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白菜
在北方,一入冬,最受欢迎的蔬菜莫过于白菜。炒着吃,炖着吃,煮了吃,甚至吃火锅,撕几片白菜叶子丢在锅里,用滚滚的热汤煮一下,捞出来,喂进嘴里,浓郁汤汁浸过的白菜叶,辣,烫,香,像出水芙蓉的姑娘被施了淡淡的粉黛。
平常日子,大多数人家都是白菜、土豆和豆腐炒一锅,蒸上白米饭,汤汤水水的吃一顿,就是冬天上好的美食。隔三差五的也去肉店割几斤肥瘦相间的肋条肉回来,听见巷子口传来“打豆腐”的吆喝声,再切一块热气腾腾的老豆腐,泡一把粉条,和红烧好的猪肉炖在一起,出来一锅红烧肉大杂烩,全家老少围在热炕上,美美的吃一顿,更是熨帖的入心入肺。
这都是家常菜,过得也是家常日子。白菜便宜,好吃,也有营养,就像个憨厚朴实的农家姑娘,人见人爱。天气好的日子,好多人家早早去集市上买回五六颗大白菜,堆在院子里晒晒,等水汽干得差不多,一颗白菜竖起来,用“十”字型刀法,一切四瓣,泡在盐水里,十分钟后捞出来,坐进早都洗好的坛坛罐罐里,最上面压几块黄河边捡回来的又圆又滑的鹅卵石,盖上盖子,一坛酸菜就算泡好了。
等上十来天,酸菜就可以捞出来吃。把土豆和酸菜都切成细细的丝,葱花炝油,先炒土豆,再放酸菜,还没等出锅,香味已经从厨房里早早的飘出来,诱的一家老小都饥肠辘辘,涎水直流。这还不算最好吃的,配酸菜,最好吃的做法莫过于酸菜羊肉。羊肉切丁,提前炒好,依旧把土豆酸菜切丝,放在一起炒,葱花多一些,蒜切片,炒出来,怎么吃怎么香。
可惜,酸菜的美味只有北方有,甚至西安都吃不上,我试着腌制过,但是屋里太热,刚腌上就起白沫子,没有几天就臭了,根本等不到下嘴吃的份。即使这样,我还是喜欢吃白菜,它的味道总感觉很特殊,有祖姥姥的手温,有外婆的吆喝,有母亲的唠叨在里面。
齐白石曾画过一幅写意的大白菜图,并题句:“牡丹为花中之王,荔枝为百果之先,独不论白菜为蔬菜之王,何也?”看来,齐老也喜欢吃白菜。元代忽思慧在《饮膳正要》中写到:“白菜,味甘,温,无毒。主通肠利胃,除胸中烦,解酒毒。”这就对了,这么好的菜,又有谁不喜欢吃呢?
俗话说,肉中就数猪肉美,菜里唯有白菜鲜。这句话也得到历代文人的实证,清代史学家柯劭忞作《种胶州白菜》诗:“翠叶中饱白玉肪,严冬冰雪亦甘香。”鲁迅先生曾在《藤野先生》中褒奖白菜,当然,山东称白菜为“胶菜”。只是,无论叫什么菜,又经历多少岁月的变迁,白菜都已经成为无可替代的百菜之王,一年四季温暖着老百姓的肚子和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