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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大炮


作者:1121672144 探花,12581.19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8548发表时间:2013-11-21 19:53:54

鲁达,梅镇管区书记,不过他这个管区书记有了些年头了,我穿开裆裤的时候他就是孙家片的管区书记,庄户人家称片长,我大学毕业了,鲁达两鬓斑白了,依然是管区书记。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公社书记走马灯轮换,鲁达送走了一茬又一茬,看看昔日给自己做副手的都升迁为自己的顶头上司了,虽然心里有过惆怅,也就是几天的功夫,他鲁达又和原来一样了,咋咋呼呼我行我素。
   鲁达是他的官名,但老百姓知道的很少,人们都知道他叫鲁大炮,同级的喊他大炮,书记喊他老鲁,老百姓呢,也喊大炮,他呢,乐呵呵的。
   鲁大炮名如其人,嗓门比喇叭声音都大,开个村民会保证不用喇叭,人呢,五大三粗的,黑铁塔似的。大炮的爷爷早年在沧州开过武馆,一杆花枪出神入化,威震江湖,曾经开坛授徒,有名的好几十个,最出名的一个参加了国名党的三十八军,在娘子关率领大刀队劈死了一百多小鬼子,那个徒弟后来当了团长。爷爷后来金盆洗手回到老家,最疼的就是大炮这个唯一的孙子,在七八岁的时候,就授予他拳脚功夫,尽管大炮吊儿郎当的,但受过爷爷真传的他也有几脚功夫,三五个大汉也近不了他的身。
   大炮仕途屡受磨难就是因为他有一张大炮一样的乌鸦嘴,嘴里放不住话,不管是书记还是乡长,不论在会场还是席面上,他认为不平的事从不隐瞒,那话就像一枚枚炮弹发射出去,也不管领导尴尬不尴尬,所以,哪一届的领导都不大待见大炮,可是又不敢撤他,因为大炮的工作能力太强了,集资提留款、上河、计划生育样样干在全镇的前头,哪个村里最乱,村班子瘫痪了,工作组进驻,没有一次离开他大炮的,也邪了,最刁钻的村民,提起大炮来也惧怕三分。
   鲁大炮的驻地,也就是管区办公室在孙家村的东边,房子北面是一个池塘。
   孙家村它是鲁晋豫三省的交界,天高皇帝远,是个被人遗落的角落,在那个遥远的年代,奉行着老祖宗流传下的风俗习俗,落后愚昧,贫穷平淡,就像村前潺潺东流的马颊河水,一成不变哗哗向东流去。几十年的光景,倏忽而逝,房屋也几经拆毁修葺,如今都是磁砖白墙小楼林立,岁岁年年的变化,每每返乡,总能察觉到不一样之处。然而不论怎样变化,深入骨子里的轮廓依然还在,村庄依然是依河傍水,静默而立,或隔岸而居,俩俩相望,一条不宽的水泥路贯穿其间,蜿蜒而上,连络着上下各个村落。而那些为数不多、经年失修的低矮的青瓦红墙,勾起了少时记忆中村庄的面貌,斑驳的墙面,褪色的墙体,门前矗立的两个石墩,似一位饱经风霜的老者,在诉说着一段不平凡的人生际遇,见证了一段漫长岁月的变迁,一段世事变幻的印迹。
   孙家村村民彪悍,有诗为证:“堤口孙家九座楼,土匪看见就犯愁。村虽不大,但却是镇里的头痛村,不说别的,光是各家各户的公粮水费,三提五统就令镇领导心烦。全村两百多户,户户都有欠额,少者二百有余,多则几乎逾万,死死地捆住了村长的手脚,因此,每任长者一年有余,短则仅仅一月,就溜肩膀不干了,十几年里就换了二十任村长。每年孙家村都是镇里整治的重点,村子里都是大门大户,有孙氏糜氏李氏三大家族,为争夺支书的宝座,打的不可开交。第一任姓孙,支书刚上任没三天,拴在门前的老黄牛的尾巴就被人割掉了,这个支书还算明智,第二天就打了辞职报告,接任的是糜氏家族的一个武将,刚开始也有不信邪的,是刚刚从部队复员回来的,血气方刚的不知轻重,复员兵说,当个村长哪有那么难的?不就是个刮宫引产、催粮派款吗,屁大个事。镇里见复员兵有雄心壮志,正好村长又溜肩膀了,就叫复员兵当了村长。谁知还没当几天,就为收集资款和胡寡妇闹上了,拉扯的当中,不知怎么复员兵把胡寡妇的衣服扯开了,裤子也扯得只剩了个短裤头,结果被胡寡妇抓住了把柄,告到了派出所,集资款没收到不说,还差点被派出所抓去,可怜复员兵才刚刚当了一个月村长,就死活都不干了。镇里也为这个事情伤透了脑筋:好不容易通过多次做工作扶上一个,当了不到半年就不干了;好不容易通过多次做工作又扶上一个,又是不等一年时间就溜肩膀了。眼看夏征又到了,村长人选还没着落,镇长的嘴上急出了一串燎泡。不得已,镇里只得组织工作组进驻,就是这样,工作组全身而退的时候也是凤毛麟角。
