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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杨柳】美丽的麻花辫子(小说)


作者:平凡文刀 举人,3211.92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469发表时间:2013-11-14 09:29:32

其实男女间的爱情也好,感情也好,婚外情也罢,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它不一定要轰轰烈烈,也不一定要曲折离奇,有时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可以让你一生铭记呢。它要来时,你十道封琐墙都挡不住。
   那还是在九八年的时候,我又一次被老板炒了鱿鱼。心情沮丧到了冰点,腹中的饥饿使我发疯般的四处找厂。
   有一天,我走到一个食品厂门口时看见一个招工牌上写招“煮饭”。虽然一个年轻人当煮夫有点不合式,但是能解决燃眉之急的也只有此策了。
   我装着一脸成稳走进了厂办公室,老板上上下下把我扫描个遍,然后很怀疑似的把目光停在我脸上:“就你?”我说:“嗯!”旁边有个瘦瘦高高管理模样的人问了我的籍贯并要了我的身份证复印件,后又重复了一句:“我们厂有二百多号人吃饭,你能行吗?”
   “行的,甭说二百多号,三百多人都行的。不信可试试嘛!”面对厂方的质疑,我也吹牛不打草稿。
   就这样,厂里收了我。我刚出办公室的门,下班铃就“叮铃铃……”响了。倾刻,包糖车间潮水般涌出一大群女生在边走边说说笑笑,叽叽喳喳地掺杂着“各国鸟语”。
   我心想:“嗬!原来是个尼姑庵啊!就这工作,男少女多!僧多粥少,我相信,就是男人群中的残次品到了这里也一定又红又香。人群中有一条长长的麻花辫子一甩而过,我若有所悟却又一时茫然失忆。眼看着一条美丽的麻花辫鳗鱼似的消失在人海,我有点想入非非。
   正在这时,一阵家乡口音传入我耳膜:“听说新招一个煮饭的是我们本武平人呢?”
   “真的吗?哈哈,那太好了!我们可以老乡身分让他照顾!照顾哦。”其中一个说。
   “也是,上次那个湖北佬,光给他老乡添油加菜,害我的肠子都生了锈。”另一个说。
   “嗬,别高兴太早!谁知道这新来的是不是个讲原则的老古董啊?”还有一个声线飘逸。
   这些女孩都在十八九岁,大的也不过二十几岁,声音又圆又润。打我眼前过时,一阵阵少女特有的气息一遍又一遍剌激着我体内的荷尔蒙。
   不过待我认真看时,一个个长相实在让人难以恭维。打头的是个大爆牙,那上牙爆得如钩机似的,让人没有丝毫安全感。与她并排的脸蛋好看些,却是满脸青春痘,麻麻点点让人倒胃口。后面两个黑的如煤堆里滚出来的非州移民,让人怀疑会不会是奥巴马的近亲。原以为可从老乡群里找个矮中见高的女孩亲近亲近的我顿然失去了兴趣,心中的那尾麻花辫却在心中飘啊飘。
   第一天来厂里上班,有一点手忙脚乱的。还好,那几个丑女老乡主动帮我淘米洗菜切菜,总算应付下来,可到灶边炒菜时才发现油罐盐钵全是空。一问方知,老板的妈妈把这些柴米油盐看得很死,每餐下锅时才拿来,我只好去找她。这女人胖胖的有点像香港已故明星肥肥。当然没有肥肥气质。一个鸡扒窝似的头发很剌目,一听说没油盐就扭着花约克般的屁股去拿。我一看!妈哟!二百多人才拿两斤油,这可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难怪工人会哇哇叫了。看来这不是一个好差使。
   中午,老板母亲又来指手划脚,对我说,饭菜要一份一份分好。可马上快下班了,这怎么办呢?这时,进来一个拖着长长麻花辫子的女孩。这正是昨天在我眼前一闪而过的女孩。女孩文文静静走近灶边:“阿哥,我帮你分吧!”声音极甜极嫩。我这才缓过神来。“哦,谢谢!谢谢!”这时,我觉得这女孩似乎在哪见到过似的。我使劲一想,终于想起来了。
   原来,去年我在别厂时,在溪边租了个水泥纤维板盖的房子。一天大早,我刚开门,门口便立着俩衣着朴素的姑娘,一美一丑一黑一白,这美的就是这个长长麻花辫子。当时她问我:“阿哥,有不要的旧衣服吗?送点给我行不?”当时我就奇怪?这么标志的女孩,要旧衣干什么?也好,我正有一堆旧衣横在柜子里“鸡肋”似的,存之无用,扔之可惜,于是统统给了她,她连连鞠躬并致谢。
   因为她的麻花辫又粗又长,给我印象特别深,临走我还问了句:“小妹,你叫什么名呢?”她扬眉一笑:“我叫陈海平。”我笑着说:“好男性化的名字!”她讪讪地笑羞红着脸:“是我自己改的,原名叫海琴,我嫌它太软绵。”就这样一面之缘,如今怎么又重逢了?看来这世界又大又小。
   看我怔怔望着她。
   她说:“阿哥,你咋了?”
