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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墨派】怀念一位母亲(散文)


作者:胡泸丹 童生,560.5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789发表时间:2013-10-26 13:06:28
摘要:是十年前,在黑龙江明水县受到一位老妈妈的母爱。从那时起至今母亲的形象一直耸立在我的心中。

怀念一位母亲!
   在没事的时候,在我的脑海里总出一个母亲的影子:她木然的举着手,踮着足,探着首,站在风雪弥漫中尽情地张望着。她鬓角几丝白发随着寒风吹袭在面前忽紧忽慢飘动着——她就是我时刻在思念的一位慈祥母亲。
   这是一件久远的往事。
   那年,我一到部队就赶上冬季训练。我们走出营房,在风雪里走走停停,边行军边训练。黄昏的时候,我们来到黑龙江省明水县一个叫做倪家店的村子。我们坐在凳子上换棉鞋,天气真冷啊!我的两只脚麻木的几乎没感觉,费了好大的劲也没有把脚从鞋子里拔出来,只得耐着性子边晃动着边小心地从袜筒里把脚抽出来。这才发现,那袜子被冻在鞋垫上,鞋垫冻在鞋底上成了一个整体。两只脚麻麻的痒痒的令人难禁。
   在这时候,连长和一个身穿皮衣皮帽的人走了进来。连长指着那个身着皮衣帽的人对我们说:“这是当地的支书,他来即是看望,也是给我们安派住处。”我们还没来得及站起,只见那个支书丛毛茸茸的皮帽子里发出声音:“我们这村子地面窄小,住处有点紧张,但原则不变,那就是:地、富、反、坏、右这四类分子家不作考虑。我们所安排的都是些出身好没历史问题的人家。我们村子西头有一个老婆子一家三口,大儿子新婚不久,听说你们来了,就主动和媳妇搬出去住,把新婚用的新被子新床都腾出来了。家里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子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儿子。地方是有点窄,可那个老婆子待人热情和善心地好。我看你们就将就点搬到哪儿去住吧,真是不好意思,这样可就委屈你们了。”那位皮衣老支书说着微微的躬了躬身子。
   我们随在支书的后边来到一位大妈门前。首先闯入我们眼帘的是那位大妈,他中等身材腰背硬朗。鬓角的几丝银发在泛着红光的脸上晃悠着。她两只手交叉与腹前,正眯着一对眼睛冲着我们微笑着说:“快进来吧!地方有点小,将就一点吧”大娘的话底气足,声音好听又热情。大娘把我们领到一所坐北门朝南的屋子里。一进门,便嗅到一股浓浓的脂粉味。屋内,拾掇得井然有序,地面很干净。炕上放的是红衾绿被。一个粉红色的褥单低垂遮住了炕沿。我们瞅着这炕上的陈列,这……,我们住在这儿能合适?我们正在疑惑犹豫间,大娘对我们说。还愣着干什么,先上炕去暖暖脚,我去给你们烧水洗脚去……
   我们只得卷去炕上原有的被褥,换上我们的被褥。我摸着热乎乎的炕——显然,这是刚烧过的炕。没多大会儿,大娘端了盆水走了进来。她见到闲置在一边的被褥后说:“天气老鼻子的冷,你们的被又是那么的薄,那被子还放在那干什么?快拿去压在上面。”我说:“用不着,我们有皮大衣压在被子上,不会冷的。”
   大娘看着我们执着的样子,边摇头边说:“看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强!”