   大炮出名也是在孙家村。
   那一年清陈欠,工作组进驻,大炮被委以重任,和大炮同来的是一个年轻的镇长。
   新上任的镇长盼着三把火,不知天高地厚独自下了家,结果被村里有名的“小辣椒”赖上了,“小辣椒”披头散发扯掉上衣,高声嚷着镇长非礼她,惹得村民动了众怒,把镇长团团围住,吓得小镇长乱了方寸,急急忙忙给大炮打电话求救。
   好个大炮,临危不惧,面对咄咄逼人的村民,轻轻两手就扒拉倒好几个人,冲开包围圈,对“小辣椒”厉色道:“让开,镇长会非礼你?小心我告你个诽谤罪!”来起哄的村民看五大三粗的大炮,乖乖低下了头。那小辣椒早就逃之夭夭了。
   现在到了伏天,屋外的柳树上的知了有气无力的鸣叫着,树叶也在强烈的阳光下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胡同前的几条土狗,耷拉着鲜红的舌头,胸脯一耸一耸的在阴凉地里趴着,大地就像一个蒸笼,大街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这个时候,每天都是大炮最惬意的时候。
   约莫也就是午后一点,钟摆般准确,这个时候大炮已经喝了半斤小酒,大炮的眼总是不时地嗦这么一个来回,—嗦一个来回喝一盅酒。一盅酒半两重倒进嘴里,很充实,屏住气在嘴里闷一会儿,让舌头在酒里品够滋味儿,一仰脖咽下,一吧嘴.吐出一口酒气,又闭紧了嘴,黑胡子拉茬的厚嘴唇吃了苦瓜似的使劲儿撇着。有些迷醉了。心里起了几分燥热。在酒精的刺激下,脸蛋也有些微红,正是似醉未醉的时刻,大炮的目光就定格在了窗户下的池塘里。因为每天的这个时候,在池塘那棵歪脖子树下,总会袅袅过来一个妙龄女子,也就三十多岁了,端着一盆衣服在池塘边洗。
   那个时候,是大炮血脉贲张的时刻,因为透过窗户清清淅淅看到那个少妇蹲下身,露出了一片雪白的深深乳沟,那一对玉兔般的乳房颤颤巍巍呼之欲出,女人脸蛋很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梳了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象一只熟透了的桃子,发出诱人的香味。每每大炮从头至尾都会一一欣赏,直到女人洗完了衣服,端起盆子慢慢上了岸,然后款款消失在大炮的视线里,大炮才会闭上眼睛,在无穷的回味里也就慢慢进入了梦乡。
   这是属于大炮一个人的秘密。后来大炮打听到,那个女人是村里老窝的老婆春桃,是个人人都竖大拇指的好媳妇,婆婆瘫在床上十年了,都是她精心伺候,所以大炮每天中午能看到她去池塘洗婆婆换下的脏衣服和被褥。
   春桃皮肤白嫩,细腰肥臀,待人体贴入微,是能让男人爱得死去活来的那种女人。惹男人的眼珠子跟着她滴溜溜乱转,老窝从娶了她以后觉着脸上有光。而老窝呢,则是村里一个窝窝曲曲、娘娘门门、唯唯诺诺的男人,春桃之所以嫁给他就是因为老窝的父亲是个大财主,给他积攒了不少的家业,而春桃那边兄弟姊妹多,急需一笔钱给三个弟弟说媳妇,无奈牺牲了春桃,委屈地嫁给了老窝。人们都为春桃愤愤不平,真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一颗好白菜被猪糟蹋了。
   秀色可餐,大炮躺在床上欣赏春桃的美景渐渐已经成了一个习惯。
   最近这几天,大炮有点心神不宁魂不守舍的,他自己思忖了良久才恍然大悟,三天没有见到春桃来洗衣服了,他隐隐约约的感觉接下来一定会发生个什么事儿。
