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儿子的秘密(杂文)
上次携妻看儿子,有个惊喜的发现:儿子个头又长高了不少,稚气的脸蛋略显成熟,依稀可见唇上的些许绒毛。更让人欣慰的是,一向不修边幅邋邋遢遢的儿子变得干净了许多,已铲除了我们一向看不惯的“洋鬼子毛发”,还原出一个中国小伙。那令人生厌的阴阳头也不见了。成了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衣服看上去也整洁了。
我与妻子都觉得儿子这下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可接下来的反常情况让人忧虑。按理每月月底工资一到手就上交一千的他迟迟没有动静。我打电话想询问,结果那小子关机。一连打几天都不接我们电话。我们夫妇只好“直捣黄龙府”。然而没想到一见面父子俩就来了场针尖对麦芒的没有硝烟的唇枪舌战。
我:“帆,工资发了没?”
儿:“发了。”
我:“发了怎么不上交?”
儿:“我自己会保管。”
我:“不行!你上交了都会从我这儿要回去,不上交肯定用不到半个月,你想当月光族吗?”
儿:“月光族有什么不好?我自己挣的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我异常生气:“什么?你这死鸭子还嘴硬?难道翅膀长硬了?想飞了?你以为我要你的钱花?我还不是为你好,存点钱以后要用!你难道没听说儿女不满十八岁就得受父母监护?小青年自己管钱哪个有剩余?都是一发工资上旬是富农;中旬是中农;下旬是贫农!不行不行!钱一定得上交!你放心,你一月才一千!老爸一月一万!十比一,你不用担心父母要花你的钱。要用钱时一个子儿不少还你,好不好?”
儿不耐烦地:“来就罗罗嗦嗦!我说了自己保管!你说儿女十八岁前父母是监护又不是监管!别拿道德教条来约束我!我的工资我作主!我这么小就自力更生自己养活自己还省了你们抚养费呢!你别再管我工资了!”
我:“好!小子你嘴硬,有种你别求我!”
儿:“不求就不求!”
……
一番唇枪舌战,父子俩如两头还没斗解恨的牛,各自气咻咻僵在了一旁。妻子趁机上前轻声细语一番耐心说教。然而儿子态度很绝决,依然如泰山之石“我自岿然不动”,大有花岗岩之坚固。我们没有办法!只好满腹忧虑而去。我扯着妻子衣服语气强硬对儿子说:“咱们走,以后别理他!”
儿:“你们不管我会活得更好!”
儿子的绝情话如一根针,剌得妻心尖儿生疼,妻子泪水蓄满眼眶,红着眼离开儿子上班的洗车场。
由于遭到儿子的反抗,取消了每周打牙祭的聚餐。
一连十几天我们都不去搭理儿子。
突然有一天,儿子主动打电话来说:“爸,我要回来吃饭。”
我余怒未消,没有好声气:“吃什么吃?爸爸没有钱供你白吃!”
儿子在电话那头嘻皮笑脸:“嘻嘻嘻嘻,阿公的须不捋白不捋,父母的饭,不吃白不吃!我一周吃你们一顿比那些啃老鬼要强吧?”
妻子在一旁听得是儿子的电话,心一下就软了,对我说:“兴许儿子想通了是想送钱下来呢,你就不会教儿子。我来我来!”说着抢过手机冲儿子喊:“帆,你来吃饭,妈妈这就去给你做几个好菜,你爸是与你开玩笑呢!”对方自然满心欢喜。
搁下电话,妻子摆着肥臀去市场买菜。
我对妻子说:“我没心情吃,要吃你们吃!你别整太多菜,我懒的等你们!”于是趁妻备菜之际,我拿出上餐剩下的饭菜就着开水咽了几口就出了家门到小店玩去了。
大概晚上八点半,妻子来小店神秘兮兮凑近我耳根:“孩他爸,儿子刚才回来吃饭了,还未吃完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我:“谁的电话?去哪儿了?”
妻:“没听清,好像是个小女孩的声音,说什么小公园见面,请你吃宵夜之类!”
我若有所悟,暗自思忖难怪不交工资:“莫非儿子早恋?”
妻:“有可能!我们得把他找回来,孩子还这么小!不能让他瞎子打铳胡来。”
“对!得教训教训那小子了!越来越不像话!”我回想上次见到儿子的模样,心里仿佛明白许多:难怪衣着也光鲜了,原来是有秘密行动啊!哼!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背着我“走私军火”。看我不给他点颜色瞧瞧!
