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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昆虫世界(散文)


作者:葛海林 秀才,2132.12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377发表时间:2013-11-14 10:18:38

【夏夜里的天籁】
   蛰居在闹市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享受夏夜里的天籁了,借着回乡村老家探望父母的当儿,我和儿子搬来一个马扎,坐在院落里谛听蟋蟀的鸣唱,夏日里的炎热和浮躁顿时一扫而光。
   我当然是后来长大才明白蟋蟀是害虫的,那些贪婪的蟋蟀往往贪食植物的根、茎、叶、种子和果实,而把庄稼或者果树悄然伤害,但是世间凡事凡物都各有其利弊,我独痴爱蟋蟀的嘹亮歌唱和无畏战斗精神。
   记得童年时,只要翻开断墙或者地上的瓦砾,就会看到蟋蟀的颀长秀丽的身影。它们外表呈黄褐色至黑褐色。头圆,胸宽,丝状,触角细长易断。咀嚼式口腔。有的大颚发达,强于咬斗。前足和中足相似并等长;后足发达,善跳跃;尾须较长。前足胫节上的听器,外侧大于内侧。雄性喜鸣、好斗,有互相残杀现象。雄虫前翅上有发音器,由翅脉上的刮片、摩擦脉和发音镜组成。前翅举起,左右摩擦,从而震动发音镜,发出音调。雌性个体较大,针状或矛状的产卵管裸出,翅小。雄性蟋蟀相互格斗是为了争夺食物、巩固自己的领地和占有雌性。
   我曾经在草丛中循着蟋蟀的优雅歌声,多次捉到壮硕的雄性蟋蟀,并深以为自豪和骄矜,把它们放进高粱秸秆做的笼子里,在乡村的巷子里招摇过市。一边欣赏地收听它们奇妙无比的曼妙音响,一边寻找着也提着蟋蟀笼子的男孩子,时刻准备着展开一场旷日持久的蟋蟀大战,来度过乡村里贫乏的日子。
   终于在某一个冗长的夏夜,等来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听父亲说我养的这只蟋蟀学名叫油葫芦,在偌大的蟋蟀家族中可谓勇猛的武将,我的对手一个同村的男孩子他养的蟋蟀据说是叫眉纹蟋蟀的品种,也是飞扬跋扈英勇善战的主,它们两个刚刚从笼子中放到皎洁月光下的一个陶罐里便较上了劲。
   它们两个在夏夜燥热的气温下各自发出响亮的长节奏的鸣声,仿佛是在警告对方:这是我的领地,你别侵入!同时又像是在招乎异性:“我在这儿,快来吧!”当眉纹蟋蟀不识抬举贸然进入油葫芦的视野时,油葫芦便威严而急促地鸣叫以示严正警告,不让对手擅自闯入自己的领地。但是那个桀骜不驯的眉纹蟋蟀颐指气使显然没有把油葫芦的鸣叫放在眼里,“最后通牒”失效,一场为了抢占领土和捍卫领士的凶杀恶战便开始了。两只蟋蟀甩开大牙,蹬腿鼓翼,战在一起,其激烈程度,决不亚于古代两国交战时最惨烈的肉搏。也许是双方旗鼓相当,也许是双方都有保留想法,一场大战最终以和局收场。我和那个男孩子都希望自己的蟋蟀战胜对方,没有想到战况以和局收场,脸上露出一副颓唐和扫兴的神色。
   由于孩提时代那种特有的争强好胜的心理使然,最终在几天后,我们的蟋蟀又在主人的好战心理驱使下掀开了一场酣战,不幸的是这次战斗,竟然以油葫芦的战败而收场。我仍然对战况不死心,又在一个月光溶溶的晚上约了男孩带着蟋蟀在村中心的官坊街上演了一场蟋蟀大战。当两只雄虫相遇时,先是竖翅鸣叫一番,以壮声威,随即头对头,各自张开钳子似的大口互相对咬,偶尔也用足踢,进退滚打5个回合后。忽然眉纹蟋蟀无声地逃逸,宣布了战败。大胜的油葫芦则高竖双翅,傲然地大声长鸣,显得十分得意。我也被它激奋的表情感染,在旁边发出啧啧的惊叹。这种奢侈的庆贺方式,可能把男孩羞辱得没有了面子,男孩赶紧收了蟋蟀提着笼子匆匆离开。那时候只是一味地庆贺战胜的殊荣,哪里能够想到男孩大败而归的感受,所以也没有用友好的方式安慰男孩,至今想起都十分难堪。
   为了弥补过去的粗疏,我在乡居的这个短暂时间里,亲自找到幼年和我一起斗蟋蟀的男孩,向他解释起过去不友好的做法,并且表达了深深的歉意,没有想到昔日那个桶着两桶鼻涕的已经胡子满脸的男孩说,那时候我们不是都沉湎于斗蟋蟀吗?我怎么会嫉恨那个!现在我们孩子都像我们那时一样大了,真的怀念那个时代,怀念蟋蟀啊!我兴奋地说,伙计,如果你还有那样的童心,我们就再捉几只蟋蟀比试一下,看到底谁的蟋蟀厉害!长大的男孩拍拍胸脯说,我还就是不信那个邪,好,咱们再比试一下!
