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布满阴霾，微风阵阵吹拂。收割机滚动着刀臂，指战员集合着麦秆；在农场一望无际的田地里，展现出一片繁忙地景象。
　　 这天，我因为要返回县中上学，急遽登上回城的一辆“解放”牌大卡车。
　　 空闲的露天车厢里，我侧身于后厢门落底而坐，以求观赏沿途的风景与绿意。
　　 卡车在土路上行驶了几里，摇晃了两下后待速暂停，一位姑娘扒车上来跃入我的眼帘。她紧贴靠着驾驶室的车厢板倚坐。
　　 我不由自主地打量起她。一对短辫挂至肩膀，两只杏仁眼透露出迷惘，抽翕鼻子几遍，长嘘细叹悄然抿闭着双唇。
　　 叫人好不心痛，正是妙龄羞月少年时期，哪来几多愁？
　　 我真想开口询问姑娘，能否轻轻地告诉我，什么样难处让你如此这般，全身戎装是必家境不俗呀！
　　 卡车颠簸狂奔，发动机愤怒间嘶吼，路旁的杨槐树向后倾倒飞离，放眼远去扬起的沙雾卷出层层浪。
　　 我的心思仿佛被穿透。她眼里亮起希望之光，强烈再强烈，宛如一团火焰。我感觉到自己在燃烧，浑身无比灼热。
　　 我不敢动，没胆启口，那种授受不亲的无形网束缚着我。我手攥汗水，苦苦地消磨，流逝于烦躁的时间中。
　　 她眼里的那团火，愈来愈小，那企盼之光温存长久，而后暗淡出烟灰，却隐约露出星星点灯。
　　 我惶恐地躲闪姑娘的柔情似火，吝惜自己的勇气，懒于等待。
　　 她的眼里含满泪水，浸泡着埋怨与责怪。姑娘低下头深深埋在双腿间，两膀搭于膝盖上，牢牢交错十指。
　　 远处天际轰轰敲响，一下一下地捶打着我，漆黑的乌云翻滚着压了过来，疾风吹破大气让我喘不过呼吸。
　　 “嘎！”卡车停驶，姑娘迅速站起，三步并两步爬出车箱。她蹬在栏栅一剎那，眼里映照出的愤怒、仇恨，像放射万束闪电、激光，鞭打着我懦弱、虚伪的心灵。我羞愧地垂下头，恐惧地闭上眼睛。
　　 卡车又启动了，我苏醒于半醉。几张飘零树叶拍打我的手臂后坠落在车厢角。我眼前的栅栏上已空白，那对短辫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双杏仁眼却深印在我的脑海里。
　　 一个头伸出驾驶室外，军人喊道：“小鬼，雨要下了，你到里面挤挤吧？”“不要！我有雨衣。”我莫明其妙地回绝的干干净净。
　　 暴雨倾泻下来，冲刷着我的身躯，清洗我的灵魂。我悟悔地站立在车厢中，手抓栏板，面迎着天穹，呐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