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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指尖流水]★一千零一夜


作者:周语 秀才,2078.7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324发表时间:2009-03-23 21:03:50

在我有限的小说阅读经历里,有这样一个异端。埃及当代小说家伊赫桑·阿卜杜·库杜斯(1919年--1990年),是一个当代阿拉伯世界文学被翻译到中国的众多作家之一。在我有限的小说阅读过程中,他让我了解到这种小说与世俗文学不同的一种激烈的精神与对权威的反抗,蔑视而散发出的美。在为数不多的中文译本里,我对阿拉伯文学的认识迅速从狭隘的背诵历史资料的范畴上升到一种敬意,同时也是对反抗者的微笑,一种坚决的信任。伊斯兰教苏菲主义,神秘主义的文学追踪到低,它的质地闪现了,英勇壮烈的英雄主义,极端的悲观与绝望产生的沉淀物,反权威反压迫的信仰作为种子在艺术的世界开花了,萌芽了。自由的艺术与邪恶的体制之间的斗争极端的壮烈,令人回味,反思。反复咀嚼伊赫桑的小说,智慧的意味犹如沙漠里旱死的植物,让我品尝到一种忧伤的苦涩。我的绿叶只是这众多陷入悲观与疯狂的物质世界的一种用来遗忘,或者纪念流动着青春血液的艺术死的标本。它的价值仅能用来回味或者悼念,并不能给人足够的力量。它逐渐变得抽象,将流血与暴力的痕迹遮掩,擦拭干净。留给我的只是一粒旧世道的种子,在荒芜的心灵贫瘠的泥土你生长。
   2008年整个夏天,我的阅读时常陷入愤怒,以致情绪常常失控。我面对的是一个虚构的阿拉伯,沙漠,毒日,陌生的经过翻译的语言。这样的阅读就像自己被毒打一样,内心的压抑和怒火时常会随着那些血痕再次重生。但是在我闻到刺鼻的汽油气的时候,我终于理解了这种阅读的意义,与其说是受虐,不如说是一次洗礼。伊赫桑·阿卜杜·库杜斯的小说就像那些暴力主义的崇拜者一样在我有意的误读中,在我虚构的沙漠里开出了鲜艳而剧毒的花。但是这已经是我阅读失败的标志。西方的政治家只对石油有兴趣,至于宗教,或者信仰,哪怕是知识,一切却都是邪恶的。包括我阅读过的那些童话,无知的阅读和幽默的悲剧。我没有办法拯救我的童话,那些平庸的文字夹杂在媒体腐烂的词语里,制造着平庸的邪恶。终于明白绿色就意味着自由,空气,食品,还有一个人活下去的尊严。反复的咀嚼这难于下咽的耻辱,阅读的蒙昧如溃烂的伤口又被撒上那些金色的沙砾。
   中东战争结束之后的阿拉伯文学就像朝觐者虔诚的血液滋养出来的神秘种子,顽强的在中亚苦旱的气候环境下生长着。从大陆的黄土高原最恶劣的环境向西部延伸的,终结者就是这种悲观有力的文学。在新疆或者边境的杂混的民族聚居点,你每天都可以听到这样的诵经与朝拜的虔诚文学。这种艺术与生存的恶劣环境构成了唯美主义的土壤。在新疆的许多街区,你都可以见到清真寺,伊斯兰的建筑,这些建筑就是与世俗世界不妥协的标志之一。然而假象常常欺骗理性,强权常常强奸公理,一切的阅读和现实的洞察都显得猥琐,狼狈。我不愿意每天逗留在新疆的干旱城市和荒漠里,也不愿意面无表情的阅读那些被篡改得面目全非的诗歌。我不太相信诗人的答案,我选择了一种无声的阅读。我相信我的视觉,我的眼睛。当我通过网络搜索到阿拉伯语的节目,我在英语与阿拉伯语喧闹,争执不下的时候关掉声音,进行我的视觉阅读。然而,我的谈论与政治无关,政治需要声音,需要传声筒,而我放弃了语言,声音和媒介,拒绝了开放自己的内心。我只是愿意为一种张扬人性的小说,追求正义与公平,砸碎了抽象与虚无主义的华章而激动。在廉价和充满疑惑的阅读里,我仍然对异端充满敬意。就像文字可以被消灭,知识可以被贩卖,写作可以被辱骂,但是那些埋葬在西亚沙漠里的金子依然不会失去光泽,真诚的写作,良知和虔诚的思考,屈辱的灵魂永远不会背叛先知的精神和信仰。
