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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流年】把我的爱情还给你(散文)


作者:嘎玛丹增 秀才,1926.7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683发表时间:2013-11-25 22:26:50

【甜蜜的忧伤】
   长江边这座山城,据说历史上曾经是巴人的故都。巴人在远古的神秘失踪,至今仍是历史之谜。与这座城市隔江相望的北山坪山腰有一个叫做“点易洞”的古迹。北宋时期《易传》的作者程颐,曾经就在这个人工开凿的洞窟内注《易》六年,成为程氏理学的发祥地。洞里洞外至今残留着黄庭坚、朱熹、陆游、王士祯等历史名人80余幅手迹。其中尤以朱熹的题诗著名:“渺然方寸神明舍,天下经纶具此中,每向狂澜观不足,正如有本出无穷。”
   我虽然多次去过点易洞,由于对传统文化的先天无知,风化的摩崖石刻和那个黑暗的洞穴,没有激发我任何怀古思幽的热情。我只是一次次站在那个位置,惊叹于乌江的险峻和长江的浩瀚。正像那个城市长江河道里白鹤梁水文记载的古迹一样,作为整个三峡地区唯一一处国家级别的重点文物保护古迹,同样没有引发我的求知欲望。
   因为,我的大脑已经被杰克.伦敦、泰戈尔、黑格尔、莫泊桑、达尔文、马斯洛、梵高、肖邦等等乱七八槽的人物挤满。被前途和未来挤满。被HY挤满。
   当我们学会用各种借口掩饰自己的无知和浅薄的时侯,似乎就已经开始进入世俗生活的角色。
   我是一个前途不明的大兵,尽管在教导队集训后有了提干的预期,能否实现属于未知。也许,这才是我在情感面前迟疑不决的根本原因。
   我时常坐在黄昏里,怀想1981年的春天,长江北岸北山坪山顶的春天。我看见年轻的我和HY坐在北山坪山顶的松树林里,她用手风琴,我用口琴合奏着一首又一首老歌。坡地上开满了彩色的花朵。
   《山楂树》、《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军港之夜》……没有听众,只有我和我心仪的长发女孩。山下是奔腾不息的长江、清澈蜿蜒的乌江和苍茫嵯峨的高山。
   那是我从省城教导队集训结束后,与HY的第一次约会。在三号码头见到我朝思暮想的HY时,既欣喜又忧伤。欣喜的是我从冬天开始的思念和牵挂终于从邮路变成了现实,那些情感表述不清的书信一封又一封的在两人间传递,但没有一句语言是言述思念和爱情的,我至今不明白,我居然能够在频繁的书信中,可以坚持只字不提思念和情感,但那些语言后面分明指正着一个军人对爱情的痴迷和执着。HY是否明了这种暗怀的忧伤?在重逢时刻,我连一句“想你”的语词都羞于出口。
   HY像是站立在花园里的鸟儿,我是园丁,生拍不小心惊飞了她的翅膀。
   但HY看我的眼神是湿润而透亮的,这种眼神让我心花怒放。我曾经在北山坪希望这个眼神能够照耀我的未来,让我一生都能够感受这个眼神带给我的快乐。
   她快毕业了,很快就会离开这个城市。如果说,爱情在世俗中刻意着一种平等或谓功利的追求,那么,我即将提干的预期已经完全可以瓦解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障碍。
   我们在北山坪呆了一天,也是我和HY认识以来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一天,我委婉地向她表达了对“友谊或兄妹关系”的修正。
   我说,“我可能对你不仅仅是为了友谊。也许,我有点异想天开?”