   第二天吃完早饭,集合号声过后,连长对我们说,为了加深军民感情,密切军民关系,连里决定,我们去参加一次助民劳动。干什么活怎样干啥要求到那地方后听从地方同志的安排。这是我们向群众学习的好机会。我们要戒骄戒躁,虚心的向地方群中学习。
   我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踏着山响的正步来到预定的劳动地点。在那里,也是一位皮衣皮帽皮手闷的人拉来一车镐。我们每人拿起一把镐,来到村庄前面。才知道,我们是在帮助地方群众搬运宅前屋后的土到田里改良土壤。
   我们一到那里就抡起镐猛刨了起来。在挥镐刨地的人群中,有军人也有地方群众。我们都奋力举镐刨下。时间刚过去一个小时,我们的手臂被镐震得酸麻木胀失去知觉把持不住镐柄。在我们面前的土地上除了被镐凿出的一个个白点子外,连一块坷垃子也没有。再瞧那些身穿皮衣帽的人面前,被撬起的冻土层一大块一大块摞起老高。我们面红耳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做声。“解放军同志,那样刨可不行的,像你们那样刨,就是到了明天这个时候也不能刨起一块土坷垃……”
   不远处,那个口直心快的小伙子还想往下说,只见一个五十多岁,蓄着山羊胡须的人不阴不阳地抢过话茬说:“你这个毛孩子能晓得多少事,人家解放军可是翻山越岭过来的人,身上什么样的本领能没有?就你这两下刨坷垃子的法子也能抖落出来炫耀炫耀?真不知磕碜!”
   正当我们手臂酸软无法举镐相互对视时,蓦然间,那倚在我胯下镐却被人拿了过去。我定目一看,却是房东大娘。大娘掂了掂手里的镐,微笑着对我们说:“我在家里就寻思,这些孩子虽是生龙活虎般,有力气,可是刨冻土没经验未必行。来到这里一看,果然像我预料的一样。刨冻土光靠蛮力是不行的,这里有个窍门”说着大娘举起手里的镐用力刨下。
   她边刨边对我们说:“镐在空中要用力,在镐即将着地那一瞬间。前手要全力握住镐柄,后手要迅速松开,全凭镐下行的贯性向地面猛凿。而最重要的是要把持准镐,每一次抡镐都要凿在一个镐眼中,那冻土全凭镐尖的凿,冲,挤,震才能断裂成块。你们看看,像你们那样一镐一个点,东一镐西一镐,就是你再有力气也没用。在说话间,大娘就撬起了好几块东土坷垃。大娘偌大的年纪,却能挥镐刨冻土,就问:“大娘,听说在你们这地方这活儿是男人的事,你怎么会干这些活儿的?”
   大娘掠了下鬓角的白发边干边说:“什么活不是人干的?大娘是个苦命的人,在我三十岁时他就去世了,家里没了男人要养活两个孩子,那就得家里女人的活要干,外面男人的活儿也得干,开始我有些撑不住,看到那些有男人的女人坐在家里做针线活或是彼此闲聊打哈哈,我的眼泪就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可一想到孩子,我只得摸去眼泪,咬着牙坚持着。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你们看,这样的活大娘不也是能干了吗?!”我们先是站着看,后又模仿者大娘的动作干了起来。仅一小时的功夫我们就就掌握了刨冻土的方法。我们就把刨起来的土块又一担一担地挑到大田里。
   我是南方人肩力却是北方人难以比拟的,一百多斤的担子放在肩上,行走如飞。那些东北人见了以后既羡慕又赞叹不已。从田里归来,我们首先要做的事就是给大娘家挑水,打扫室内外的卫生。我挑起水勺边询问边向村边水井走去。水井四壁都是厚厚的冰,井口上架着搅水用的辘轳。在井的不远处有一个冰冻小水槽,我又看见了那个山羊胡须的阴历怪气的小老头,他牵着一匹黄马正在水槽中饮水,他见到我就笑着搭讪说:“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小伙子,看到你,就想起我年轻时的情景。你姓胡吧!”
   他怎么知道我是姓胡呢?在疑惑间,那个羊角胡子的老头指着我的帽子又说:“你这帽子上不是明明写着吗?这次不只是咋整的,别的人家都住上了队伍上的人,可就是我家没住人,我想这事真有点邪乎,我又不是那四类分子,可能是我这张破嘴没遮拦得罪了人,是地方干部有意在冷落我。哎呀,这事没整啊。在没事时,你若能看起我的话,就到我家坐坐,我特别喜欢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有空一定去啊!从这向东北走二百米左右有所门前长棵松树的平顶房就是我的家。”
   他牵着马离开水槽时又冲着我说:“我也姓胡,五百年前我们的老祖宗说不定还是同吸一个奶头同在一口锅里吃饭的兄弟呢!”