   果然第二天下午,刚刚喝了几盅的大炮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这样有礼貌的人在农村是很少见的,大炮心里打了个问号,喊了声进来!从门外走进一个形体猥琐的男人,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迈着步子,好像怕踩死地上的蚂蚁。
   大炮端着酒盅愣了,来人不认识。
   “鲁书记,我……你……”男人因为紧张说话有些结巴。
   大炮心里就划了道影,磨磨唧唧的,心想这是谁啊?
   “有屁就放!”大炮平生就看不上不干脆利索的人,跟个娘们似得,吞吞吐吐的。
   不想大炮震雷般的吼声把那男人吓得“噗通’跪下了,也终于说出了来此的目的:“片长啊,你可给俺做主啊……”
   大炮哭笑不得,“站起来说。”那人抽抽嗒嗒地竟哭起来,神情之间充满了委屈。
   “片长,俺……俺女人,叫人睡了!”那人眼圈红红的,可怜巴巴望着大炮,眼前的大炮就是他的一棵救命稻草。
   大炮心里暗暗好笑,这样的男人也算是男人,知道老婆给自己戴帽子了,不去和仇人玩命,反而小像小孩孩找家长来告状了,要知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是不共戴天的。当下就对这个男人多了几丝鄙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既然人家找上门来了,大炮也不得不过问一下,
   “你是谁?怎么回事?”
   “俺是老窝,村里的大旺睡了俺老婆……”老窝的神情是无助和屈辱的。
   “有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昨晚俺回家,看见了……他们俩在炕上光着身子……”老窝声音越来越低,男人的自尊是他的头耷拉的几乎垂到了地面。
   大炮心里可笑又可气,既然捉奸在场了,不去找那人拼命反而来这里告状。
   “你发现了为什么不当场捉住那奸夫呢?”大炮问。
   “我……我怕……我打不过他……”老窝脸上冒出了汗珠。
   真是个肺头半吊子!竟有这样窝囊的男人!
   大炮本想骂他几句,一看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子,打消了这个念头。拿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现在晚了,无凭无据的,怎么找人家大旺?人家会承认吗?”
   “可是……那不是一次了,我……”老窝可怜巴巴望着大炮,那神情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大炮看着老窝,嘴里就像含了只苍蝇,一半是为了老窝,一半是大旺。
   他妈的大旺,想自己的美事就这样没了,大炮就有了整治大旺的念头。
   “你回去吧,我向你们支书了解了解再说。”大炮挥手示意走人。
   老窝那公鸭嗓子还在哀求,“片长,你——要给俺做主啊……”,那表情就像绝望中遇到了救星。
   大炮鼻子哼了一声,抱头死叉八下地躺在了床上,老窝张了张嘴,欲言欲出,见大炮不搭理他,叹了口气,讪讪而去。
   夜里,大炮第一次失眠了,辗转反复,几乎烙了一夜的饼,直到凌晨三点,才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朦胧之中,春桃抱着一大堆衣服,挽起裤腿,在树下依然洗着衣服,微风吃过,掀起了她的衬衣,露出了雪白的肌肤,泼了牛奶般细嫩,那双含情的双眸,正痴情地望着水中的荷花,静立中的春桃就像水中那朵迎风怒放的荷花,含羞娇艳美轮美奂。迷迷糊糊之中,他又看到一个黑塔大汉,露出健壮的疙瘩肉,胸前的一撮黑毛触目惊心,他野豹般疯狂撞击,下边是浑身赤裸的春桃,满脸羞红香汗淋漓,那一声声痛快淋漓的呻吟一下子惊醒了大炮,睁开眼,原来是黄粱一梦。
   想着看不到春桃了,大炮心里就有股莫名的忧郁,他的情绪马上就一落千丈,心里似爬满了无数的蚂蚁,啃噬的他坐卧不宁。大炮爬起来点了一支烟,倚在床头,心里琢磨起大旺来,什么样的人儿是春桃会痴迷上他呢?