  
   【流萤点点】
   说实话,我是顶顶喜欢的伊能静的歌曲《萤火虫》的,随着歌曲那优美的旋律,“萤火虫,萤火虫,慢慢飞。夏夜里,夏夜里,风轻吹。怕黑的孩子安心睡吧!让萤火虫给你一点光。燃烧小小的身影在夜晚,为夜路的旅人照亮方向。短暂的生命努力的发光。让黑暗的世界,充满希望。萤火虫,萤火虫,慢慢飞。我的心,我的心,还在追。城市的灯光明灭闪耀,还有谁会记得你燃烧光亮”。也许只有在点点萤火中,我才会找回许多属于童年的欢愉和无邪。
   在太多的夏夜里,我们往往会耽搁好长时间到山村的河边、池边和农田,去欣赏美丽的点点萤火。我们这些乡村里长大的孩子们都知道萤火虫活动范围一般不会离开水源。夏夜里较为活跃的通常都是雄性萤火虫,它们四处飞来飞去吸引异性;雌性萤火虫则停在树叶上等候发出讯号。在萤火虫体内有一种磷化物-发光质,经发光酵素作用,会引起一连串化学反应。它发出的能量只有约1成多转为热能,其余多变作光能,其光称为冷光。常见萤火虫的光色有黄色及绿色.雄萤腹部有2节发光,雌只有1节。亮灯是耗能活动,不会整晚发亮,一般只维持2至3小时。成虫寿命一般只有5天至2星期,这段时间主要为交尾繁殖下一代。我们凭经验明白萤火虫在日落后1小时后非常活跃,争取时间互相追求。雄虫会在二十秒中闪动亮光,等二十秒,再次发出讯号,耐心等待雌虫的一次强光回应。没有反应,雄的会飞往别处。
   我曾经那么钦佩和仰慕晋朝时的车胤,他因为家贫,每到夏天,为了省下点灯的油钱,捕捉许多萤火虫放在多孔的囊内,利用萤火虫光来看书,最后官拜礼部尚书。囊萤夜读的故事在我幼年时代曾经给予我很大的鼓励,一直伴随我在无数个炎热的夏夜度过漫长的夜读的时光。
   幼年时曾经听父亲说萤火虫是狗屎变的,我不知道这种说法有没有严谨的事实依据,但作为孩提时代却是十分地相信这一说法的正确性。而且我还听老奶奶说过,萤火虫身上是有一点神秘的东西,为什么萤火虫只是在夜里在发光,那是因为它想照亮深夜的漆黑,它的本能是向往光明的,它是民间追求光明的使者。于是我就由此对萤火虫充满了彻头彻尾的来自灵魂里的敬仰,是的,萤火虫生活在漆黑的长夜,但是羸弱的它却是那样对光明充满由衷的希冀,所以它才宁可消耗自己终身的心血和精力,在幽幽长夜散发出眩目的光辉。尽管这样的光辉不可能把长夜照彻,但是真是因为有它的微弱的光明的照耀,我们才明白在漆黑的暗夜里,还有一些事物是那样对光明充满无限的憧憬和追求。
   多年来,我一直把萤火虫这种在逆境中追求光明和成功的精神奉若神明,在求学的艰难生涯中,每当遇到挫折和坎坷,我便会想起萤火虫的百折不挠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的精神和品格。正是这种精神的关照下,我才一步步攻坚克难完成学业。
   参加工作后我一头投入文学创作之中,尽管多少次稿件被文学期刊退稿或者石沉大海,我也从来没有气馁和懈怠,仍然一如既往地在这条充满荆棘和迷雾的道路上艰难跋涉,所幸的是在我从事创作的无数个阴霾密布的日子里,一直有萤火虫的微弱的光芒朗照在我灵魂和心灵上,所以才走出泥淖,迎来了大批作品发表和获奖的硕果累累的金秋。
   记得有一次在获奖作品感言仪式上,一名记者现场采访我是如何获得文学创作的成功的,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是萤火虫的身处黑暗却追求光明的精神指引,我才焕发出无穷的创作激情,取得成功的。记者听罢在短暂的沉默后惊奇地说,萤火虫还有这么大的启示作用?
