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古玩趣事(小说)
王极东是个常年混迹于古玩行的年轻人,最近,找了份在艺术品投资公司的工作。或者是因为开心,领到了工资,生活有了保障,又或者是因为刚加入公司不久,需要承担的压力过于繁重,王极东就在自己内心的纠结和反复中,过了这么一个晚上,辗转反侧的,到了第二天的时候,还顶着个熊猫眼,来到了公司里。看得迎宾组的夏芸,很是诧异:“我说,小东子,你昨儿晚上,该不是没有睡觉吧?”
“睡了。”王极东老老实实的答道,“却是和没有睡一个样。唉,……”叹了口气,王极东才接着道,“失眠了啊。”
“你也会失眠?”夏芸痴笑了一声。
“我说夏芸大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就不能失眠了啊?”王极东嘟囔着,“什么时候规定,我连失眠的权力,都被剥夺了啊?”
“能。”夏芸把眼睛一瞪,双手叉腰,说道,“谁敢说你不能啊。你爱失眠就失眠去吧,不过,我琢磨着,应该也只有像我这样的,在收藏上老是打眼的人,才会经常的出现失眠吧。而你,凭你的眼力,实在是不应该啊?”说着,夏芸还蹙了蹙眉头,似乎是有什么想不通的样子。
王极东不由得好奇的打量了一眼夏芸,轻声的说了句:“好啊,这会儿,你倒是实话实说了啊,敢情,你还真的是打眼无数啊。……”
“你才打眼无数呢。”夏芸白了王极东一眼,“我可告诉你,你不能诅咒我。到时候,我肯定会收到一件真品,捡个大漏的。”
“是,是,是,……”王极东附和着,“也不想想你是谁啊,你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夏芸大小姐呢。说不定啊,你就是光站在那儿,就有‘漏儿’直接冲着你过去了。”
“哇,这个你都能猜到?”夏芸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愕然的表情。
王极东见了,不免心下一动,脱口而出:“该不是,你真的捡着漏了吧?那也忒巧了。”
“捡漏倒是捡漏了,可惜,那人啊,不是我。”夏芸小声的说道,“不过,他跟我说了,下次有机会的时候,就带着我一起去那边看看,说不定,我就真能捡漏了呢。”
“哦,不是你自己啊?”王极东心下倒是有些奇怪,“那你还高兴个什么劲儿。”
“切,不是我自己,难道我就不能高兴了?人家可和你不太一样,人家在古玩市场上,可是有朋友帮忙照看着的。”夏芸没好气的看着王极东,有些着恼地说道,“而且,就兴你高兴,就不许我高兴了啊?我就高兴了,我就高兴了,我还乐意着了呢。……改天啊,我捡漏到好东西了,我也不告诉你。我自个儿,偷着乐呵。……”
“得,夏芸大小姐,我错了,成不?”王极东赶紧地道歉着,说道,“您大人有大量,总不会和我这样的小人物计较是不是?”说着,王极东还给夏芸做了个揖。
在往常的时候,王极东和夏芸之间,说着说着,经常会就某个问题,争论起来。只不过,那都是玩儿的。到了最后,却是绝大多数时间里,是需要王极东先软下来,示个弱,道个歉什么的。说白了,在王极东的眼里,那就叫情趣。
若不然,一个累死累活的杂工,死皮赖脸地在一家艺术品投资公司里待着,图的是什么呢?
图的就是能和几位漂亮的迎宾,有机会热闹热闹呗。
抱着这样的心思的,可不仅仅是王极东一个人。就像是杂工组的小陈、小飞等人,又何尝不是有着这样的想法?王极东就通过夏芸知道了,杂工组的小陈,目前正在追求着迎宾组的刘诗呢。只不过,小陈是有那份心意了,可人家刘诗却未必乐意啊。
好在大家都是年轻人。
年轻嘛,本身就是一种本钱!
这不,到了最后,夏芸也没告诉王极东,她心里面所期待着的捡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原本,王极东还有些郁闷的呢,似乎,今儿个的夏芸,和往常比起来,看着有点儿些许的区别啊。只不过,一时间,王极东琢磨着,可能是因为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吧,脑子还晕乎乎的,却是有点看不出个究竟来了。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中这么一闪现,就又很快的消逝去。
谁知道,没过多久,昨儿个一整天都没见着人影的王超,却是一大早的就到了公司里来了。在他的背后,有一只大大的背包,里面应该是藏着什么收藏品。说起来,这其实也没什么,大多数瓷器组的人,在上班的时候,带个一件两件的收藏品过来,也是常有的事儿。问题是,人家在自己的座位上,还没坐稳当呢,这一转眼的工夫,就跑到了夏芸的面前。两个人似乎正在说着些什么。
王极东心下里就有些纳闷了,莫非夏芸话语中的那个在古玩市场有朋友照看的人,敢情就是王超这个家伙?