   不知不觉地一个月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春桃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到大炮的视线里,大炮如鲠在喉,对于大旺心里不觉地就滋长了一份仇恨,野草般在心底疯长。
   终于,在春桃失踪的第三十一天,大炮走进了代理支书秀才的家。
   秀才本命叫孙文明,是村子里墨水最多的人,就像蒲松龄八十多了中举一样,他年轻的时候邪门了,在学校里每次考试都是铁第一,偏偏去集中考试有怯场的毛病,考了好几年都没考上,干脆赌气回家做起了农民,因为村里就他自己知识高,人又挺随和的,就一直在大队上帮忙,是村里的“不倒翁’,好几任支书都离不开它,人称鬼机灵,都喊他秀才,真名倒是很少有人叫了。
   大炮溜达进秀才家门的时候,让秀才惊诧不已,大炮轻易不下家的,他去哪户人家,哪户人家都会胆战心惊的。
   秀才心里就暗暗打起小算盘,是不是村里的账目露出了马脚,因而更加小心谨慎了。
   大炮看秀才紧张的样子,乐了,“操,狗日的秀才,不欢迎啊?看你的脸,比西西伯利亚寒流还冷!”
   一句玩笑话一下子打破了坚冰,秀才有点受宠若惊,才考虑到是片长微服私访吧,于是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赶紧拿烟倒水。
   大炮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装作无意问:“操,村里有个叫大旺的吗?人怎么样?”
   “大旺,咋了?”秀才疑惑望着大炮。
   大炮嘿嘿笑了两声,“没事,随便问问。”
   “奥,有,人不错,是个能工巧匠,就是原来家庭不好,到了三十才说了三里河的一个女人做老婆,现在是村里唯一的一辆拖拉机的驾驶员!”
   “嗯,能见见吗?”大炮吐出一串烟圈。
   “这几天不行,去镇上农技站学习去了,得十天半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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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再公正无私的人也会有自己暂时的困惑。管区书记鲁达,人称大炮的就是如此。因为生性耿直,说话直白而没有得到升迁的机会。刚正的大炮也是凡人,也有七情六欲,就在这次工作组下乡的时候,工作之余竟然迷恋上了少妇春桃。就在他已经习惯了这样远远欣赏之时,却传来了春桃与大旺有染的消息。作为男人,美梦破碎之后,他也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失落与嫉恨中。他开始寻找机会整治大旺。盘算之下,大旺终于掉入了他精心设计好的局中。但是,当他看到大旺因为怕伤害到沟底更多的河工,宁死也不肯松开下滑的独轮车时,他的良心顿时被惊醒了,于是,他冲了过去......流畅而且精彩的演绎,对于人性中的弱点与亮点,做了深刻的揭示与刻画。欣赏,推荐!【责任编辑:紫玉清凉】【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112210】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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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紫玉清凉        2013-11-21 19:55:23
  又是一篇精彩力作!问好高山老师!
紫玉清凉
回复1 楼        文友:1121672144        2013-11-21 20:29:57
  感谢紫玉精心编辑,辛苦了!
2 楼        文友:刘秋实        2013-11-24 21:18:28
  秋实拜读,学习哥哥的精彩。
本人,搏号秋实,齐鲁古滕人也。其貌不扬,其才不露。虽无经纬之志,谈古论今,也有几分切中时弊之时。虽无潘安之貌,古径寻幽,也有几分潇洒倜傥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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