   我打满水勺向回走。看到房东大娘迎面走来。她对我说:“井边冰冻那么的厚那么的滑,就是钉上防滑掌子的马在井边还有被滑倒的。你第一次去打水,危险着呢。还好,你没掉进那冰窟窿里去那就是万幸。”
   我挑着水勺在前面慢慢地走着。大娘又小声的问我:“你跟那个山羊胡子的都说些什么?我可提醒你,他可不是个好人,年轻时当过胡子,净干些杀人越货的事,在他手里不知有多少条人命。据听说他还用过人心下酒呢”
   在晚上收工回来,大娘手里拿着围裙逐个的掸去我们身上的雪尘。就对我们说:“今天,晚饭就不要到你们食堂了去了,就在我家吃,尝尝大娘的手艺如何。”
   我说:“大娘,别的都可以依你,就这件事是不行的,那是违反纪律的”
   “怎么不行?大娘还能在饭菜里毒你们不成?就是大娘我说的,今晚上就在大娘这儿吃饭,有啥事我去给你们领导说说。我就不相信你们的领导会是那么的不近情理”大娘眉毛扬起,脸上无一丝笑容。
   看着大娘那副认真的样子,我只得对战友刘欣说:“你拿个盆把全班的饭菜打来,别的事都由我来周旋。”
   晚饭是在大娘的房间里。大娘的炕上除了一张桌子外别无他物。桌子上,放着蒜茄、糖醋蒜,桌子中间放着一盆土豆烧牛肉;一盆白菜烩羊肉;一盆烧鸡;在菜盘子四周又分别放着几个盘子,盘子里有的放上白糖,有的放上剥了皮的、馏熟了土豆。在吃饭的时候,大娘说笑着忙里忙外,最后她坐在我的身旁不停地向我碗里夹肉和沾了糖的馏土豆,她说:“我们关外人比不上你们关里人白米细面的,我们主要靠的是粗粮维持生活,虽然我们很清苦,时间久了习惯了也觉得挺好的,就拿这土豆沾白糖来说吧,我们天天吃,总不觉得厌烦腻歪。今天招待你们的饭菜虽是不好,但是,却能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你们这帮年轻可爱的小伙子的说笑的样子,日后,当大娘想着你们的时候权当作一个回忆吧。”
   吃完了晚饭,我到连部如实地反应了在大娘家吃饭的事。征求连长的批评或是违纪处分。开始连长凝眉沉思,当我叙述完了,连长突然扬起头,本着脸大声的吼道:“有好吃的你撑完了才来告诉我!为什么不先招呼我一声,你这不是存心让我听了嘴馋流口水吗?!哈哈……”连长一番话大出我之所料。
   过了一会儿,连长又一本正经的说;“让我检讨处分你,如那样我是不是太不近情理了,大娘留你们吃饭是大娘的的盛情,既是一个伟大的母爱,又是人民对我们的真挚盛情厚意。我们怎么会拒绝呢。我们这次把部队拉出来的目的除了使我们进一步熟悉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外,更主要的是使我们与人民广泛的接触加深了解,增加感情,正如毛主席所说的那样:“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军民有一个牢固的感情基础就能为将来战争奠定胜利基础。”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我们要采取多种办法,通过多种途径去做群众工作。大娘的盛情说明了她对我们感情是真挚的。同时也说明你们这帮小子做的还不错!行!”说着,连长在我的肩上用力捶了一拳……
   一个星期日。我处理好了个人的事情后,就来到大娘家里,又从挎包中取出书欲读,大娘来到我的面前拿过我手里的书,笑着对我说:“我看你一有空就瞅着这玩意入神,今个儿别看了,到外边清清脑子跟豹儿一起去镩鱼去。”她指着站在门边的小儿子说:“趁着年轻能跑能跳,到外边遛达遛达散散心,别老是在屋里闷着”
   “镩鱼”,这是我头一次听到的名词,我虽然不知道何为镩鱼,懵懂中也悟出是抓鱼的意思,我们南方人抓鱼,用网,用笊,穿皮叉下水摸鱼,可就没听说镩鱼,于是,我的兴致陡起。豹儿扛着一根下端安着一个金属铁尖子的杆子向东边的冰河走去。我就紧跟在豹儿后边。约莫走了里把路,来到一条冰河里。冰河四周,白雪皑皑。那挺立的华树上封满了冰凌,在风的摇撼下发出嘎巴嘎巴的脆裂声。冰河里,有些年轻的小伙子有的溜冰,有的相互攀谈,豹儿指着那手里举着杆子不停捣着冰面的人对我说:“他就是镩鱼的。”他低着头一边走一边觅。突然豹儿向我喊道:“你过来看,这儿有条鱼!”
