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蔼清岚】戛然的愤怒
我轻轻抚摸左手中指凹凸的纹路,如同对待熟睡的婴孩般慈爱。
针与线的形状留在那里,永不平复。
这是足以炫耀的资本,得到我莫大的珍视,每一次深情的探望都伴随轻微的颤抖,以此表达内心的敬畏。
我知道他今天会来。
刚刚喝了咖啡。试图更换的味道不尽人意,不得不俯首帖耳拜倒旧爱之下。它都在耻笑我了。我如同被捉回的逃兵般颜面尽失。
一边打扫房间一边听着他的声音从电台传出,感到令人欣慰的平和安宁。
两年前我开始电台的工作,偶尔与他搭档,十分踏实。两人分别租住进这栋公寓,有三层的距离。时常聊天吃饭。
之后有近一年的时间我断续往返两地,工作只好搁浅。那是一条岔路,走错了,就一定会回到正轨。期间他旁观着疯狂的形态对我说,那不是你的路,结束只是时间的问题。我曾因为这句话对他忿恨不已,但最后不得不承认了他的判断。
并不是所有新的尝试都能有所收获,就如同期望换来的总是沮丧的结局。因此越来越多的时候,对未知的事物抱有的抗拒便应运而生。
结束之后体内聚集的疲乏蜂拥而至,莫名其妙的头痛令我无法继续工作,只得自家休养。我始终认为这是对我犯下的错误所必须履行的惩罚,因此全盘接收,默默忍受。
他的节目时常排到深夜,而我长期失眠,有时他结束便会过来陪我。
定量的认知深植于思维之中,在诸多的事物面前一一套用,
长久以来厌恶交谈,言多必失成为颠扑不破的真理。我需要尽力减少失望的发生。无论是他人,还是自己。但例外的存在不可否认。
“今天过的好么。”他坐在沙发上微笑着问我。
我端一杯温水给他。“还不错,”我也笑着。“下午去超市买了咖啡,柠檬还有一些蔬菜。那些绿让人觉得幸福。”
他笑着听我说话。
“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手里端着一盆马蹄莲,好看极了。很多年前我也曾经养过一盆,死了。想到这些总觉得遗憾。”我说。
“但是那些仙人球很健康。”他指着阳台,两人笑起来。
“今天节目中那个笑话你听到了没有?观众刚刚发过来我就忍不住了,还好赶快切成歌,否则就丢脸了。”
我回想着,大笑起来。
“你刚刚喝咖啡了?晚上还是少喝一些,影响睡眠,对嗓子也不好。”他端起水杯。
“对了,我今天买了新的咖啡,结果不合口味,实在失望。”
“不喜欢换回去就好。不试试哪里知道不适合。”
短暂对视。
“身体好一些还是回来工作。自己闷在家里太久也不大好。”
“我去煮几个汤圆。”我笑着走到厨房。
汤圆煮好时他仰在沙发上看球赛,之后接过碗对着我笑。
“笑什么。”我坐下来。
“会被误解成情侣的感觉。”他笑着继续看球赛。
我从桌上夹起一支烟刚要点燃,他把烟从我手中抽出。“吃几个热汤圆,觉会睡的安稳些。”
手指徒留下吸烟的姿势,我笑着放下。
窗外天色微亮,我说,“我要去睡会儿了,走时记得把门关好。”之后走进卧室。
一直无法入睡,听到他离开时轻轻打开卧室的门,又轻轻带上。
先于他结束谈话成为习惯。他的忍受令我惭愧。
我从不掩饰自私的品性,总是希望长久与他维持如此的情形。
他配合着我完成这样的默契。
可是,又有何分别。
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是输了的。
必输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