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缘】人生的思辨(散文)
苏格拉底说,人生最大的幸福是思辨。是呀,人生如同一次旅程,当激情点燃了梦想,苦难中的笃定与付出将带领我们走向幸福的绿洲。所以,无论是悲伤还是喜悦,无论是得到还是失去,都带给我一样的启示:生活要继续,生命要延续,这不仅仅是一种责任,也是对人生一种敬畏的表达。
——题记
一、得与失
我认识一位父辈的朋友,六十多岁,是个长袖善舞的企业家。平时,他应酬极多,朝朝饮酒,夜夜赴宴。整天烟酒过度,暴饮暴食,自己还乐在其中。爱人劝他节制饮食,他说:“为了挣钱,就必须要在酒席桌上与客户周旋,应酬。”孩子们劝他控制烟酒,他说:“烟酒是获得财富的敲门砖。”天长日久,他把这些劝慰的话,全当成了“耳旁风”,他信奉的名言是:人生在世,享乐二字。美食当前,财富在手。人生的意义,就是要享受财富带来的快乐!
终于,前些日子,他突患脑溢血。血管爆裂,阻塞,导致意识障碍,失语,现在已瘫痪在床。如今,生既不乐,死又无门。星期天,我去医院看望他,他竟无言以对。只看见内心的悔恨,凝成了他眼角的泪珠,而他现在连举手试去这颗泪珠的力量,也没有了!
还有一位老人,恰恰相反。他今年已经75岁,还在担任他一家投资公司的顾问。曾经,他是一个商业银行的行长,但他早早就意识到健康的重要性,一到55岁,自己就主动请辞,离开了领导岗位,退居二线。在日常生活里,他不但注意饮食的清淡和营养,还注意保持乐观开朗的心态,而且,一早一晚,各花上一个小时来打太极。他的至理名言是:健康如财富,你必须努力地像赚钱一样把它赚来。
是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然而,得到了金钱,却失去了健康,实在是得不偿失。即使赚得了全世界的财富又怎样?失去了健康,生活的乐趣就等于零,人生也就失去了意义。
日前,我因为眼睛不舒服,去医院作了一次眼部检查,检查结果:眼压高,视疲劳。眼压高与我的血压偏高有关,视疲劳的原因是长期用眼过度。是呀,白天工作忙,压力大;晚上又熬夜,忙写作。看来,这血压与眼睛己成为我健康的隐患。医生建议我:放松心态,少用电脑,少吃盐,多食蔬菜,多运动。
显然,人生中的一些利益,一些成绩,有时是我们透支健康换来的。所谓:有得就有失呀!
仔细想想,人生在世,仿佛总与得失相伴,总会有得有失。此乃人生法则。人生就是一个得与失的过程,不断的获得,又不断的失去,构成了人生基本的发展轨迹。得与失,弃与取,总是相辅相成,并在不断地转换之中。
花开花落,时去时来。
福方慰眼,祸已成胎。
得未足慕,失何所哉。
得失在彼,静听天裁。
“得失在彼,静听天裁”是一种做人的心态。也正如佛经上所说的:“失就是得,得就是失。”于是,人只有看淡得失,才会身体健康,幸福快乐。
著名的社会活动家、杰出的爱国宗教领袖赵朴初老先生,一生心境平和,乐观旷达,淡泊自然。身心健康的他,享年94岁才驾鹤仙逝。先生在遗作中写道:生亦欣然、死亦无憾。花落还开,水流不断。我兮何有,谁欤安息。明月清风,不劳牵挂。这充分体现了他一种宠辱不惊、去留无意的达观、崇高的精神境界。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于是,得失皆忘,心自欢喜,身自康健。
二、甜与苦
我们淮扬菜特点,是鲜香甜美。我以为,其中最突出的,就是甜。不管是菜肴,点心,还是小吃,没有一样是不甜的。像什么蟹粉狮子头、文思豆腐、大煮干丝、以及著名的富春包子、千层油糕、双麻酥饼、翡翠烧卖、蟹黄蒸饺、四喜汤团,就连举世闻名的扬州炒饭,都带着一股甜丝丝的味道。有人说这甜味和扬州的水有关,扬州的水似乎生来就是甜的。所以,我们扬州也多出美女,一眼望去,满大街都是粉脂凝香的甜姐、甜妹们。
身在扬州,有时吃多了这些甜津津的食物,就会想:大概甜就是扬州人最为欣赏的味道吧?
