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小小地坛(散文) ——致童真岁月
我想起那年夏天,我们还住在老屋。后面有一个地坛,大概50平方米。边边缘有小小的墙垣,把一个小地坛围筑着。靠近菜园子的边边那边的小墙垣中央有一杆高高粗粗的电线杆,支柱着过往的天线。另有一条粗粗的拧成股状的铁线,一头牵着那一柱电线杆顶端,一头紧绷着一直拉近地坛之中,扎在地坛,与之成为一个—大致30度的角。扎在地坛中的那一部分铁线,有一个成一把铁铲的形状。它让我觉得,最开始接触了艺术美感,惟妙惟肖!它的这一部分铁线,粗粗,圆润,没有利锐处,没有伤害过谁家的孩子!斜倚其旁,既有安全感,又有艺术家的风范和心情。
我们在这一个地坛上玩过各种各样的,属于小孩子的游戏。例如“单脚跳”,我们的地方言称之为“跳脚乱乱”;例如“跳绳”,秋夏季稻收后用禾杆编织而成的一根长长的、粗粗的麻绳;例如“蒙眼捉人”;例如“打扑克牌”—地坛上铺的一层水泥面很光滑又细腻、并且不会沙—只是有一小部分一小部分会是泥沙子铺的固状的混上水泥铺的地面,我们盘腿而坐。夏季的地面凉了之后的傍晚,和温暖的不下雨的午后。我们也在这里玩过“过家家”的游戏——那时候很小很小,组织一个小家庭,有爸爸妈妈,有孩子;然后,一个、两个或者三个人去别家串门,那一家的主人便办一餐午宴、夜宴,或者—少有去赴早宴的。那些菜肴是各家主人或者小孩在附近的草地上采来的,自认为最美丽、最可爱的花草类;那些米饭是路边或者草地上的泥土沙子;如果有米酒,那是从小河边或者自来水里,取来的一小勺或者一小瓶子的水。那些餐具,是小巧可爱的废弃了的、陈旧了的小碟子、小盖子、小瓶子,也有一小柄一小柄的小刀子或者是半旧了的,或者是已经生锈,或者只是一根薄薄扁扁轻轻的木材。
小地坛的人气,在夏季的晚上最旺!和风、流萤、星光、月亮、蔚蓝是夜空,白茫茫的夜空,有过飞机在遥远的天际驶过去的隆隆声。我疑惑,我惊奇,我十分感兴趣—大自然真是富裕啊!又奇妙、又美丽、又可爱!又有漆黑、又有金黄色、又有红花、又有绿叶、又有小河;又有天空!那时候我很小,很小的我不知道该如何憧憬得够整个世界——和长大以后!
小地坛的美丽在夏天的邻里聚集一块儿的纳凉谈笑,美在冬季的积雪的一隅!美在丰收后的晒稻谷,美在晒作燃料的木糠。
盛夏的地坛很热很热,盛夏的葡萄园—在我家老屋的院子里—很美丽很美丽!硕果累累!盛夏的美丽的葡萄园招蜂引蝶,长出虫子来!葡萄园的虫子叫做葡萄虫,一只一只圆鼓鼓的,有小尾巴,身体像圆柱形的沙包袋,眼睛很恐怖,并且又有细小极了的足,并且也有嘴巴的虫子——它们叫做“猪仔虫”!像一只一只小时候爷爷饲养的老母猪生下来的地上活蹦乱跳的小猪仔——又可爱,又恐怖!我很讨厌它们,我却又害怕它们,我不知道怎么处决它们!
有一年夏季末,葡萄都收完了,采完了一片一片的葡萄叶子稀落,有的翠绿着,有的枯黄了,有的黄黄绿绿。
我总是在这种时候最提防它们,长得又可爱又恐怖的葡萄虫——“猪仔虫”。
终于有一天,我从灶膛中取出一把火钳。没有温度的铁钳子,长长的两根铁条,像剪刀的手柄一样的手柄,杠杆的设计师的设计。我把前两分钟在葡萄架上看见的爬在一片葡萄叶子上的“猪仔虫”,夹在火钳上,把它扔到地坛上。
我看见地坛面仿佛很烫很烫,假如我自己赤足踩在上面,会被烫得呱呱叫而一跳一跳地跳出地坛去。我看见它被我扔在夏季的烫乎乎的地坛上,滚了一滚,又滚一滚,再滚一滚!我看见了它的挣扎,它的痛苦,它的悲哀!那个时候,我看见了一只小昆虫的小小生命的濒临结束!我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它或者是辛苦,我或者是不舍与不忍,我或者是一种关于孩子的调皮的幸灾乐祸!甚至一开始的时候,我还萌发要夹它放进火膛里烧烤。一份顽皮,一心惊悸,一身战栗!
我很快就拿着那一把没有温度的火钳子奔回家中,返回厨房。
我不敢再去瞧多几眼那一条“猪仔虫”了。
它或者有了其它的归宿。
我不知道,我不敢再多瞧几眼它!它长得既可爱,又恐怖!
后来,我思考了无数次,一次又一次。因为它既无具体价值,因为它没有使人们利用上它创造一些—或者广袤或者细微的经济效益,它让我终于在一个炎热的夏季午后处决了它!那一条“猪仔虫”—因为它长得既可爱又恐怖!
所以,那年的老屋背后的地坛,也有过了一场—生死的“血腥戮杀”!
老屋背后的小小地坛,也承载过生命与历史的大大小小的负荷!
老屋背后的小小地坛,也给予过我美丽的童趣,丰富的格林童话和姐弟兄妹的故事!
老屋背后的小小地坛,也有过青春的遐思,也有过美丽的憧憬!
小小地坛,它是我们一群小孩子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