“喂,我说两位,真要有什么捡漏的话,不如,拿出来让大伙儿都见见?”王极东凑过去,说道,“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小东子,你怎么过来了?”夏芸问道。
王极东不禁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我说大姐,好歹我也是过来有一阵子了,您才发现呐?”
夏芸闻言,脸上不禁有些红扑扑的,就着这夏末的天气,着实是很有几分诱惑力:“那个,刚才不是一直在听着王超的讲解嘛,太过入神了,我一时间,就没有注意到你过来。不过,……”许是看到王极东在这个时候能过来,夏芸心下里还是颇为满意的,赶紧的,就转移了话题,“不过,你还真是说对了。王超在周末的时候,就真的是捡着漏儿了呢。”
那话语里的意思,也让王极东心中大定。看来,夏芸刚才嘴里所说的捡漏,应该就是王超了。任何事情,就怕是未知啊。而一旦知道了,王极东心头原先弥漫起来的那股子担忧,却是一下子就消失了。
这会儿,王极东再看向夏芸的目光,不经意间,就多了几分狭促。
而夏芸,或许也已经明白过来,刚才她一直没有交代捡漏的人,本来是存了想要给王极东一点神秘感的心思,这会儿倒好,这王超一来公司就过来找她,这么明显的举动,自然是能被王极东给领会到了。一时间,夏芸见着王极东的目光,便有了几分躲闪。
这在夏芸过往的表现中,可是很少见到的。
在王极东的印象中,夏芸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很少会出现忸怩作态的神情举动来。
“王极东啊,说起来,我们五百年前,可能还是一家呢。”王超看着王极东,却是没多少好脸色,尤其是看着夏芸和王极东说起话来的表情,心下很是不喜,自己这边,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和夏芸单独聊聊呢,这倒好,王极东给赶着凑过来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压根就是没眼力,瞎凑热闹啊。“不过,夏芸小姐刚才说的,我捡漏到一件好东西了,那倒是真的。……”
说着,王超还故意的停顿了一下。既然王极东都已经过来了,王超再看到边上,也有不少的其他杂工组的人,正在探头探脑的瞧着这边,王超索性也就不再遮掩,直接就敞开了说了:“而且,东西,我也是带过来了。待会儿,大家若是有兴趣的话,都可以上上手。……”
“真的?”有人附和着,说道,“那到时候,我们可就不客气了啊。不过,不知道究竟是件什么样的东西呢?”
如果只是一件普通的货色的古玩的话,大家虽然干的是杂工组的活计,但也毕竟是在‘艺术品投资公司’里干活的不是?真要是一般水准的古玩收藏品,还真别说,入不了这些杂工们的眼呢。
王超自然也能明白过来。不过,他也不太在意。要是东西不好的话,夏芸能这么关注他这一次的捡漏?要是东西不好的话,以王超的性格,他敢这么大声的在公司里宣布,自己捡漏了吗?说到底,王超对于自己捡漏来的玩意儿,还是感觉到很满意的。
“呵呵,大伙儿就先别着急了。”王超乐呵呵的说道,“到时候,我保管大家都能满意。要知道,那可是一件万历的五彩啊。”
“万历五彩?”杂工组的小陈,不由得吃惊地喊了一句。不要说是小陈了,就是王极东,闻言之后,也是一愣。
倒不是说万历朝的五彩,就一定是多么多么的难得可贵。不过,只要是玩瓷器的,都知道,这明代的瓷器到了“隆(隆庆)万(万历)”时期,虽不如永宣的时候,那么的精贵,却也是“制作日巧,无物不有”的。
据说,在明朝万历年间,还凑合着用江西浮梁县的“麻仓白土”来制瓷呢,再往后就基本没有了。那会儿每百斤的“麻仓白土”,基本上就和银价九分一样,折算起来,算是属于老贵的了。
而所谓的“万历五彩”又是景德镇烧瓷中“官古瓷”中的上上品,即御窑场专制瓷器中的上上品。到了民国年间,在古玩市场上还偶儿能见到一些万历五彩的瓷器,可当时的时价就已经是四五千块大洋了,比同时期的青花瓷可要精贵得多。其工艺是在烧好的白瓷上先高温烧出青花来,再施以红、黄、绿、紫等釉上彩,制作复杂,煞是美艳。故有史记曰:万历五彩其能力最大,纵横变化,层出而未有穷者也……
足可见,这“万历五彩”的名头,有多么的响亮了。
而王超能在一个周末的时间里,就捡漏到一件万历五彩的大罐,若是真品的话,不要说是夏芸刚才那般欣喜羡慕的模样了,就是王极东,恐怕也会生出几分羡慕嫉妒的心思来。