我的祖籍是山东济宁,祖辈们为了躲避黄河水灾才在上世纪初迁徙到了这里,所以,我在骨子里应该还算个北方人。北方人一般是不大欣赏甜的,他们更喜欢咸和辣,或者是甜味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奢侈的味道,一种很难得的味道。记得早年去世的爷爷说过,我们老家所有的食物,什么馒头、窝头、大饼都是咸的,在那儿,盐比糖便宜得多,糖曾经只是富贵人家的专属品,平常百姓吃糖是件奢侈的事情。当然这是说以前,现在当然不一样了,但北方人喜欢咸、辣的习惯,好像一直都没改变。
毋庸置疑,忆苦思甜,甜是诱人的。俗话说,“食蔗高年乐,含饴稚子欢”。但糖吃得过多,不但无益,反而有害。糖吃多了,不但容易产生肥胖,还会诱发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以及多种慢性疾病。而且,人吃多了甜食,容易疲劳,困顿,甚至懈怠。就像我,如今陶醉在“春风十里扬州路”的温柔乡里,浸泡在甜情蜜意间,时时会在懈怠中迷失自己,似乎只有咸与辣,才能激发我原始的斗志。
甜是好的,但对于习惯了咸与辣的人来说,它太高贵,也太温柔了。
相比起甜,与之对应的就是苦。我想除了苦瓜和苦丁茶这两样,这世界上或许再没有让人情愿去吃的苦味食品了。而人们之所以愿意去吃苦,只是因为“良药苦口利于病”,“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先苦后甜”,“苦尽甘来”罢了。
可是,苦仍然是五味中最突出的一味,组词时使用频率最高的一味。人生苦短,奔波忙碌,苦恼的时候远远多于甜蜜的时候,确实,在这世上,能令我们用“甜”去形容的事物,比用“苦”去形容的事物少多了。
人是天生厌恶苦味的,我们这里给婴儿断奶有一个方法,就是将母亲的乳头涂上黄连,嗷嗷待哺的婴儿一吮,满嘴奇苦,不管肚子再怎样饿,也会知苦而退了。
然而,人也是天生要来到这世界上体验苦味的,因为“苦是人生的常态”。“从来好事天生俭,自古瓜儿苦后甜”,这也是过世的爷爷生前常教导我的一句话,这句话像一颗定心丸,告诉我,年青时吃点苦不要紧,以后会尝到甜头的,于是,眼前种种艰难困苦也就不那么可怕了。
可随着人生阅历的增加,如今我才知道,原来苦是吃不完的,过了这一站还有下一关,而且,令人最难以接受的事实是:吃过了苦中苦,并不一定就会成为人上人,更多的人是一辈子吃苦,一辈子为人下人,真要想尝到那苦尽之后的甜,往往只好用“人生苦短,且待来生”来自我安慰了。
但即使这样,我们仍然要努力,仍然要奋斗,因为像我们这些没有背景,没有家世的平头百姓,“不吃苦哪有甜”?只有“苦尽”了才有“甘来”的希望,只有尝尽了苦味,才有尝到甜头的可能。
在此之中,化苦为甘,苦中作乐是智者的超然。但我们市井百姓,偶尔与生活同乐一把,与世界同笑一回,又有何妨?
三、离家与回家
台湾作家刘大任的一本书里写到他父亲晚年还乡的事情,读后让我颇多感慨。我以为,这些海外漂泊者在异国他乡艰苦奋斗的动力,归根到底就是为了将来能荣归故里、衣锦还乡。所以,中国人最终是要回家的。
刘大任那本书里写到他父亲将还乡看成了自己一生的夙愿,将半生的储蓄全都花在了这一次还乡中,换来的是全村父老乡亲英雄凯旋式的欢迎。县长前呼,乡长后拥,老人像完成使命一样,完成了回家的行程。于是,他心满意足地撒手尘寰。
江涛有一首歌叫《回家的人》,歌中唱道:
吹落了思乡的尘,却吹不落额头的纹;
走完了天下的路,才想起回家的门。
追上漂泊的人,却赶不上漂泊的魂;
做完了想做的梦,仍又颗思乡的心。
多少年我不止一次地问,游子地心为什么这样地沉?
多少年我不止一次地寻,回家的路上是否绿草茵茵?
人生是一粒种,落地就会生根。
风吹年华地梦,落叶总要归根……
歌者情真意切,意味深长的歌唱,表达了中国人强烈的“回家”意念。
前些天,我的小叔叔从兰州赶回家过年。仅仅住了两天,便又匆匆收拾起行囊,踏上了归途。两天半的日夜兼程,只为了回家团圆的一刻。也许,他千里奔波就是为了找回一份回家的感觉吧。纵然物换星移,沧海桑田;纵然身处异地,显赫他乡,但“回家”这两个字,时刻都会从脑海里涌出来,从心房里跳出来。
袁凯曰:“江水三千里,家书十五行。行行无别语,只道早还乡。”许达然也说:“中国人亘古以来就吵着要回家,有乡思的地方,就有中国人。”中国人历来受儒家思想的影响,重亲情,恋故乡。孔子云:“父母在,不远游”。所以,无论走多远,总是希望能衣锦还乡;无论走多久,总是盼望能叶落归根。
中国人重故土、旧识、乡情。“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无奈归心,暗随流水到天涯”。余光中也说,斟半杯白兰地就能一枕如舟,解开愁乡之缆。可见,思家与回家,成了中国诗词里常见的主题。
比较而言,西方人则重远行、漂泊、冒险。安东尼罗宾说:“一个人若无超越环境之想,就做不出什么大事。”卡耐基也说:“整个生命就是一场冒险。走得最远的人,常是愿意去冒险的人。”英国作家、评论家却斯特顿认为,英诗里最美的一行是“遥远的在山那边”。所以,他们造就了哥伦布、麦哲伦、马可?波罗等许多周游世界的大旅行家,而中国仅有一位郑和。郑和下西洋,是背负着朝廷的使命,向全世界展示大明的强盛国力,并非他个人的意愿;而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是自我意识的觉醒,这样的冒险开拓精神,为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提供了契机。
总之,离家与回家,体现了东西方的文化差异,构成了思想距离的审美张力,丰富了世界范围的美学思维与文化结构。
因为东西方存在着文化上,思想上的差异,所以,我们在为有着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文化遗产而自豪的时候,他们却没有;他们早就可以乘宇宙飞船漫步火星、月球,可以去国际空间站观光旅游,而我们现在还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