   “哦,我是想问,你叫海平吗?”
   她一听很是奇怪,当她仔细看我,终于也认出是我,兴奋地说:“你是去年溪边阿哥!”
   “对对对!我正想知道你要那些东西做什么呢?”
   “先分饭菜吧!以后再说。”
   海平一边高兴帮我分着饭一边深浸于“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中。因为是第一次来,很多掌故都不熟悉,幸亏有海平帮忙,省我许多心事。
   分完饭有一阵空闲,我望着海平的秀发出神,动情的问:“你的头发咋这么漂亮呢?”海平脸倏地红到脖子根,一边用手摆弄着发梢,一边朝她身边的红色小提桶呶呶嘴,原来是淘米汤都被她盛来洗头了。嘿!我先前只知道何首乌可以黑发,原来米汤也可以洗黑头发。我摸了摸自己头发黄黄稀又少,直恨自己早不知道这个灵丹妙药,害我当了二十几年“黄毛鸡子”的绰号,看来以后要留点淘米汤自备。
   工人们陆续来吃了,这时,我突然想起那几个蟾蜍般的丑老乡,事先报了几个号,幸亏我把它用笔记在手心,快模糊了,费了老半天才认清那编码,又米堆找谷般揪出她们的饭盒来,添了些油水与没分完的菜,刚弄好,丑女们就来了,打头的依然是那钩机,见我给她们好处那牙笑得仿佛就要掉下来,那痘妹还毫不羞耻地用前爪拍了拍我肩:“不错!小帅哥,像老乡。”我这被她一拍,浑身起鸡皮疙瘩,说麻不是麻,说不麻又有些闷雷过后的电感。待她们走后,我忽地想起要给海平加菜,于是偷偷将本来少得可怜的菜面肉,藏在她的碗底。
   我原以为我煮得饭菜工人们会很喜欢,谁知第一餐就遭到十几个男工的抗议!原来,按原来的老习惯,男工们的饭菜要单个炒,不要大锅菜,还要加些猪油。因为他们干的活粗重。很快男工以罢工要挟厂里,任瘦高个管理再三解释都无济于事。
   正在这时,海平来了,她大大方方地挺着胸脯来到男工间,习惯性甩了甩那美丽的麻花辫,面带微笑地向男工们道歉,说今天的饭菜是她帮忙煮的,忘了以前的规矩请男子汉大丈夫们原谅自己。美女一上,男工都感惭愧。顿时声停气息,一场危机就在“异性相吸”中化解了。这次我又是感动又是敬佩海平。原本想捡包走人的我又留了下来。此后只要到打饭时间,海平都会准时出现在我眼前,帮我这样那样。两人的心与心的距离渐渐靠拢。我们的话题也从普通转为私密,我们的关系也日益加深。
   有一天中午,她主动约我去她租房处。
   天啊!这桌上地下檐前檐后角头角尾全是旧衣拆开的烂布。屋里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在傻傻的憨笑着,目光很是呆滞。听海平说了才知道,这是她弟弟,从小得青光眼病,花了很多钱没治好,由于父母都是煤矿工人,整天要上班,弟弟就由海平带着,一边四处寻医问药,一边打工赚钱。由于糖果是有旺季淡季,经常停工。于是海平就四处搜罗旧衣裳。开始怕问人家要,于是带个老乡作陪。海平一有空就把这些布用羹粘贴成布骨做鞋垫卖,二毛一双,多时一日也可卖到七八块钱,以补贴开支。
