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富顺文庙(随笔)
写文庙并不是崇尚孔子,就好比喜食肉而并不愿做屠夫一样。这里只谈文庙本身,不干孔子半点事情。话虽如此,但就连这个称呼也和孔子脱不了干系:玄宗时封孔子为文宣王,故称孔庙为文宣王庙,明朝之后便简称为“文庙”。所以这还是孔家人家务事。张岱在《陶庵梦忆·卷二·孔庙桧》中记下孔家人的话“天下只三家人家:我家与江西张、凤阳朱而已。江西张,道士气;凤阳朱,暴发人家,小家气”,孔家人模样,可知也。
富顺文庙建于北宋庆历四年,方位座北朝南,主要建筑系重檐歇山式覆琉璃瓦,这是中国古代建筑中常见风格,故不赘言。文庙中以大成殿、棂星门最为气势恢宏,建造绝伦。大成殿为孔庙中心,孔子像面目慈善,仪态端庄,有儒雅气。棂星即是“文星”,表示天下学子云集于此。棂星门为文庙第一道牌坊门,讲究雕工,似有撑门面之嫌。
富顺文庙里有一处景点最惹争议,即崇圣祠塔式宝鼎上的“裸体男童”,当地人称“中外罕见”。初闻此话,不觉受到惊吓,不消亲历就已是有敬畏之情了,这简直就是先声夺人的真实诠释。
男童着肚兜,露阳具,面带痴笑,一片稚容,讨人欢喜。威严的文庙里出现此物有辱大体,有伤风化,引来专家汇集,旁征博引,论证反复,至今语焉不详。从《论语》中难觅孔子对裸体的态度,不过可以作番猜测:《论语·乡党》记“齐,必明衣,布”,表示浴后可着轻薄麻布衣物,可露肌肤于众目下;又有《论语·先进》中记孔子学生畅言吐快表达理想的场景,其间曾皙曰:“浴乎沂,风乎舞雩”,夫子对此“喟然叹曰:‘吾与点也’”,可见夫子不隐讳裸体之事。生殖崇拜自古有之,《洞玄子》、《素女经》以及白行简《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等描写精妙,后无来者。《老子》记“未知牝杜之合而朘作”,“朘”即男性生殖器,小儿不谙房事但也会生殖冲动,不过率性而为罢了,何必认真。所以文庙此事,自然之理,费了许多心力来牵强附会做些争论,有一拳落空的怅然,想来那孔家人也会笑话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