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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笔尖】农事三题(散文)


作者:刘剑锋 布衣,257.7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816发表时间:2013-11-24 12:24:00

【打猪】
   这个春天,站在洛河边的老屋,我想起了我出名的那段历史。7岁到8岁时,我就出了名。不是因为写文章或别的什么,而是因为打猪。那时候只要有猪在我洛河边的村子里凄厉而怨愤地嗥叫的时候,人们就毫不犹豫地做出判断:那小子,又打猪了。他们绝不怕冤枉了我——假如有人在杀猪呢?不可能,那年月只要能在过年时吃到几斤猪肉的人家,差不多就是今天的小康之家,谁有权杀猪?猪是碗里的咸盐,夜里点灯的煤油,孩子过年脚上的一双布鞋,杀了猪,等于杀了一年的希望;假如是狼在吃猪呢?也不可能,人都无权吃猪,狼凭什么吃?所以,只要猪泼妇一样悠扬而持久地在我洛河边的旷野里嗥叫,那一定是我在打猪。
   猪遭打的直接原因就是它老是乐此不疲地拱栅栏。拱坏了栅栏,我修不了,体弱多病的母亲要上“大寨田”,修不了,只能等星期天父亲从单位回来修。猪拱栅栏不是为了自由,那时候人们连上工吃喝睡觉都得听着队长的吆喝声,猪怎么能有自由?所以它拱开栅栏溜达一会儿,又跑回圈里;也不是为了爱情,这畜生除了那天然的,没有给美容师切割的,还算中看的双眼皮眼睛外,就凭它瘦得一口气能吹上天,同时又猪毛蓬乱污脏不堪的身板,还有那个窄脑门和又尖又凌厉的猪嘴,生产队里那头生过29窝猪崽的又老又瘦又不中用的母猪,也不会看它一眼,哪里去找爱情?这畜生拱栅栏完全是因为温饱问题,通俗一点,就是吃饭问题。这头猪仿佛800年前就开始挨饿一直到现在似的。在我看来,它挨饿纯属活该,因为它挑食。冬天有干豆叶夏有青草,它该知足了,不仅有的吃,还变着花样,哪像洛河边的人,一年四季都是苞谷杂粮,而且老是吃不饱。但这畜生却不吃豆叶和青草,它把它们拱到槽外边,再来拱栅栏,原因大约是没有给他拌些麸子进去,就像今天在酒吧给客人端一杯咖啡没放糖,饭店里作一条蛇没放作料,歌星在台上撕心裂肺地抒情却是假唱一样,客人会毫不客气地把咖啡倒了,把蛇扔了,把歌星轰走一一这或许就是我打猪的主要原因吧,挖祖宗三代都是猪,有什么资格充小资——我想这畜生简直就是欺负人,那时候粮食缺的就像今天的诚实与善良,正义和真理一样,人有时连那又粗又涩的麸子都吃不到,一头又瘦又脏又一点都不漂亮的猪,凭什么吃?我想这头猪根本就没有偿过饥饿的味道,否则它绝不会贪婪于一把麸子。饥饿的滋味是:你觉得你的肚子空得能装下整个世界,里头流着发酸的臭水,水里养着一万只张牙舞爪的螃蟹,它们伸出两万只钳子,夹你的肠子和胃,夹得你又疼又困又晕,浑身软得像脚下踩着一团屁。这时候你不会想到食品的优劣和营养成分,你觉得只要是能吃的,都能统统咽下去,胃口大得像希特勒的野心,能吞下一个世界。
   就是说,就是说,饥饿看起来不算个大事,但足以毁掉一切。
   饥饿像今天的口蹄疫一样在我成名的那段历史中流行。一些人拉条棍子,出门讨饭;一些人开始和牲口挣食物;有的人饿得跑不动,就窝在家里等死;而我,则去打猪——放学回来,饿得头晕眼花,门上却挂一把大锁,母亲还在上工,挣每天的8分工,两岁的妹妹还在母亲上工的地头上爬着,等着我去接。沮丧和失望像山一样的爬上我心头时,那头猪看见了我,就开始拱栅栏,像是给我撒娇。这绝对是一条蠢猪,它不知道我的心情和正给蟹钳夹着的空肚子有多难受,而且它又不是我的小情人,撒什么娇?我就愤怒了,阿喀琉斯一怒之下把特洛亚人打得屁滚尿流,而我一怒之下就打猪,把猪打得泼妇一样的嗥叫。
   打猪不需要智慧和才华什么的,也不用顾及什么“猪权”,一条扁担或一根木棍将够了。站在猪圈边,捅它的嘴,打它的腰,抽它的腿,抽它的腰,打得这畜生如球星和影视大腕丢了所有的存折一样痛苦地嗥叫,像破金庸和武侠片胡编瞎扯出来的可笑而愚蠢的江湖英雄一样上蹿下跳,像贪官遇上如山的铁证一样惊慌失措。我虽然饿得前胸贴了后背,猪圈墙上划的毛主席语录又不能给我力量,但奇怪的是,我竟然力大无穷,人说“愤怒出诗人”,是不是愤怒还可以给人提供打猪的力气?
