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林晓燕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生产队没分田到户。大集体劳动，林晓燕也参加。男人是个瘸子，左腿小儿麻痹症落下的残疾，一走一颠，像鸭子在跳舞。这个叫张三的男人别看残疾，可打起老婆来非常狠，而且，他要关着门打，不让邻居们听到一丝风吹草动。
　　 林晓燕生的第一胎是个丫头，平平。拖着大鼻涕，五岁了，说话也不全面，常常就蹦一个字，邻居们问她：“平平，吃饭没？”平平用乌黑的小手指头抠着嘴说：“吃！”再就没下文了。林晓燕每次被瘸子男人折磨的时候，他会把窗关紧，将门插死。然后，他扒了林晓燕的衣服，照着她的白白的像馍一样的大屁股掴起巴掌，那叭叭叭的脆响像村里放牛的马老汉，朝着空中扬起的鞭子。平平就小猫似的躲在墙旮旯惊恐地望着爹妈的战争。当然，时间久了，五岁的平平也习惯了他们的战争。有时候就趴在墙角脏兮兮的被垛上睡着了，等林晓燕被瘸男人折腾累了，狗一般的骑在晓燕的身上，做那种最原始的运动时，林晓燕麻木的盯着纸糊的顶棚，在苍白的月色里，她看到一只蜘蛛，在忙着织网，男人哼哼唧唧大概是舒服吧。当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从林晓燕身上滚落下来。呼噜声在此刻，却显得很安静，甚至有点温馨。这个男人他不避讳孩子。在他的世界，他是一切。他要让林晓燕温柔的服从他，他不许村里的男人的眼光，在她胸脯上扫来扫去。他在外面赌博输了，回来就给林晓燕上课。先是用巴掌，再找来一瓶散酒，喝一口，喷在林晓燕的雪白的肌肤上，再俯下身子，伸出舌头在那肌肤上舔，一点一点的舔干净。
　　 这中间，他不准晓燕出声。他掏出那根紫不溜丢的家什在那两个乳峰中央蹭来蹭去。林晓燕只感到一股子腥臭味钻进鼻子，瘸子男人不讲究卫生，一年只洗三次澡。第一次是在春天，大河下来雨水了。他会脱吧脱吧坐在河里泡上一下午，他身上的灰，搓下来能做一亩地的肥料。他洗澡不用林晓燕给搓背。仿佛偷人，这么着，村里就有很多人，想戏弄他，往他身上喷水，想扒了他的小裤衩，看看他的命根子长啥样子。瘸子张三就跳着高的骂：“滚一边去！家去看你爹！”本来是开玩笑的，被他一骂，都说他没教养，素质低！就连嫂子们也不喜欢和他说笑。张三的孤僻令林晓燕头疼。第二次洗澡是在入冬前，他让林晓燕烧一大锅水，在家里那只大铜盆里洗，水温要不冷不热，冷了就骂林晓燕狗屁不是，热了，也埋怨林晓燕说：“臭老娘们，你要烫死我啊？烫死我，你好找别的男人啊？”林晓燕也不说话。说什么呢？就这命，林晓燕最想说的，常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第三次呢，是在快到过大年了，才洗。这次洗澡，他是花了四元钱，到村子里有家小澡堂洗的。但是，林晓燕就这命，是的，就这命。
　　 当年，她如果不是被那个可恶的村长几番侮辱，自己不会嫁给张三这个瘸子。为了自己那个风雨飘摇的家，林晓燕想想就难受，想想就痛苦。要不是因为村长博年给家里量土地时，多分了一块好地，在上级给的扶贫名额上，让林晓燕家沾了光，每年腊月都能分一袋白面，一壶豆油，几百块钱，林晓燕明明知道他名义上给儿子娶媳妇，事实上，他的带点二杆子的儿子，根本不知道男女还有那种乐事。博年村长相中林晓燕，一是，林晓燕蜂腰长腿屁股滚圆滚圆的，胸脯像两座小山包。二是，林晓燕的哥哥在乡里摆小摊卖水果，和人发生争执，用刀子捅了那个人，造成了残废。博年出面周旋，将原来的赔偿费减掉了三分之一。第三个是，一个村子住着，林晓燕兄弟姐妹五个，哥哥出了这档子事，原先已经定亲的媳妇子也吹了。村长博年一瞅机会来了，就厚着脸皮到林晓燕家换亲。他要把闺女二枝嫁给晓燕的哥哥，而林晓燕就给他的儿子做老婆。林晓燕的父母，也没办法了。这件事如果不答应，大儿子因为捅人致残，在乡里影响很大，唯恐日后打光棍，林晓燕她爹就点了头。
