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陈大土鳖(微型小说)
陈大土鳖是一个财主的外号。这个财主就是吉林省双凤县的人。他的家就在双凤县城东十里许的陈家大院。这个屯子就是以陈大土鳖家的大院命名的。至今还沿用。
陈大土鳖家鼎盛时期,应是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当时方圆几十里的地都是陈家的。陈家的院落也很气派:用黄土垒成的高大院墙里,是三进大院套。其中第二进的正房是十间青砖大瓦房,这在当时的县城里也是少有。陈家有胶轮马车两挂,相当于今天的两台大卡车。滑轱辘车两三台。至于他家有多少钱,那只有陈大土鳖一个人知道。
这样富裕的人家,当家的陈大土鳖却是抠得要命。陈大土鳖是个瘦小的老头,他成年到辈的带一个棕色的浸透了油污的毡帽头,冬天穿个破棉袄,腰里扎个破麻绳头,就像个要饭花子的。当然叫他陈大土鳖不止于这个。
陈家除两个车夫外,不顾长工。农忙的时候,老头子带着家里的男人和短工一起下地,一起吃饭。女人在家里也闲不着,除了做饭送饭,还要侍弄菜园子,喂猪喂牛。家人不仅老头子穿得差,其它人也和普通人一样。生人去了分不出谁是伙家谁是东家。
陈大土鳖有个习惯,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他不管隆冬立夏,一大解就跑到自己的的地里去拉。他也动员过家里的其他人都如此,但没人听。陈大土鳖没娶过“小”,原因是怕花钱。老太太和他过大半辈子没一件像样的衣服。三个儿媳妇一过门就当“伙家”用,就是他的孙子也很少见到爷爷给买的好东西吃。
陈大土鳖收粮卖粮常常腰里揣几个玉米面大饼子,到哪就就着凉水咽了。至于赶车的老板子,顶多给买碗豆腐脑。所以老板子都有怨气,也暗中作弄他。有一次出远门,老板子在大车店趁他熟睡的时候,把他的毡帽头给撇出院墙外,让他第二天冻掉耳朵。第二天早上,陈大土鳖满哪也找不到帽子,后来在大车店的院外找到了。毡帽头被人顺脚提到了沟里。岂不知,那帽头里装着不少钱。
陈大土鳖对家人是很苛刻的,平日里家人很少见到荤腥。就是吃饭多了他也叨咕。有一次他在路上捡到了一捆从车上掉下来的咸大马哈鱼,他拎着正往家走,有个熟人看见告诉他咸鱼费饭,他干脆把鱼扔了。当然告诉他咸鱼费饭的人把鱼捡走了。
“那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家里以老太太为首的女人们也想着法儿调理他。只要他一出门,就做好吃的。有一次他进城,前脚一走,老婆婆和三个儿媳妇就包起饺子来。谁知陈大大土鳖办完事没在街上逗留,赶晌午返回来了,这可吓坏了几个女人。还是老太太有主意。她赶紧舀了一瓢黄豆撒到院外的井台边。陈大土鳖见到豆子,摘下帽头就往里捡。等他捡完了,屋里的女人们早把“作案”痕迹收拾得干干净净。中午吃饭,大土鳖照样是吃玉米粥、大饼子、小咸菜。
陈家在日本人来了的时候就不太好过了。小日本总熊陈达土鳖:不是今天捐粮,就是明天送军饷。更可笑的是,日本人竟让他把院前沈吉线上的一座铁路桥买下了。听说花了几百石黄豆。可他只有维修的义务,其它啥权利都没有。
陈大土鳖在光复后不久就死了。几个儿子不是嫖赌就是抽大烟。所以到土改时家里的地全没了,院子里的房子也多半属于他人,因而被定了个上中农,当然那座铁路桥没给算进去。这也倒成全了陈家后人,免遭了阶级斗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