   我就这么出了名。
   我打猪出了名,我那善良而非常能吃苦的父亲却伤心了:我什么时候能不让孩子打猪呢?
   就像那些拉棍讨饭的人讨不回活命的日子,流畅漂亮或丑陋恶心的谎言与理论济不了世一样,我打猪虽然出了名,却没能变成英雄,更没法改变那段挨饿的日子。
   这个春天,站在洛河边的老屋里,想起那头遭打的,让我出了名的猪。
   其实猪是多么无辜呀,但我有什么办法,谁胆敢把一种或许多种日子揍得像猪一样嗥叫呢?谁敢?!除了打猪,不知道还有什么方式能让人顺畅而自如地诉说和表达。
   老屋旁边的那个猪圈,已经破败的一塌糊涂,堆满乱糟糟干巴巴如记忆似的荒草。家里早不养猪了,圈里空荡荡的。无猪可打。这是不是很可怕?有时候人可以不像我那样出名,但总是有些想法的,不打猪,这些想法怎么办?
  
   【收麦】
   收麦的日子在诗人眼里,满地里都是现成的黄灿灿的句子;在画家那里,一棵单独的麦子都可以是凡高烙黄的同时又狂躁而眩目的向日葵;只有收麦人知道,收麦一点也不抒情,一点也不美,收麦其实就是一场磨难,走进收麦的日子就像走进了炼狱。
   收麦人在树阴底下的磨刀石上,把去年用过的镰刀磨得很锋利,锋利得可以把风割成两截。然后,走进铺满太阳的麦田,收麦的日子开始了。
   太阳把它一年的力气都使到了这个日子。白花花的光芒轰隆隆从天空里泄下来,把满地里的麦子点成黄亮亮的火,点成一个大火盆;人走进麦田,身子就轰隆隆地就给点着,轰隆隆地燃烧起来。冷静而从容的是镰刀。刀刃上的寒光如割麦人的目光,镇定自若:一场磨难就要开始了。镰刀从他手上从容地伸出去,咔嚓嚓,刀刃上的寒光与太阳的火碰在一起,哐啷啷响。人与麦子也碰在一起;麦子把火烧到割麦人的身上胳臂上,只有割麦人知道那烧的味道:像烙红了的沙子,敷在每一寸皮肤上,挣不开,挥不去,所以皮肤就也干脆跟着燃烧。人就成了麦田这个大火炉里的囚徒。为了摆脱囚徒的命运,割麦人就拼命地挥动镰刀,把这要命的麦子把这满地里的火放倒。干燥的麦叶和尖利的麦芒不是好惹的,它们把自己变成刀子锥子,向割麦人不停地进攻,于是一道道红红的血口子,就在割麦人身上胳膊上纵横交错,像干旱的土地崩出的裂缝。血口子当然很疼,但收麦人顾不了这些。他要战胜这折磨人的麦子,他要摆脱囚徒的命运。浊流一样的汗水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奔涌而出,如烧得滚烫的泥巴,把他糊住,身子就像关进了一只密封的蒸笼,他却毫无办法。汗水总是要涌进眼睛,又涩又酸又粘腻;汗水每次流经那些血口子,血口子就受不了就拼命地叫,皮肤上扎进一万根针,火辣辣的疼。他口渴得厉害,而且不断有又干又刺人的麦芒卡进喉咙,不上也不下,像个张牙舞爪的螃蟹,痒着,憋着,疼着。腰是一直弯着的,弯久了,沉得就像一座山,所以割麦人常常要把腰直起来,舒活舒活,偷会儿懒,这时就回头看看自己的成果:那些整齐而柔顺地倒在身后的麦子。但是,前面火一样的麦子竟依然无边无际地铺满了世界,叫他不知道尽头在哪里,就像不知道这磨难这囚徒的生涯何时才能结束一样。他很快就不去想这些,远处蓝汪汪的山冈,挂着清清淡淡的云丝的天空,地头绿水似的树,他也就不去看了。他再一次坚定地把腰弯成沉沉的山,让镰刀伸向无边的麦子……太阳从头顶消失,西天上流动着一抹两抹漂亮的云,但无边的麦子还在燃烧着。趁着漂亮的云还在给麦田照着亮儿,再接着割下去……
   天黑下来,割麦人就拿来绳子把身后被割到的麦子捆起来,一捆捆地挑回去,堆到麦场里。挑麦子的时候他脚底下有点飘,身子有点晃,虚汗哗地再一次次从身体的每一个地方奔涌而出。但他要稳住而且能够稳住。麦子在场里堆积如山。太阳的火,麦田里的火,卡在他身体和喉咙里的火,也给带到了麦场,在黑夜里闪着金色的火苗子……这个时候,割麦人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张开大口,牛一样地咕嘟咕嘟地喝水;然后吃饭,他的吃相一点也不讲究,从狼吞虎咽到山呼海啸,再到汹涌澎湃,他似乎在吃着他一生中遇到的最香最美最可口的一顿饭。吃完饭,他倒头就睡,他的鼾声气壮山河排山倒海,如麦子在太阳下理直气壮地燃烧……