　　 去看家那天，林晓燕的爹妈中午吃个饭，就回去了。林晓燕留下来扎根，农村的风俗。媳妇子第一次登婆婆家的门，要做粘黄米饭，鸡肉炖粉条，这样的寓意是把媳妇缠住，不至于黄铺。林晓燕那天就看着村长的儿子，博大宝都二十几岁了，还流哈喇子，撒尿不背人，掏出那玩意站在大街上就尿。吃饭，饭量大，一顿好几大碗米饭。不知饥饱地吃，吃完了就出去玩。趴在地上看蚂蚁搬家，和一帮村子里的娃子玩尿尿合泥巴，林晓燕就心凉了半截，在门口就有好心的女人对她说：“姑娘，不是我说你，嫁不出去烂在臭水坑里，也不能给这傻子啊！你瞧瞧，他能做什么？说句不当说的话，博年的如意算盘，是为自己打的，你可得三思而后行啊！还有，我说的话你记在心上，博年的原配老婆，是被他气得喝毒药死的，这种家庭你不是睁着眼朝火坑里跳吗？哎哎！你可别对他家里人说，我说的这些话啊！”林晓燕点了点头，那个胖乎乎的女人是博年村长的邻居，看来博年和邻居处的不咋样。胖女人说完，扭着大屁股走了。沿着胖女人走远的背影，林晓燕心灰意冷，可面前是哥哥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还有爹妈无奈的叹息。
　　 那一晚，博年村长在饭桌上不住的给林晓燕夹菜，媳妇子在扎根，老婆子死了，博年就打电话叫来了城里的二妹，春节回来了。在城里呆着的春节，对大哥，五十多岁的大哥一举一动，显而易见看的很清楚。傻外甥除了嘿嘿嘿的笑个不停，再就是一头扎进那几盘菜里不肯抬头。大哥对媳妇子的殷勤，做妹妹的心知肚明。夹在碗里的鸡大腿，排骨已经堆成了小山，林晓燕哪里有心思吃？博年老色鬼的一头白花花的头发，一直在林晓燕眼前晃动，老头子有意无意的将手搭在林晓燕地手上，这令林晓燕感到恶心。对面的春节滴溜溜的眼珠子始终不离林晓燕的那张脸。傻子却像个局外人，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傻子是最幸福的。他活得简单，只要有吃的有穿的饿不着他，其他的，什么海湾战争，钓鱼岛争议，什么权力地位金钱名誉对于他而言，都是一个未知数。
　　 山里得天黑得早，村长博年的五间大海青房，怎么说也是村里首屈一指的。刚一放黑，春节丝丝拉拉吸着牙说：“晓燕，今晚你就睡里间呗？还要不要我和你一铺炕睡？没等晓燕回答，春节就自作主张，把一套新蹭蹭的被褥从炕上的壁橱抱了出来，捧进了里屋。填饱了肚子的傻子，像才看见家里有个陌生人似的，不开心林晓燕占了他的炕，他气咻咻的说：“爹，爹，这是我的炕，不许这个人睡在这里！”说完，他把个膀大腰圆的身子横在门口，嘴巴撅得挂得住油瓶。任凭春节怎么哄也不听。这正中了博年的下怀。老婆死去十来年了，要不是傻儿子讨人嫌，他早就续弦了。有几个茬儿，一来看见傻子，都摇摇头没有了结果。博年做了二十年村长，按理说，什么样的女人都上过，但那不是真心要和自己过日子的，她们是有目的，看中了他手里的权儿。一个村长大小管着十几个屯子，三千人口，你说，谁不紧着赶着溜须拍他的马?可那些女人没一个想给他生孩子的！