   看过美国人制作大片,学过日本人抛掷的茶道,我却沉迷于阿拉伯文学的黄金世界。黄金的高贵,也许可以作为自由的象征。我的写作与这些真诚的思想相遇,与阿拔斯王朝时期的巴格达的阿拔斯人文学,安达卢西亚的阿拉伯文学经典《一千零一夜》相遇。写作已经难于安慰我,或者写作成为我堕落的形式,也许只有这艰难存活下来的理想童话才能给我一点宽容。我小心的回避着危险的发言,避免直接阐述自己的立场,但是黄金世界的原则和自由的高贵,那种对内心的真诚与虔敬,逼迫我对我失败的语言文字作出承诺。就像阿拉伯人在真主面前那种坦白与真挚,我在进行一种丑陋的写作,没有身体也没有灵魂的写作。我没有得到那象征自由的黄金,童话与编制的故事对我来说只有阅读的下流趣味。没有任何语言能拯救我书写的堕落欲望,我疯狂的写作成为牺牲阿拉伯人真理的前兆。但是,安达卢西亚的先知,你允许一个没有信仰的人在你面前兜售知识吗?你能容忍一个诗人在一个穷困屈辱的乞丐面前卖弄高尚吗?知识分子和语言工匠虚假的脸空难道能拥有黄金的本质吗?面具和脸谱,伪知识伪自由充斥的时代,虔诚的导师也在为石油困惑。疯狂的搜刮词语堆彻的宫殿,流沙过后不能逃脱沉沦的命运。
   阅读着虚假的小说,我首先要面对阿拉伯商人疑惑的目光。这个人不是爱德华·赛义德,也不是疾病溃伤的狂热文化产业商人,而是土气的阿拉伯商人。病逝我们的商业经营的只是腐烂的书本知识与迂腐的情节,经验,那么阿拉伯呢?神秘主义者以现实主义的思路告诉我,他们需要的是一种智慧,不为世俗的丑恶而改变本义的智慧。这样的小说决非是政治权威的塑像,而是反对旧形式与凶恶的物质欲望的伟大艺术。在严酷的环境下,这种艺术以极高的代价顽强的活了下来,乃至形成了极端的不能为常人理解的神秘形式,教规。然而唯一活下来的希望就是这样不停的折磨自己的身体与心灵,最后获得新生。否则,这样的艺术只能被世俗玷污,最后沦为下贱的工业制品。抗拒的过程如此艰难,漫长,为艺术而去背叛,甘愿做高贵的探索者,坐牢,流亡,这是艺术接近极限的反抗。这样的文学反对的是腐败的知识贩子,反对的是权威与世俗的黑暗势力。这样吮吸了艺术家心血的阿拉伯文学世界的伊赫桑·阿卜杜·库杜斯留下的火种就这样进入我的视野。这样的种子与艺术的真实境地最为接近,也最危险。每年朝觐的日期就在伊斯兰历12月8至12日。朝觐是一种严肃的仪式还是表达信仰的途径?世俗的丑陋迫使你屈服,改变原则,物质的欲望引诱你陷入泥淖。穆罕默德到过巴勒斯坦、叙利亚、美索不达米亚,也见过犹太教和基督教的传教士,他应该知道公正,公平的原初意义和按时。那么到底是谁如此的自私,将艺术和虔诚的行为侮辱和损害?在西方殖民主义者丑陋的阴谋逐渐遭遇挫败,顽固传播病毒的年代,1952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知识分子们的阅读与思考在这样的年限下,会不由自主的转换到政治与文学的陈旧话题上来。激进的左派其实经营着毒瘤一样的三流艺术,不断的变换形式,钳制着艺术的自由。我没有见过伊赫桑的照片,我只能象征性的描述我敬佩的作家。虽然,伊赫桑并没有公开的宣称自己是一个艺术家,一个信徒。在我不能以智慧取胜的时候,我得到并且领悟了象征的力量。