   以后的日子就没有什么啰嗦的了,就是把第一天割麦子的光景不断重复下去,直到把满世界的麦子割倒,挑回来,让麦子金色的火焰在麦场里堆积起来。
   其实收麦的日子就是这么一天天堆积起来的。割麦人就是带着这样的生活与磨难一天天走完收麦的日子。这样的磨难让他身强体壮,让他每天都能吃到世界上最可口的饭,拥有世界上最踏实的睡眠。
  
   【收秋】
   今年的雨水那么勤那么多,土地像幸福而快乐的孩子,有足够的奶水吃,所以也就有足够的快乐给庄稼人。今秋,豆子收了,母亲说。“收了”是洛河边的方言,意思是丰收了。我和母亲站在屋后的土塬上,那儿与一垄地是我家的。地里是密密匝匝的让母亲感到快乐的豆子。刚下过一场雨,地是松软的,好拔豆子。鼓鼓的豆荚是不好惹的,母亲虽然为我准备好了手套,但豆荚尖尖的角茸茸的刺,还是在我的手和臂上划出许多血口子。它们跟母亲显得异常的熟,它们熟悉母亲的白发,白发下不绝的汗,当然更熟悉母亲的手,那是一双骨节粗大的,瘦小而丑陋的手;但豆荚喜欢这手,是这双手把她们种在地里,让它们嫩绿,给它们喂肥,除草,它们才舍不得在这双丑陋的手上划血口子哩。
   收秋的日子,人在高兴着,老鼠却在生气。它们把一树又一树的豆粒儿剥走,还不知足,人拔豆子它们还生气,真没道理。地头乱糟糟的草丛里蹲着几只老鼠,它们盯着忙碌的我们,目光有些愤怒,那样子好像在说:拔光了豆子,我们一家老小吃什么?老鼠剥走了许多豆子,母亲却不去骂它们。它们也是这土地上的居民,吃庄稼人的粮食并不是要害人的,而是要活下来,如同庄稼人种地是为了活下来一样,只不过地让人种了,它们没办法才去吃庄稼人的粮食。老鼠怎么会害人呢?害人的,怎么会是老鼠?我朝它们扔土块,它们出溜一下,就不见了,过一会儿,又蹲在另一个土坎上愤怒地望我,那样子像是在说:再扔,明日,让我的小老鼠到城里去咬你们家的粮袋子。
   收秋的日子土地有一种美丽的荒凉和萧瑟,流淌着温暖而清爽的气息,像我们刚刚睡了个好觉的被窝。地边有许多金色的小花灿灿的开着,苞谷秆儿舞着干巴巴的叶子,哨兵似的护着低矮的豆子和蔬菜。我没有想到有些草在收秋的日子竟然会这么绿,绿得滴玉流翠;而更绿的,则是萝卜地,一小块地里的萝卜叶子简直就可以荡漾成一汪碧碧的湖泊。萝卜有擀面杖那么粗。母亲说,你拔一个尝尝。我说,那可是别人家的地呀。母亲笑了,拔吧,又不是在城里。我走进邻家地里时突然明白,地是连在一起的,如同不能剥离的血肉和情感,怎么可以简单的分成你的我的呢?站在这真实而温馨的土地上,什么都是好的,和谐的。站在那些喧嚣里,在涂着唇膏的笑容里,在给摩丝打亮的脑袋上,在小鸡肚肠里,在仇视和龌龊里,在超越了土地的空谈和胡言乱语里,是感觉不到的。
   母亲一直没歇着,腰总是那么弯着,手不停地拔着豆子,从地这头到地那头。孱弱瘦小又多病的母亲,一旦走进地里,就显得健康而有力,我想,庄稼人是不是只要站在自己的土地上,就会变得精神,不知疲倦?母亲的白发在荒凉的庄稼地里像一把荒草似的飘着。在许多我不知道的日子里,母亲是有一头黑发的,但现在白了,经过了许多个这样的收秋的日子后,母亲的黑发白成了一把荒草。事实上,在记忆中村里曾经强悍有力的人,现在突然间就老了,头发白了,背驼了,眼花了,牙掉了——洛河边的庄稼人一到中年就开始掉牙,是他们不忍心吃他们自己种的粮食而让牙齿掉下来的么?在坡地平地那美丽而温馨的荒凉里,庄稼人悠闲而散漫地做着各自的活儿。庄稼人苦,累,但像母亲一样,当他们面对土地,面对实实在在的属于他们自己的土地的时候,就显得那么有力,而且而且那么从容,平和,满足,自信,安然。他们已经或正在老去,却老得那么心安理得,宠辱不惊。我们都会老去的,都会死,但不知道能不能像他们那样,老得或死得从容而无愧。