   HY脸上出现了羞涩,沉默了片刻,她很坚决地回答着我。“现在,我还没有时间去考虑。我有时候想,那是不可能的。”
   忧伤突然涌上来。“我不确定,也许,这是我的机会。”
   HY惊异地望着我。“你咋这样说呢?这好像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了。”她斜睨着我,阳光在睫毛上快乐的跳跃。“有一些事情现在还无法确定,比如,你现在就受到部队纪录的控制。再说还有我们的亲人。如果,万一……就意味着要天各一方。”
   “的确,我现在还是一个战士。”
   “要不,等放假的时候,再说吧。”
   她的冷静和我的冷静顿时就让春天沉重起来。
   “这样也好,哥哥和妹妹,其他的,再等等?”我的逃跑尽管是虚假的,但军队规条和当时户口政策的背景,无疑仍是阻隔我们继续这个话题的阴影。
   我和HY最透彻的一次谈话因为现实而终止,而我们自始至终局限在精神层面的情感,没有身体的参与,是不是注定要苍白在一个梦念的永远?HY和我近距离地坐在松声云影的坡地上,我能够呼吸到一个少女温馨恬淡的气息和体香。一个拥抱或一次接吻,是不是可以改变情感的方向?即便是一次握手,也许能把我真正植入一个少女的心底?但在那个遥远的春天,我没有这样想,即便在脑中出现一个类似的闪念,在我看来都是一种罪恶。
   是什么样的精神让我们如此纯洁?传统?现实?也许,传统具备了这种力量。当然,还有我们对性爱和生理繁殖的无知。
   在三号码头分手的时候,我把去集训队前拍的照片给了HY,而我故意杂在其间的一张我的照片被HY抽出来还给了我。
   我一直在遭遇HY冰冷的拒绝。我的衣包里还有一张HY放大的照片。我握着被HY送还的傻大兵的照片,便把HY的照片从衣包里掏了出来递给了她。“本想留下来,看来不太合适。但我还是想给你交换一张。”
   HY说,“不,被别人看见不好。”
   照片是我拍的,也是我拿去冲洗的,但我每次都会将照片和底片如数给HY,在没有经过她同意以前,我一直坚持着没有存留过一张HY的照片。那是一件多么不可理喻的事实?一个青年军人的情怀,在今天看来,我自己都有点感动。
   HY于我更像是神祗,高高在上,我永远都把自己放在了追求者的位置,不过,我是一个懦弱的追求者。
   我想,我可能在HY的心里一直都是漂浮的。也许,这个少女的眼神,已经遥远地将我直觉:我,会一直漂浮在时间的河流。
   事实上,我至今仍在漂浮。
  
   【L给我的一封信】
   L和HY既是同学也是好友。她自始至终见证着我和HY的关系往来。这个从唐诗宋词里走出来的乡村女子,不仅写得一手好字,文章也做得很好,是HY所在学校的才女。
   HY留给我的马克思和保尔、“第三者”的谜语,在暗夜里被无限放大,我在迷惑不甘的情绪中几乎耗尽了心力。我差不多就成了灰烬,只是还没有燃尽,还剩下一些破碎的片羽在黑暗中惊叫着飞舞。在我这一生体验过的苦痛中,情感,无疑最具杀伤力。
   营区约会三天后,HY从一个名叫梓里的小镇给我打来电话,要我给L邮寄几本书籍。梓里我去过,那是一个边远的山区小镇。冬天的时候我去那个地方给中队购买过燃煤,也顺道在一座全木板建筑的清代院落里看望过休学在家养病的L。L的文静和雅致和HY的孤高和冷傲,既是对比也是差异。
   我以为L作为旁观者和HY的朋友,应该可以为我答惑解谜,于是在给她邮寄书籍同时,给她写了一封请求帮助的信,我期望能从L的信中找到一点答案或HY对我的真实态度。
   我是在三号码头送走HY以后给L邮寄书本的,具体邮寄的什么读物我已经不记得。HY从梓里回城以后,第二天早上就乘船回到了长江下游的另一座城市。那天早上我送走了HY,我已经麻木在心灰意冷的落败中。我们之间除了简短地问候和告别,没有给我渺茫着的情感显现多少转机。但有一刻,当我们站在黎明的码头上默默的注视着对方准备告别的时刻,有一种复杂的温情持久地徘徊在这个注视里。我认为里间饱含着不舍、哀怜、迷茫,乃至于深深的爱恋和坚硬的抵抗。这样的目光,饱含着喜欢和矛盾。我开始发现自己的身体在瞬间燃烧,如果HY此时用语言而不是用我无法正确揣测的眼神进行暗示或者表达,我相信自己有足够的勇气把她拥入怀里。尽管同在码头上送客的一个战友、我的一个提干竞争者此时完全可以看清一切并可能告密。遗憾的是这个凝目太复杂,我已经无从准确判断。我担心自己误读了另一个心灵。
   船,开走了,有几只水鸟盘旋在船尾追逐,惊叫着有如这个破碎的黎明。
   L的回信把我从灰烬中拯救了出来:
   嘎玛:
   从你的来信里,知道你急于要我在你和HY的关系上说点什么,我也就只好说一点自己的看法,以供你参考,也便于你能够正确的估量她,大胆地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
   我敢肯定地说,她对你是有好感的,这一点也许用不着我赘言,你自己也能体会。如果说她对你没有好感,还能与你这样相处吗?如果她讨厌或不喜欢你,能够和你结成兄妹吗?
