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修行
风。有风。
好多个清晨,都是在风声中醒来,又迷迷糊糊的在阵阵风声中睡去。屋后有五棵高大挺拔的白杨树,齐齐的站成一排,洁白的树干笔直的伸向天空,树梢、树叶,都在风中颤抖、摇晃,仿佛在跳着属于它们自己的舞蹈。
窗户一直开着,树叶抖动的刷刷声无遮无拦的灌进屋子,像松涛,像海浪,像高低起伏的乐章。在西安,很少能听见这样的风声,也只有在家乡的小村落,才能在静谧中独享风的自由和欢快。
前院也有树,门口是刺槐,菜园里是枣树、苹果树,羊圈后面是白杨,一墙之隔的兵营里是柳树、椿树。起床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拄着拐杖走很长的路去上厕所。我常常走着走着就不由自主的停下来,好像被风拦截了,站在那里对着各种树木发呆。
那些翠绿的树叶,一堆堆,一串串的挤在枝头,相互推搡着,嬉闹着,借助风的力量和节奏,尽情的在风中摇摆,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毫不夸张地展示着它们的快乐和幸福。那一刻,我多么羡慕它们,羡慕它们的不管不顾,羡慕它们的酣畅淋漓。
我连一棵树都不如,树在风中实现了行走的愿望,而我,却被两根断掉的骨头禁锢了一切。我不会思考,不会想象,只有目光是自由的,可以随意的从一棵树游离到另一个棵树。如果目光放矮一些,就可以落在田里的各种蔬菜秧上。
近处的辣椒、西红柿,远处的茄子、豆角,再后面是浓密的玉米行。它们也如树一般沉默,但又在风中愉悦。而我,只能沉默,即使在有风的时刻。我已经习惯了沉默的躺着,一如在医院里。
腿上的伤口慢慢愈合,除了撕裂的一块永远红肿着,其他处已经有了传说中黑蜈蚣的样子。我也常常对着丑陋的伤口发呆,厌恶,懊恼,难过。真希望是做了一场噩梦,梦醒了,一切如初。摔过之后的一段记忆都被清零,就像过去随时可以遗弃的梦境。
可惜不行。什么都是真实的,唯有愿望虚空着。我就在这虚空的幻想中挨着日子。偶尔也会坐在院落的树下读书,读《心经》、《弟子规》,似乎只有将静默的文字转化为声音,苍白无力的心绪才会安静下来,如流水般静谧的流淌,而不是凌乱不堪,杂乱无章。
朋友说静坐可以修行。那么,现在的我,喜欢发呆的我,算不算是在修行呢?正如父亲说的,我的这点伤痛根本算不了什么,在骨科比我严重的病患多得是。只是,正因为有了自己的痛,我才对别人的痛更加感同身受。
那些痛仿佛都压在我的身上,让曾经一度坚硬的心变得更柔软,更怜悯。秋天来了,无论万物如何生长与凋蔽,风都自顾自的吹过。病痛来了,无论我能否承受,刻骨铭心的疼都如风般,自顾自的在我身体里走了一遭。
于是,我在疼痛中修炼着自己的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