   用去了一个早晨,那垄地的豆子拔完了。又累又困的我,听不进母亲的劝,硬要挑一担子豆捆回家。担子上肩,才知道人一旦张狂和不自量力的后果有多么严重,腿发软,腰发酸脚打转,心发虚,才下了一个土坎,虚汗就哗地浸了全身。与我形成对比是那几只老鼠,它们精神抖擞又悠然自在地在我的脚下跑着,显然是想瞧我的好看。我当然不想输给它们,而不输的办法只能是不断地放下担子,歇。后来,老鼠们走了,走时他们好像在说:“跟这个连担子都挑不稳的家伙在一起,真没意思。走。”这样,它们就悻悻地走了。
   我歇着时,想,母亲还有洛河边的这些庄稼人,在过去的许多收秋的日子里,是怎么一次次淌着汗酸着腰把一把把的豆子挑回去的?今年挑豆子还会想到去年的那些苦那些累么?其实我是知道的,他们是不会想这些东西的,他们也许比我们这些自以为什么都懂的人更懂得生活与生命。他们不想什么,他们只等待一个日子:收秋;他们盼望着母亲年年都快乐地说:“今秋,豆子收了”。这才是庄稼人至高无上的真理,是他们愿意听到地老天荒的诗和音乐;除了这,什么都是苍白的,不算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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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作者这组精美散文,把陕西农村的耕作与生活,艰辛与劳累,饥饿与温饱,丰收的幸福与疲倦写活了,写进了农民的骨子里。如【打猪】中哪像洛河边上的人,一年四季都是包谷杂粮,而且老是吃不饱。猪拱删栏,是因为想让干豆叶里面掺点麸子,就像今天的客人喝咖啡,里面要加糖一样。人都已经饿得肚子里空的能装下整个世界,你一个祖宗三代都是猪,有什么资格充小资。要是有吃的,胃口大的向希特勒的野心,一口能吞下一个世界。在那个饥饿的年代,人都空着大半拉肚子,何况是猪呢,于是作者因为打猪而在村里出了名。等待收获的麦子,在诗人的眼里,都是现成的黄灿灿的句子。在画家眼里,一棵麦子都可以是梵高烙黄的炫目的向日葵。只有收麦人知道,收麦一点也不抒情,一点也不美,收麦就是一场磨难,走进收麦的日子,就像走进了炼狱。把去年的镰刀磨得很锋利,锋利的可以把风割成两截。刀刃上的寒光与太阳的火碰在一起,哐啷啷响。人与麦子也碰在一起,麦子把火烧到割麦人的身上胳膊上。,皮肤上扎进一万根针,火辣辣的疼。割完麦子,割麦人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张开大口,牛一样的咕嘟咕嘟的喝水,狼吞虎咽的吃饭,吃的山呼海啸,吃的汹涌澎拜。吃完饭倒头就睡,鼾声气壮山河排山倒海。这就是我们的农民。孱弱瘦小的母亲,一旦走进地里,就显得健康有力。母亲的白发在荒凉的庄稼地里像一把荒草似的飘着。“今秋,豆子收了。”这才是庄稼人至高无上的真理,是庄稼人愿意听到地老天荒的诗和音乐;除了这,什么都是苍白的。这就是农民们一生一世的愿望。作者把农民的喜怒哀乐写活了。拜读大作,真正使大家手笔,作者辛苦,奉茶。倾情推荐赏析!【编辑:王晓东】【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112502】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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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了缘无尘        2013-11-24 14:24:10
  这散文写得活灵活现,那年月,人都吃不上麸皮,猪有哪里能吃上。是的,没有经历过那个年月的人,真不知道那个年月的光景。
处处与人为善,时时修身养性,伸手相助需助之人,不逞强,莫逞一时口舌之快。
2 楼        文友:航帐        2013-11-25 11:3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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