   伊赫桑在1952年在于开罗大学法学系毕业之后,伊赫桑曾做过一段时间律师,之后曾先后任《鲁兹·优素福》杂志、《今日消息》报社、及《金字塔》报的主编。在不多的中文译本中你可以读到他的小说和相关的随笔。我不打算从史料和记录中寻找突破口,待我重新回到阿拉伯商人的疑惑目光与质疑下,那些从血腥的污秽和冰冷的禁锢中挣扎着牺牲或者逃亡的真主的使者已经不知去向。但是,我相信他们没有没消灭。我并非是从一种宗教或者混乱的世界企图宣布真理,我只是为了拯救我自己,捍卫我的自由与权利。它们如此具体,并不抽象,像遭人蹂躏,在无知的残暴之下陷入困境的猛兽,抓破了爪子,鲜血淋漓。这就是我的文学真实的处境,我已经牺牲成为猎物,但是却不放弃挣扎。面对一种强势的艺术,我只能在这些宗教知识过滤之后,再次找到自己内在的归宿与信任的朋友。即使我只身一人,我也不会失去自信心。伊赫桑生活的时代以它的标准和苛责启示着后来的追逐者,文学本身只能在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的前提下才有可能在恶劣的空气和险恶的用心里苟活下来。这种存活毋宁说是象征的,有着与上流动物欣赏的趣味不同的寓意。
   曾经的媒体视野里,阿拉伯半岛是一个烫手的词语。然而这里可能就是闪族的摇篮,闪族在这个地方成长之后,迁移到肥沃的新月地区,后来就成为历史上的巴比伦人、亚述人、腓尼基人和希伯来人。我所理解的阿拉伯文学或者假如我愿意为堕落的写作表达一些什么,那么不如直接来到这干旱的世界与那些朴实的人们交流。就像我无声的阅读一样,突破了语言和一切腐朽形式的障碍,内心的丑陋和清洁都在这个黄金世界展现了。
   我不喜欢《英国病人》的过度纠缠,我只喜欢在这种阅读里获得一种灵感,在这炽热的地狱里得到内心的真实。
  
   读过从古代的阿拉伯人草成的《一千零一夜》。在正式接触文学之前,它是儿童时代的一种丰富的智慧故事集。也许只有在印度洋发生海啸的时候我们才去注意灾难,只有在伊拉克被夷为平地之后才会想起两河流域的文明与我们童年的故事的源地。我像弱势群体的那个最倔强的孩子,对阿拉伯童话的神奇与悠久感到钦佩。只是很少有人再去读童话,安徒生不过是一个商标。我们从小学习的就是如何趋利避害,如何在圈子内如鱼得水。伊赫桑的小说在这样的群体里,不可能找到它的捍卫者与知音。
   塔哈·侯赛因说,“必须首先消灭愚昧,才能消灭贫困和疾病”。在伊赫桑的小说和安徒生的童话面前,我陷入沉默,这种酸楚与失望让我在困境里感到寂寞与焦虑。我在荒漠和死海里挣扎,没有灵感和颤栗,邪恶的文字吞噬着我的双手和笔,黑色的墨水写满谎言,不洁的语言终于受到了诅咒和惩罚,我已经无法读懂伊赫桑的小说和安徒生的童话。所有的写作都丧失了纯洁和抵达真理的资格,而我是在真正的写作开始之前就误入歧途。穷苦的阿拉伯人或者富有的阿拉伯人,他们对黄金的理解多么不同。流离失所的心怎么能忍受屈辱的沉沦,那黄金的理性和高贵不会为卑鄙的噱头而嚎叫。缓慢的骆驼,在沙漠里挣扎,那是它不变的生命轨迹。在阿拉伯的抒情古诗、悬诗的隐喻下,它们牺牲的本意是为了获得真主的神秘意旨。而在迷失的深渊里沉睡的我们,卑怯的写作和物质生活依然奴役着我们的头脑。衰老的骆驼不吃草不饮水,在沙暴里被掩埋,平原上的燕麦,黄土地上的高粱在收割之后进入城市疯狂消化的肠胃,流血的故事和传奇,神秘妇女的面纱,东方人的小智慧使得一切都变成一个追求趣味的过程,写作的贫困和良知的缺陷就出现了。厌恶的阿拉伯的劳伦斯,不能为这个世界提供支撑和爱,尊严与自由。
  
   无论是阿拉伯商人的智慧,还是犹太人的精明与商业天分,古代的仿建设施,古兰经的模本,基督教徒的悯爱,执著,坚强,还是传教士与阿拉伯商人的争论,在文明的时代我只愿意以一种宽容的形式去阅读,理解。无声的阅读,伤痛的视野,会使你的眼睛明亮,使你懂得困窘的写作在这个时代的意义和价值。在高倍望远镜,卡车,火箭炮,阿拉伯的袍子,黄金和石油,自由与信任,卑怯与坦荡,虚伪与邪恶,童话与宗教知识编辑组成的自由的世界,写作最大的使命就是忠于内心,忠于良知,生存的尊严和正义。