  
   【鸣蝉】
   在故乡林林总总的昆虫中,我对蝉是格外喜欢的。只要听到院落里传来蝉的响鼓一样的鸣叫,我就知道夏日到了,属于我们乡下孩子的快乐时光到了。在树上鸣蝉聒噪的大好气场中,大人们欣喜地看着豆角在架上开花了,或紫或白或黄,黄的就像丝缎一样高贵,紫的就像玉石一样典雅,白的就像冰雪一样无瑕。倭瓜也匍匐着身躯在田园里伸展着,瓜蔓上打着散发着甜味的黄色的小碗大的花蕊。每每这时,我们这些小屁孩就会哼唱奶奶教给的童谣:“没粘蛙(音同),没粘蛙,豆荚倭瓜上架了”。充溢着银铃一样浓重童音的童谣就会像酥雨一样撒过村落的上空,像潮水涨潮一样漫过田野,在村庄的角角落落扩散。
   我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那地方叫鸣蝉为没粘蛙,后来查过《辞海》,也找不到这样称呼的根据,但是一辈一辈的人就这样叫着,仿佛只有这样称呼,鸣蝉才更具乡土味。只要听到鸣蝉在树上弹琴,我们便会围拢过来在树下寻找发出声音的地方。往往抬头仰望一个上午或者正午仍然没有找到鸣蝉的哪怕一丁点儿踪影,我们这才明白那些鸣蝉是藏在大树树叶丛中的,便停下寻找转而去游泳或者玩别的游戏。但是这些鸣蝉好像是故意在吊我们的胃口,往往在我们游泳回来准备回家午睡的时候,从高大的槐树上飞下来停落到低矮的杨树上。我们其中的几个小屁孩甚至看到了它的身影,但是此时的鸣蝉好像叫累了正在歇场的演员,静静地爬在树干上休息。我们蹑手蹑脚地来到树下观察鸣蝉,这才看清楚鸣蝉的面貌。我们在刺眼的毒热的阳光下看清楚了它美丽的羽翼,好奇地想象它们究竟是怎么样发出那样巨大的鸣叫声的,但是幼时的我们竟然错误地以为一定是从嘴里发出的。直到后来上初中后学了生物课才明白原来鸣蝉的发声器不是嘴部,而是身上的羽翼和身体摩擦所致。
   大人们在初夏汹涌的蝉声中看到豆角和倭瓜开花后,就不再对鸣蝉感兴趣了,他们甚至讨厌这些多事的家伙。庄稼人锄地或者上肥累了一个上午,本来指望晌午能够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容易在炎热的盛夏的正午刚刚合上眼打起呼噜,一阵喧嚣的蝉鸣正好搅扰了美梦,自然就愤怒了。他们从窑洞里冲出来,循着蝉鸣声发现蝉停落在大树上,一气之下把脚上趿拉的鞋片子拽过来,朝树上叫嚣的鸣蝉停落的地方扔过去,鸣蝉猛然受到惊吓,不发声了。我们在院落树荫下玩耍的小屁孩也不敢再吵闹了,生怕大人们的火气烧向我们。可是那些鸣蝉在静默一阵后,竟然又开始聒噪了,这下子有些暴躁的大人们从窑洞里箭一般出来,抄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或者瓦片,朝蝉声恣肆的地方扔去,无所忌惮的蝉声这才停止。我们这些小屁孩也受了牵连,一个个被大人拎着回窑洞午睡。我们回到窑洞躺下来,等着蝉声再次响起,但是蝉声却迟迟没有响动。好不容易挨到后半晌大人们起来去地里了,我们才睁开假装沉睡的眼睛,急急地跑出去看鸣蝉停落的低矮的杨树,但是却再也找不到鸣蝉的踪影了。有一次我竟然在树下找到了鸣蝉的尸体,那个先前还狂傲无比发出巨大声响的鸣蝉已经被成群的蚂蚁肢解当作美餐了。我悲痛地把蚂蚁赶开,用火柴盒装了鸣蝉的尸体,在菜地里找了地方挖了一个坑把鸣蝉埋进去,心里却对大人们的行为无比愤慨。
   转眼三十多个春秋过去了,要不是儿子回老家找昆虫的标本,我甚至都记不起那些童年时曾经陪伴我度过五彩生活的鸣蝉了,再次听到鸣蝉的聒噪,仿佛已经逾越几个世纪的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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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文中所写,都是自小在乡下长大的孩子们喜闻乐见的事物。无论是蟋蟀、萤火虫,还是鸣蝉,哪一种不是给童年生活带来了无限的乐趣?作者对昆虫的形貌特性观察细致,描写精微,可见这些童年之中的美好事物一直珍藏在心底,并未被时光的巨掌给抹去。斗蟋蟀的情形,写得绘声绘色,像是刚刚发生在眼前的事情一般鲜活,生动。午睡的农人受不了鸣蝉的聒噪,气急败坏的形状,以及在外玩耍的小孩子害怕受到株连的心态,描绘得情态横生,饶有趣味,让人忍俊不禁。想一下,在描写生活场景方面,作者确实是有一番良苦用心的,很贴近现实。我也是农村长大的,感觉作者所写的这些场景,确实在我的生活中也发生过。俱往矣!像这些能给孩子们带来无限欢乐,能让离开乡村的成人沉入美好回忆的事物,即便是在乡下,如今也是不多见了!怎不让人心生怅惘?【编辑:玉心】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311210005】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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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玉心        2013-11-14 10:19:45
  问好!感谢赐稿!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2 楼        文友:纷飞的雪        2013-11-21 15:33:46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只是女子,侍奉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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