我,认为是攀高枝,我暗暗下决心等我事业有成了,我再回来找余露,我要让他们对我刮目相看。然而,当我完成学业工作安顿下来去找余露的时候,她却已经结婚嫁人了。我忘不了我出现在面前时她那幽怨的眼神,更忘不了那滑落到脸颊的泪水,我知道她还爱着我,比我对她的爱还要深沉的多,但一切已经没有意义了,她现在是别人的老婆了,我们的爱消失了,就像飞舞的蒲公英种子随风飘逝的无踪无影。
我在工作上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单位领导和同事看我个人问题迟迟没有着落,也开始给我牵线拉媒,介绍对象。最开始和女孩子见面的时候,我心里时不时的拿她们和余露作比较,总觉得以咱的长相,工作条件,一定可以找个比余露好的姑娘。可是,见了好几个,都不如意。我想,不用急,我就不信找不到称心如意的姑娘。
然而,我想的太简单了。我工作的单位在省会郑州,那里的房价像施足了肥的庄稼,噌蹭的上涨。家里本就不富裕,这些年供我上学已经掏空了一切。单凭我一个月三千多块的工资买房子,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啊?现在的女孩子婚姻观也越来越现实,没有房子谈什么恋爱,更不要说结婚了。现实所逼,我只好降低标准,不再要求对方的长相和工作了,可是,即便是没有工作的平常女子,一听说没有房子,也都犹豫而去,有的甚至就干脆连和我见面的机会都不给。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孤单的躺在宿舍床上,我眼前就会浮现出余露那双明亮而美丽的大眼睛。听说她和她老公感情不太好,我想,是因为我还在她心里的缘故吧。也不知她老公是做什么的?没准是个满脸横肉的莽夫粗汉....。
两年之后的中秋,我因赶着回家过节,途径古城时不行遭遇车祸住进了古城的正骨医院,巧的是余露的婆婆也在这家医院看病,在走廊里碰到拄着双拐的我,余露手中的饭盒掉在了地上竟然都不知道。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出她在极力压抑着自己,她的内心在剧烈的挣扎着。托她婆婆的福,每天我都能吃上余露亲手做的可口饭菜,余露也时不时过来照顾我洗漱,顺便把我的衣服也洗的干干净净再熨好带来。她的关心重又唤起了我心中的那份爱,我想,她应该是瞒着老公在照顾我吧。我甚至急于让她老公知道我们以前的关系,让他知道余露还爱着我,我幻想着他暴跳如雷的要殴打妻子,我挺身而出挡在余露面前,之后我和余露幸福的再在一起.....可是,现实却和我的幻想大相径庭。余露的老公不仅长的白白净净,而且还是一个中学的校长。他不但知道我和余露的关系,还替换余露亲自照顾我。利用他扶我上卫生间的机会,我问他不吃我的醋吗,他却说,谁没有过去呢?我和余露只是曾经的过去,更何况余露把什么都告诉他了,这表明她是坦诚的,夫妻之间不正需要坦诚和信任吗?听了他的话,我清醒了,我知道,我比不上他,比不上他对余露的爱.......如果是我,我决不会让爱人再去和旧情人接触,更别说亲自照顾自己的情敌了,我做不到,绝对做不到!我是该放弃了,我不能破坏他们的家庭。
“婚礼到了最神圣的时刻了,让一对新人端起酒杯饮下象征着永不分离的交杯酒吧。”司仪的话再一次把我拉回到现实中。
聚光灯下,四表弟和新娘子脸上洋溢着浓浓的幸福,四目相对,深情地望着对方,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台下再一次响起了祝福的掌声。
望着他们,我竟然羡慕起来。虽然四表弟的工作普普通通,可他却拥有了我不能拥有的爱情和婚姻。
此刻,我迷茫了,我不知道,这些年的拼搏值不值得,我好渴望像表弟们一样平凡普通,恋爱结婚。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