   啊!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压在我一年多的心事终于真相大白,使我更加佩服起海平的勤俭与善良。这天晚上,我只觉得海平美丽的麻花辫在我梦里飘啊飘。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有一天,我看海平仿佛有心事似的,时不时用衣袖拭泪,一会儿又急急地向管理请假。我着急地问她。她说是有点家事,我一再追问,她才道出原委,原来她父母矿上出事了,父亲还在井下生死未卜。我也替她感到伤心,便催她快回家看。她说我的弟弟咋办?我说,你弟弟暂时我来看管你就放心去好了。请好假,我马上用单车送她去火车站,帮她买好去老家安徽的票。临行前,海平感动的哭了,失态地扑在我怀里,抚着我的肩不停抽泣。我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好不停抚着她美丽的麻花辫,说上帝会保佑你父亲无事的。
   海平过了一个多星期就回来了,果然不幸中大幸,经政府全力抢救,她父亲被困三日后成功获救,只在医院养了几天就恢复了。
   海平从家里带来很多特产,晚上叫我一起庆祝了一下,她向我说了这次来回路上的奇闻。她说女孩单个出门总是会遇到“好心男”的帮助。特别是来时人多没座,一个男的不但给她让座,一路上还送茶水送点心,还给她讲有趣的故事,临走还留下了手机号码和姓名,海平也把地址留给他,说明天要来找她耍。不知怎的,我听她说后心里特别酸,像被谁灌了青梅汁。趁着酒兴,我终于忍不住向她表白了:“海平,我发现我中毒了!我爱死你了!”一边紧紧把她揽在怀里。
   她使劲挣扎着,挣脱我的怀抱:“阿哥,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我焦急又疑惑。“因为我弟不健康,家里就指望我撑门庭。而你是南方人,怎么可能呢?”
   我捂住她的嘴:“阿平姑娘,你先回答我到底喜欢我不?”她张着泪莹莹的眼睛,点头道:“喜欢!不是一般的喜欢!”“这就对了”,我吻干了她眼角就要滚落的泪珠说,“那我“嫁”给你总行了吧!我有四个兄弟,就我没出息,家人烦死我了。”
   于是她破涕为笑:“那也得经双方父母同意啊!你以为小孩子玩家家,说干就干啊!”她这一说,我慌忙抽回自己搂着她细腰的手,一边帮她扣上刚才不知咋弄脱的衣扣,尽管那诱人的乳沟又白又显。我痴痴地望着她,让我亲个够总行吧!她迷离着双目,仰起头:“吻吧!”两口丰润的唇就蚌壳似的紧紧密密地扣了上去……我分明感到一条滑滑的泥鳅溜进我的嘴里啦。
   次日,有人告诉我果真有个男的来找海平。我一时冲动,叫上几个平时要好的工友,寻了去,果然,一个油头粉面的人在厂门口等海平。海平也刚出厂门,我也不知怎的头脑发热,指着男的就骂:“你个王八蛋,敢勾引我女朋友,还不快滚!我动拳头了!”那人莫名其妙遭我一阵骂,见我凸着血红眼,脖上鼓着青筋,一付不容解释的凶神样,便支吾着夹着尾巴逃跑了。
   事后,海平责备我做得过分,我也自知惭愧,只好不停向她解释是因为太在乎她的缘故。又是哄又是陪罪,她才渐渐平复心情。
   有一天晚上下班后,我买了些水果去看她,她几次欲言又止。
   我问:“有什么心事吗?”
   她说:“我想辞工。”
   我问:“为什么?”