“该不会是靠着关系,从顾客的手里收上来,特意用来给公司拍卖之用的吧?”杂工组的小飞,心里多少有点向着王极东。而且,对于王超这么大模大样的追求迎宾部的夏芸,小飞可是不太看得过去。这个时候,不免嘀咕了一声。说完了,小飞还给王极东递了一个眼色,似乎是在安慰着王极东:捡漏可没这么简单。
让王极东倒是有点哭笑不得。
“对呀!”王超闻言之后,却是一拍自己的大腿,顺着小飞的话题说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小飞你的建议好啊。你要是不说,原本,我还真没想到要把这件瓷器,借着公司即将举行的拍卖会给出手了呢。不过,考虑到这会儿,公司里的瓷器专场拍卖会即将进行,我手上的这件万历五彩呢,也算是瓷器中不可多得的精品了,如果能上拍的话,应该能缓解瓷器组里不少的压力吧。……”
一边说着,王超还一边手舞足蹈的。在王超自己的心里,恐怕此时此刻正在得意着自己的收获吧。可那模样看在王极东的眼里,却仿佛是个小丑一样。
暂且不管王超的能力和经验,就古玩行来说,是不是已经算个老手了。即便是真的捡漏了,要换成王极东的话,却绝对是不会这么显摆的。
这不是存心的跟自己的运气过不去吗?
在古玩一行,尤其是在逛古玩市场的时候,的确是有着运气一说的。
一些新手们,可还真是别不相信。有时候呀,一个人真要在古玩市场上捡漏了,那么,他接下来的举动,绝不是像王超这般的大肆宣扬,而是一个人偷偷地乐呵着。正所谓,财不外露啊。这一点,在古玩行里,尤为明显。
不要说是在古玩收藏一行了,就是其他的行业里,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说到底,这就是中国人的共性。这就好比是一个人彩票中大奖了,那也是偷偷摸摸的去兑换了的居多。此外,一个赌徒,若是在手气好的时候,肯定是趁机去多赌几局吧?而不是停下来,转而向别人宣示着自己的运气是如何如何的好。
所以,约莫是看着王超在那边表现了一阵之后,王极东才回过神来,开口说道:“好了,好了,王超,我们先不说,这件万历五彩的大罐,是不是要交给公司里去拍卖了,如果东西是真的,自然是能帮上公司里一个大忙了,但是,这会儿,我想,还是趁着这个机会,由你给大伙儿都说说,这件万历五彩的大罐,是怎么来的吧。”
“对啊,对啊。”小飞连忙附和着。
边上的小陈,更是凑热闹着喊了一句:“虽然,我们都知道收藏不能光顾着喜欢听故事,但是,王超你亲身经历的捡漏故事,我们还是要听一听的。你们大家说,是不是啊?”
一时间,整个大厅,就好比是沸腾了一样。
王超看了看周围,嘴角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下意识的,就双手微伸,虚放在胸前的位置,这么往下微微地虚按了一下。果然,那阵子热闹劲儿,也真如他所希望的那样,顿时就消停了下去。王超嘴角的笑意,不由得更加的浓郁了。这样的场景,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以前,在公司里,因为有石清影、方荃等人的存在,其余的一些瓷器组的成员的光芒,完全的就被压制住了。
任何出彩的事情,似乎都避不开石清影、方荃两个人的身影。就连这一次和艾菲克拍卖公司合作的瓷器专场的事情,也完全是以石清影为主,方荃为辅的安排。
若是王超本身没有实力的话,他自然是无话可说了。而且,在王超的边上,还有个吴敏起在和他竞争着呢。不过,这会儿,有了一件万历五彩的大罐之后,不说和方荃等人比吧,和吴敏起比起来,他至少算是抢先迈出了一步了。
正所谓,志得意满,恐怕就是形容的王超现在的心情。
“王超,你赶紧的说说啊,你这拖着,拖着的,你瞧瞧,可把人家给着急的。”一位迎宾组的女子,在这个时候冲着王超嗲声嗲气地说道,而且,一边说着,还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王极东瞅了眼,那女子的相貌虽然一般般,但是,胸前却是非常的有料啊。加上她这么一拍,那景象,果然是只能用“波涛汹涌”来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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