   我急忙的走了过去。在透明的冰冻中一条鱼被定格在冰冻中。只见豹儿用手在冰面上比划了一番之后。就叮叮当当地凿着冰面。须臾。他俯下身子,从冰窟窿中掏出一条冻僵了的鱼。不大会儿,他又喊着:“这儿又有一条!”
   我急忙走了过去发现这儿真的又有一条鱼斜横着在冻冰中。我看得兴起,从豹儿手里拿过镩杆向冰面猛力敲凿着。开始,我清楚地看到是在鱼的上面敲凿着,可是凿了很深却不见鱼儿的面。豹儿看了以后,就笑着对我说:“你真笨,来,我来教你,看到冰冻里有鱼后,你就在鱼头上边向后量三指,鱼尾端向也向后量三指。按这个范围凿下去就准能抓到鱼了。”我看到豹儿笑眯眯自信的样子就说:你人小还蛮鬼道的啊。同时,我也猛然想起——这冰冻和水一样也有折射角……
   那一天傍晚,我们从雪地里训练回来。刚吃完晚饭,通讯员小刘通知我们去连里开会。开完会我们才知道,明天,我们要启程,向下一个宿营地出发。我们将要离开这个令人怀念的倪家店,离开那位慈祥的母亲。自那一刻起,我们就蒙受离愁的痛苦,切身感到离愁是什么样滋味。会议一直开到夜里十点半,我们怀着将要离别的沉痛,向大娘家里走来。老远,我看到大娘家的窗户玻璃上还透着昏黄的灯光。我们走进屋里,看到大娘脸上没了往日那微笑与快乐。只见她蹙着眉头,在拉手里的针线。大娘旁边放着一个炉子,炉子里的火正旺盛燃烧着。大娘正在为我们补袜子。在我们铺下的地面上放着一溜的棉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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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次训练,遇上大娘母亲般的关怀与照料,感动之余,透出的是作者深深地怀念与祝福。透过文字,抒写爱的力量,祝福母亲,也祝福有爱的作者,是你用文字让我们感受了这份特别的母爱!问好,感谢来稿!【编辑:李笑堂】【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10271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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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非斐        2013-10-26 15:25:39
  深情文字,朴实而感人!问好老丹!
太瘦生。
回复1 楼        文友:胡泸丹        2013-10-29 20:46:50
  谢谢斐斐老师的审评!
2 楼        文友:千阳初识        2013-10-26 23:42:21
  慈爱而质朴的北国母亲,永远的怀念。平实的叙述有着更加感人的力量。谢谢胡老师对墨派一如既往的支持!
回复2 楼        文友:胡泸丹        2013-10-29 20:50:10
  我曾经说过:墨派是我温馨的家,是阵地。自家人就不用客气了。谢谢千阳老师的审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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