都怕留个像他家傻子那样的后人。也难怪，博年的老婆不仅读了初中，还心灵手巧，什么图案的毛衣毛裤，只要她一比划，就能织出来，有时候，村里的账本，博年拿回家，她也帮着记账算账，一个算盘打得呱呱响，村里的账目，博年不必动脑筋，老婆就妥了。这么一对夫妻，没有什么遗传基因，两方面的亲人也不存在脑缺陷的毛病。可生下来的儿子大宝傻得一塌糊涂。有人说：“博年做村长丧了良心，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也有的说，很有可能博年的老婆发现了博年与别的女人勾三搭四，想打掉这个孩子，适得其反，非但没打掉，还顺利的生了下来。一开始，博大宝长得虎头虎脑，招人爱。可到六岁了还不会说话，只唔哩哇啦的说一些人们听不懂的鸟语。到了八岁了送进幼儿园，博年这才吃惊的发觉儿子与别的娃子不一样，上课无法听讲，还把大小便拉在裤子里！上了不几天学，博年就给领回家了，原因是捣乱，上课坐不住，跑到外面坐在篮球架上，往下望。这样的孩子，学校哪里会在收留？于是，让博年带了回去。
　　 博年也相信因果报应，问题是自己也没做什么黑着良心的事。就是经不住诱惑玩过几个女人。找谁呢？有些女人就犯贱，你没有那个心，她偏偏在你身边围着，博年一下屯子，她们就像吸血虫，扎进博年的腿上不放松了。纵然和她们风花雪月，一提到续香火，都不干了。有个女人愿意给博年续香火，但有个条件，少了十万免谈！博年就偃旗息鼓了，十万，十万呢！博年虽然是个村长，可这穷山沟，要搞到这个数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村里的小学校和别的村合并了，腾出的校舍被他巧立名目，以为村里开办农业科技学习班为由，成了自己的山头。招了一家服装厂，一家山货加工厂，他坐享渔翁之利。腰包是鼓了，可一下子拿出十万，就等于掏空了他。就拒绝了，这个女人他是真的看上了，皮肤雪白，大专毕业，在乡里电管站工作，她男人三十岁就阳痿，她一直得不到满足。他去她家为乡政府的刘书记买那棵具有很高欣赏价值的泡桐树，恰巧，男人不在家，夏天嘛，女的在屋里大盆子里洗澡，门是虚掩着的，又没有狗，博年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小芬才喊了声：“谁？”“是我，博年，来替书记办事的！”小芬急忙抓起衣服往身上套，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刚系了一半扣子的乳房，在窗扇透进来的阳光照耀下，美得炫目，一条半透明的黑色三角裤，朦朦胧胧的折射着女性的美，诱惑力太强。博年的失态就在于，他的喉咙在咕咚咕咚吞着唾沫，他的手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而且，他的眼睛就马不停蹄的在小芬的隐私部位探索，贪婪地像只饿急眼的狼！“小芬，呵呵，小芬，你真的好美，好美，女人中你小芬属于绝品！我敢打赌，任何男人看到你，尤其是你的酮体都会心甘情愿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你……你……你别过来！”小芬这么说着，死死用衣服遮着两个敏感地带。可博年得寸进尺，因为他看得出来，小芬并没有表示反感。在这种情况下，小芬是不会喊人或者告官的，更主要的一点就是，他们认识。小芬在电管站，往每个村子发电费票，博年经常来电管站取老百姓的电费票。今天这一幕，即害羞又着急的小芬无处躲藏，博年就将胡子拉碴的嘴巴凑了上来。小芬半推半就的躺在了他的怀里……
