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记忆的镇压反革命
那是刚解放的1950年左右。
上世纪的50年,在共和国刚诞生还不到一年的日子,满打满只有十岁的我,告别了村小学,踏上了完小五年级的路程。刚刚解放,百废待兴,教育大发展,韩城一个小县,扩展到十二个完全小学(设五、六年级),那是故乡丰厚的文化底蕴开出的灿烂之花。高神殿完小序列第十完小,学校设在一个叫高神殿的地方,有大殿,有戏楼,有神像,每逢农历三月二十八有古庙会。这神殿东北南三面临空,只西面一面与土塬头相接,像陆上“半岛”。居高临下,很宏大,有气魄,故曰“高神殿”。民谣云:“高神殿,离天二寸半,沿个桌儿(小板凳),摸着天光光(方言音“锅锅”)儿。”让庙宇披上了神秘的面纱。在这“高神殿”度过了两年少年美好时光,时光移去60年,参加镇压反革命大会仍历历在目。
共和国刚建立,解放战争在全国还没有彻底结束,西南还在剿匪,美国又侵略朝鲜,把战火烧到鸭条江边。阶级斗争激烈,镇压地主、土匪残余势力,处决枪毙反革命分子和土匪恶霸,是政治中心。召开镇压反革命大会,在高神殿进行过几次,作为在校学生都参加了全过程。
会场就设在神殿戏楼前的广场上,大会主席台就设在西边戏台子上,会场四周墙上贴有“镇压反革命!”“巩固新政权!”等标语。会场门口贴有毛笔写的公告,公布被处死人名和罪行,人名上也用朱红笔打了大红“×”。相同的布告在县城门口多处也张贴,长人民志气灭敌人威风,扩大对反动派的威慑。
反革命分子,早早的由公安警察捆绑压在马车上送到会场,脖子挂着死刑标杆,写着“反革命某某某”“恶霸某某某”,字体用朱红笔打了大红“×”,罪犯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站在台前。主持会议的是县政府领导。开会主要是宣布反革命罪状和执行死刑的命令。当宣布到那一个人犯,那一个犯就要出列单站,当时照相不先发达,这就是“验明正身”。
参加会议有学生队、干部队、农民队,都按纵向方队排列,每队都有领头人,喊口号的时群情激昂,不时呼“坚决镇压革命!”“保卫革命果实!”等口号。大会四周标语多也是这样的内容。令人惊奇的是在这个会场,第一次见女干部领她的大队呼口号,她一呼口号,人们惊奇赞叹。
执行枪决的地点就在高神殿下边公路东的麦地里,当死刑分子被五花大绑从南楼台校门推出时,群众拥挤着到南楼找好位置观看。因为是居高临下,视野开阔,看的逼真清楚,连下跪、发令人摇红旗、开枪人倒下,一一看得清楚,甚而看见枪响后有的死者脑盖骨飞出数丈远的奇观。执行后由监督官巡查尸体,未死者还要补一枪。
类似这样的参加枪决犯人大会,还去过离校十里的芝川镇开会,也去过县内大操场开过。在县城大操场参加的是枪毙国民党县长薛炳子大会,由县长亲自讲话,台上县长亲自执红笔在罪犯名字上打状上用朱红笔打大红“×”。执行死型刑地点在昙城南河滩。允许百姓看尸体,以壮党和政府之威力,以激发人民对敌的憎恨。
这不是影视镜头,这不是小说描写,是高神殿上完小时,参加镇压反革命大会记忆的真实回放。岁月流金,六十年过去了,把那段记忆铸成铅字,或许能印记一点历史痕迹,让人铭记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