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被搀扶着走出车门，朝四处抬眼张耳，说，你们送我回家，这是哪里？我是三岁孩崽？这不是我家我不知道吗？我家有老歌，我要回家。
　　 把她扶进家门，她还是这样唠叨。
　　 送她回来的人请了个保姆就走了，她依然唠叨，烦得保姆嚷着要走。
　　 邻居老太婆步步拖着叹息，来到她面前，想试着提醒她的记性：老姊妹呀，这就是你的家呀。
　　 她两眼直直，说：你们送我回家，这是哪里？我是三岁孩崽？这不是我家我不知道吗，我家有老歌，我要回家。
　　 这房子，是你嫁给支书后，跟支书一起做的，在这里生儿育女，送儿子去当兵，把女儿嫁给乡长的儿子。你不记得？
　　 你嫁给支书，你娘家没人欺负了，你弟弟做了工人，你娘家人乐得合不拢嘴，别人啧啧羡慕。你一直都埋头把支书服侍得扯开嘴乐，前两年支书走了，你当老板的儿子接你去了城里，现在回来了，你不记得？
　　 二娘还是直着眼唠叨……
　　 老太婆羡慕的叹息：八字好，都八十四了，脸皮都平平的没有皱，却不能享受那福。人家说，她在城里听说一个乡下女子被父母逼着嫁一个老板死了，摔了跟斗就这个样了，这是怎么了？
　　 老太婆的儿子收集一支已经失传的老歌，一直未果，老太婆回来，儿子跟一个朋友说，只找到了两句：正月里来正月正，正月十五闹花灯。
　　 突然，耳边传来歌声，行云流水，莺啼鹊啭，……看灯是假意，看妹是真心……
　　 循声望去，是二娘在唱，脸上还有红晕！他们发呆间，她突然说，这不是我家，我家有个角门，二狗在外边唱……二狗为么走了，我知道。不觉间她哽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