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她把女儿拉到镜子前面，给女儿梳着头，以便也可以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面孔。“哎——这样的起色。”她在心里这样说自己。
　　 “妈妈，他，不回来了吗？”女儿问。
　　 “你，还是应该叫他爸爸”
　　 “不。我不想。”
　　 “你要考试好点。”
　　 “呀，你弄痛我了——”她的思绪飞远了，手里的皮筋绕过了头。
　　 “哦。”她手颤动了一下，赶紧把头发松了松，在镜子里对女儿歉意地苦笑一下。
　　 拾掇以后，女儿上学走了。
　　 她坐下来。看见屋里的桌子，柜子，沙发，墙上的相框，静静的没有声音。她看着客厅，看着厨房，看着卫生间。太平静了，她很想弄出一点声音来。看到卧室的床，她心里还是针刺一样痛了一下。一种情绪无声的滋生，缓慢，缓慢地扩展开来，几乎要把自己淹没。
　　 “叮咚——”声音还是让她一惊，是门铃声。
　　 一束花，一张笑脸，一个拥抱挤伤了花。门关上了。她随着一股洪流漂泊，从客厅飘到卧室。她心里始终呼唤着“不要，不要”的，可是这声音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走吧。”事后她只听到自己这时候才这样说。
　　 “唉——你，应该。我们。”
　　 “你先走吧。”
　　 她转身进入卫生间，把水流开得很大，只有水流冲刷才可以让她感到舒服。她在心里说：“你能不能慢点。而你，你不能轻点呀！”
　　 他坐下来，有种感觉让他的头低垂，垂放在了两个膝盖上。水流的声音好像要把自己冲进下水道一样。
　　 他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个烟灰缸，她是不抽烟的，里面没有一个烟蒂，也没有杂物。“刷的这么干净。”他想。
　　 平静一会，他看到一个空着的花瓶，于是，他站起来，抱起那一束挤伤的花，把它理了理，插进一个花瓶里。
　　 一阵带着水汽的幽香飘来，她走出来了，身披轻纱，擦拭着脑后还湿漉漉的长发。
　　 “你没走？”
　　 “我——嗯。”他望着她，空气在流动。
　　 突然，门无声的开了。他回来了。
　　 “哦——”屋里有三个人！
　　 一切立刻冰封了一般，静止了。慢慢的，慢慢的，一秒，两秒。空气开始凝聚，撕裂，再凝集，撕裂但没有声音。
　　 “妈的，到处都在堵车——”这是他把一个包摔到沙发上骂出的一句话。
　　 随后，又没有声音了。
　　 “我走吧。我先走吧。”他好像在自语。
　　 “没有必要。”这是他和她同时发出的声音。如此一致的四个字，就连语调也一样。
　　 四个同样的字，从不同方向跳到空中，碰撞以后，碎了——没有一点烟尘。
　　 像许多事一样，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时间总是固执地向前，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