   我沉默的阅读着阿拉伯人的故事,读着伊赫桑的小说,一千零一夜,一个传说,一个神话。流水一样的欲望,清真寺下虔诚的祈祷,无边的荒漠,枯黄的衰草,庞大的体系交错的输油管,精致的飞机的残骸,都在这无声的阅读里划过我的世界。贝都因人已经远去,浓烟滚滚,世俗的世界依然不听的制造着悲剧与喜剧,没有声音的阅读听不到堕落着的忏悔和心灵的破碎,流泪和失声痛苦的声音,但是这个世界已经在视野里展示了它自身的真理与虚妄,痛苦和价值。阿拉伯人已经闭上眼睛默默祈祷,而我在这黑夜的阅读里,读到的这中世纪的古老童话给了我一丝安慰。无声的阅读这疮痍的世界,黄金与自由,沉没与救赎都在黑暗里被吞噬。苦涩的泪水和黑色的阅读映照着黄金的光芒,我的眼睛痛苦的逼视着这沉沦的盛典,没有基督,没有安拉,没有月光和阿拉伯人的歌舞,没有幻象,祈祷。那绿色的火焰已经熄灭,残留的是语言的灰烬,它们在抒情中悲壮的毁灭,为一种理想的救赎而悲壮的毁灭在浩瀚的沙漠里。
   我有一颗坚强的心,像沙漠之上的夜晚,那轮孤独的弯刀似的闪着寒光的新月。激情的颓败,无声的词语,黄金般的勇敢的心,在这阿拉伯的童话的夜晚,只是繁星中的那颗悲伤的流星。但是,写作需要一个结局,童话需要一个终结。
   东方的月光,遥远的世界尽头,那里真有黄金献祭的真理和正义吗?
   我一千零一夜的阅读你,直到沙漠之上的星光暗淡,心血破碎,我只愿意看到一个完整的自由世界。
   我一千零一夜的祈祷,请赐予我一个童话,古代的圣洁的文字,没有哀伤,饥饿,伤害,猜忌,杀戮,贫困和歧视。让我阅读,无声的流泪,阅读这新月下的永恒童话和寓言。
   请为我升起这黑色暴风雨夜晚的新月吧!
   请为我留住这最后的童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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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每一次读卫东的东西都是一件非常能杀死脑细胞的事情,因为你要仔细并且反复的咀嚼,否则很容易被他如刀的文字以及深邃的思想所蒙蔽,把你带到一个广阔无垠的旷野里,那个世界无比宏大,你要奋力寻找才能找到其中强大的精神内核以及作者要宣扬的最朴实的美好愿望。也许,阅读的魅力恰恰在于你能在一篇文章里寻找出一片新天新地。我不能理解伊赫桑·阿卜杜·库杜斯的深邃,也不曾深入那些充斥着各个国家尖锐的矛盾,更加不能体察阿拉伯人的精神本质。可是我却看出了作者的梦想,他作为一名作家最纯朴的责任感和道义,又读出了一丝无奈和悲伤。我愿意相信,没有哀伤,饥饿,伤害,猜忌,贫穷以及歧视的日子,不会只存在童话里。它终会实现,在不久的将来。推荐阅读。--多多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9032353】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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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醉易        2009-03-30 11:13:08
  作者很厉害啊,通过文字几乎都可以沟人魂魄了......赞赏。
凭轩笑问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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