　　 博年再来就像回了自己家，两个人也仿佛老夫老妻似的。这样的缠绵，加上小芬也确实有素质，博年就萌生了让她给自己留个崽子的想法。但是小芬不干，小芬的男人在县地税局工作，正要接替地税局局长的位子。所以，她很在意自己的家庭，在意老公。她不可能为了博年放弃什么。
　　 博年后来就主动放手了，因为，小芬对他冷淡了，小芬说：“以后，你就不要来了！咱们从此一刀两断，真的，博年，我输不起！我不想我的家庭搞得妻离子散。关键是不值得！就你那傻了吧唧的儿子，你有一百万恐怕也没有人愿意去！”就这几句话，让博年的心掉进了冰窖子里，他才觉得和别人的女人纯粹是扯淡！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与小芬就是瞎搞，乱伦！吃了小芬的闭门羹，博年暂时把心收了收，直到那天，他去林晓燕的屯子，丈量土地。弯弯的山路上，就走来了穿着粉色花格子上衣，翠蓝色裤子的林晓燕，一条大辫子在身后摇晃着，她的手里正捏着一支兰花花，博年的眼球就不会转动了，他一直追随着女孩子的背影，进了那家院子，关上了大铁门，才回过神，这个博年尾随着去了林晓燕的家。敲了门，进去。晓艳的妈在灶前烧火，一见是村长，赶紧站起身：“哎吗！村长你咋来了？看看我们家造的像个狗窝，啧啧，来来来，晓燕啊！快去倒杯水给村长喝。”林晓燕在路上被这个男人盯得挺反感，没想到他还追到家里来了。一听妈称呼他村长，叫她过来倒水，不情不愿的来了。倒了杯热水，递给博年，博年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因为刚烧的水，太热，呛得他全吐了，一个劲咳嗽。撒了一裤子，林晓燕望着村长的窘态，“噗嗤”笑了。林晓燕一笑，脸上一对小酒窝，看的博年心里痒痒得很，“嘿嘿，晓燕啊，你真好看，一点不像农村孩子。呵呵，我说，林海家的，你家闺女多大了？”博年，坐在一只马扎上，问道。
　　 林晓燕的妈，往锅底添了把柴禾，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说：“俺闺女今年十八了，一眨眼的都大了，嗨！俺家晓燕她哥哥已经二十五岁了，这在咱农村属于大龄青年了，村长啊！你要是有那差不多的茬儿，就给俺们介绍一下呗？”柴禾的火苗舔着锅底滋吧滋吧地响，木头锅盖旁升腾着热辣辣的气息，那是五月吗，槐花开得如火如荼，林晓燕早上吃过饭，就挎着竹篮子到山坡上采了一篮子槐花，半上午，晓燕的妈就合面包了菜饼子。割了点院坝上的韭菜，剁了一块去年腊月杀年猪腌制的肥肉。这阵子香味就铺天盖地的袭来，博年吸了吸鼻子，“做的什么？这么香啊？林海家的。”“哦，槐花菜饼子，今晌你不嫌弃，就在俺家吃吧。”这功夫，晓燕的爹，就扛着把铁锨从大田里回来了，一看村长在，有些意外，眼里掠过一丝不祥的光，但很快就消失了，毕竟是村长，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也就陪上笑脸，赶忙从兜里掏出老叶子烟，卷了两支，“村长啊，俺们家今早，花椒树上停着一只喜鹊，朝着俺们大门口唱歌，俺就知道有贵人来，这不，您来了，晓燕她妈，炒两菜，俺陪村长喝两盅。快去！你在磨蹭个啥？”晓燕的爹见老婆在一边吭吭哧哧，没有动手去厨房的意思，就催促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