因为我曾对儿子说:“你这一身邋遢样,以后叫化子也不会看上你!”看来是有名堂,在约会前先在个人形象上“做足功课”了。
我们来到小公园,躲到坪内的一丛浓密的蔷薇树下,在公园具有浪漫色彩的花灯下,依稀看到一对小孩正在环公园路边的一个双人石凳上依偎着窃窃私语。
我与妻子商议了阵,决定先不“打草惊蛇”,来一个“包公探案”。
我与妻准备装着一对亲密伴侣,从儿子与那小姑娘眼前飘然而过。估计处于火热之中的他们不会发现我们。
为了装得更加隐蔽,我还向小店老板借了顶鸭舌帽。然后一手挽着妻子的手装着若无其事从他们面前经过,准备用帽檐遮盖下的眼角余光先看看是谁与我儿子在拍拖。
谁知还未近前,就被眼尖的儿子在暗中发现了我们。
他叫道:“爸!妈!你们在搞什么情报工作?还要乔装打扮?想当特工吗?”然后又转向小女孩说:“你看看现在这些大人,有这样当父母的吗?”
“我们还不是为你们好。”见已露破绽,我们只好一边说一边硬着头皮上前,想看看这女娃的庐山面目。
见女孩红着脸羞涩地低着头,两只手不知如何安放,只好置于两只膝盖上,估计她心里也很紧张,手心一定攥着汗。
我问儿子:“她是哪儿的?你们怎么认识的?”
儿子昂着头,一脸的的厚皮猪模样,用手轻轻拍着女孩的肩膀理直气壮地说:“爸妈你们不要瞎操心啦!我们是正宗的同学关系,本村子人。”
我一听同学心里就纳闷,与我一同纳闷的还有妻子,我们觉得儿子在学校时如此吊儿郎当,又一身邋里邋遢咋会有同学喜欢?
“哦!同学?还是本村的?”我转而问女孩。女孩这才拭了拭了刘海,仰着一张稚气未脱的圆月似的脸应了声:“嗯。”
咦!奇怪!这女孩我仿佛在哪见过。于是我问:“你是谁家女儿?”女孩回答得倒挺干脆:“是林启银的女儿。”
这让我更加奇怪了?我们村仅有刘、蓝、修、郭的四姓。何时多出一个姓林?
于是问:“村子可没姓林的,你怎么会姓林呢?”
见我一脸疑惑,女孩解释说:“叔叔你有所不知,我随我妈姓,我妈随我爷爷姓。我爷爷是招赘的,姓林,故我就随我爷爷的姓。全村子就我一家林姓你自然不知。”
“噢。”我这才明白,但我依然好奇:“你爷爷全名叫什么?”
“林杨明。”女孩说。
“原来是杨明老板。”我恍然大悟。
一说“林杨明”三个字,我的脑海毅然浮现出二十多年前的画面。
那时我约模十七八岁,是个穷光蛋。带着两个同龄段的小女孩去杨明老板店里吃锅边。没想到口袋里钱不够,还受到杨明老板鄙视的眼光与一顿奚落。害得那两个女孩与我从此说拜拜。
这事被我写进自己拙作《怕怕恋》中。当时我还以为这店老板姓杨,如今他的孙女怎么与我儿子好上了呢?
看来这世界真是说大又大说小又小。绕来绕去兜兜转转又是熟人。
咋觉得这女孩又如此面熟呢?
我默念了数遍“林启银”三个字。不但女孩面熟,连这三个字也觉耳熟,可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只好又问女孩:“你来潮州做什么?没读书了吗?”
女孩抬头看了我一眼,忽闪着睫毛说:“叔叔你忘了吗?我见过你。我对你说过,下半年我读高中了,现在随父母下来打暑假工,与你家侄孙女一起注杯把。”
她这一说我终于明白。
原来那天我到侄儿厂里去找当厂长的侄儿玩。他女儿与另两女孩在做暑假工,其中一个便是这眼前的女孩(另外一个是湖南的,她父母也在同厂上班)。
原来如此!
了解了一切来龙去脉。我们夫妇心里亮堂了许多。但为了女孩的前途与儿子的生活。我劝女孩:“你是读书人,我儿子他是淘气鬼。你要把心思用于学习。作为同学见见面说说话无可厚非,但如果恋爱就太早。”
两个小孩都说他们不是恋爱,只是见个面而己。儿子还说我们是多心多疑浪费表情。
尽管俩小孩一再澄清,但在我们做父母的心里总觉得现在的青少年男女总是缺乏理智凭一时感情冲动谈所谓恋爱。我们没有理由不怀疑,他们的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
我们一再告诫俩小孩要早点回去,他们连声说好好好!
我与妻这才返回。
路上我们的心依然悬着。
为了儿子,我们的心一直放不下,难怪他不愿交工资原因也就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