   她说:“有两个原因,其中有一个我说出来,你不要像上次那样找人家麻烦。”我听从地点点头。
   她附在我耳边说:“阿哥,那瘦子管工色的要死。我几次洗澡他在门外蛤蟆似的往上跳,跳过门就把那癞痢头鹅脖般勾下来看,吓得我不敢洗,我叫了一声,他还径自推门伸手来摸,还警告我不要乱说。我开始以为他对我一人如此,后来我与姐妹们一说,她们都说遭到不同程度骚扰,就连你那四个奇丑的老乡也想摸。”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下班后装着关心似的在宿舍区转悠。我说:“那你们不去老板处告?”“告?告谁?他差不多是二老板了。他老婆“大奶头”与老板姘头不是一天两天了。几个蛇鼠一窝,告不是自讨没趣吗?”看来,这不是呆人的地方。
   接着,海平说,她听到上海有一家医院有专治先天青光眼病。她想去咨询一下,待挣够钱就帮弟弟治眼病。
   然而,还没有待海平辞工,我就被厂里炒了。原因是不知那个发现我私藏肉菜给老乡与海平吃,偷偷报给厂里。
   我出厂时几个丑女与海平一起送我,我再一次望着海平美丽的麻花辫,泪水情不自禁地滑落下来!
   不久,海平也出厂了,我的心也被她美丽的麻花辫带出很远很远……
   然而,我只能孤独地站在无垠的旷野中用沙哑的哭腔忧伤地唱着那首悲伤的情歌:“你那美丽的麻花辫,闪呀闪耀在我眼前,你那美丽的麻花辫,飘呀飘忽在我窗边……”
   歌声凄凉地弥漫在带着咸味的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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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打工的路上,每一次遇见都是人生中一盏不熄的灯,它会永远在你的灵魂里闪烁,摇曳,美丽,会在某一个黄昏勾起你沉睡已久的记忆。会有一份小小的感动和窃喜。会在无声的世界传递着一种情感的春天。温暖不期而至,就像这篇小说的麻花辫子,那个时代的缩影在此刻的章节里浪花一样的翻腾着,汹涌着。每一次,读文刀的打工生涯故事,我的心就会被震撼,有一份疼,从心底慢慢的升起,沿着我的血液逐渐融入到我的骨髓。作为打工的外乡人,他们为了生存,不得不寄人篱下,不得不遭遇着繁华城市的排斥白眼和辱骂。他们哪里有被城市平时的待遇?我记得拜读过郑小琼的一篇文章,她说:“在中国,在很多的城市,那些生产在第一线的打工者,他们因为事故造成的断指,加起来可以绕整座城市一周……。”文字不是轻飘飘的棉花,如果它吐出来不掷地有声,那样的文字,只能会被渐渐远逝的岁月所风干。而类似于郑小琼和文刀这样的作者,他们的文字才是有重量的。他们的思想无论在时光的长廊被潮起潮落多少时代,都不曾褪却它存在的价值和颜色。文刀,感动于,你说真话,说出了劳苦大众的心声,还有我们想要说却没说的心愿。美丽的麻花辫子,无奈的爱情,在异乡的街头,他没有扎根的土壤。只有麻花辫子飘荡在深深而久远的回忆中……小说,不仅反映了那个时代打工者爱情的有花无果的痛苦,更是揭示了这个社会对农民工的不尊重与歧视。即使是二十一世纪,农民工的地位何以得到尊重及保护?农民工的命运不正像这刚刚拉开序幕,就匆忙谢幕的爱情?!文刀的文章在呼唤人们理性的回归之后,也在唤醒人们善良道德人性的张扬和升华。喜欢你的文字,因为,你是一个真正走入民间,走进生活的作者!感谢你的再次赐稿,杨柳因你而灿烂!【编辑:满山红叶】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311170012】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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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满山红叶        2013-11-14 09:30:49
  谢谢文刀的赐稿,辛苦了!
2 楼        文友:满山红叶        2013-11-14 09:31:37
  潮州的天气还好吧?工作压力大,别太辛苦,注意身体!问候你及家人,吉祥如意!
回复2 楼        文友:平凡文刀        2013-11-14 18:31:39
  天气很好,天天上班。
3 楼        文友:满山红叶        2013-11-14 09:32:55
  期待文刀精彩继续!
4 楼        文友:刘水        2013-11-14 12:05:23
  农民工为城市奉献了青春、流光了血和泪,没有农民工的辛勤劳动,城市很快就成为臭气冲天、垃圾成堆的臭城。可有多少管理者、多少城市人有真正关注农民工的生活、关注他们的疾苦,关注他们的难处,感谢文刀,用细腻笔法表达了农民工点点滴滴的真实生活,读文刀的作品,总给人一份真实的感动,一份心灵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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