   当然,正如你说,情感不是单一存在的,只有在共同认同的的基础上,才能相互尊重……以至向更高的阶段发展。你的情感幻想决不是单一的。
   我在和她的平时的交谈中,她经常说到你,每次都是带着欣悦和满意的语气。我从中可以得到一个比较准确的结论:你在她的心中确实占有了一定的位置。
   只是现实对她不太理想,她也时时为此苦恼,这次我陪她到你那里,你要她答复你的问题。她已经答复了,她所给你解释的几点她已经告诉我了,那也是她自己至今还矛盾着的问题。关于这些涉及现实的问题,她早就问过我,可是我也无力回答那些疑问。
   你要我说的,我都直截了当的全部说了,不知满足了你没有。
   L
   1981年2月28日
   这就是L在27年前写给我的回信。在今天读来,我依然为一个18岁女子的成熟和冷静感慨。相形之下,困境中的我远不及L敏锐。
   重要的是,我从这封信里重新获取了情感的信心。
   是夜,我在长江南岸坡地上的房间里,用整整一个晚上给HY写了一封长信。我期望这封信能够化解HY的疑虑,坦然接纳我的喜欢和情感。
   然而,情感的道路并没有像我期望地那样柳暗花明。我的命运依然笼罩在现役期满滚回老家的不确定因素中。我尽可以不顾一切地追寻自己的爱情,大不了重新回到川南小镇的酒厂。但HY作为女人和家庭中有三个姊妹的长女,她在这段情感活动中的表现出的犹疑和矛盾,既有世俗的考虑也有家庭责任的自觉。
  
   3月12日,我收到了HY最短的一封回信:
   嘎玛:
   收信数日,这次算你赢了,但结果会如何不得而知。
   祝一切顺利。
   寥寥数语,于我成为一封天书。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反刍着这简短的两行文字,试图通过想象和猜度,准确地把HY触摸。我从中获得了欢喜也收取了悲伤。我不愿意把自己喜欢的女人囹圄在世故的泥淖,自然也不相信HY因为世故拒绝我。于我来说,还没有体会过情爱的芳醇,性爱仍在沉睡。HY唤醒的也许只是朦胧的性别觉悟,世界上有什么力量可以离间爱情呢?如此固执纯情的爱谁又可以拒绝呢?我当年就是这样想念爱情的。
   我奋不顾身的跳进了一座闪烁着五彩光芒的城堡,进去之前忘了分辨一下那些光斑后面都隐藏着什么内容的等待或愿望,照耀我的光辉是温暖或是伤痛?我没有顾及这份情感活动中另外一个参与者的感受,以及HY对爱情的理解和方向。
   我的怯懦和执着不足以撬开HY的心扉。也许,她只是远远站在岸上,冷静地观望着一个溺水者在滔滔不绝的河流中挣扎和哀叫。她的身后站立着无数的追求者,稍稍变换一下观望的角度,就会把我永远关闭在心灵之外。
   其实,所谓的初恋,是我在年少时期的阅读中吸食的精神鸦片,并固执地把它蛊毒在了美好浪漫的神殿。对于爱,年少时期的理解往往又是肤浅的,就像黎明时分河流对天空的辨认,不管是晴天或是雨天,它均以同一种方式展开美丽的花纹进行容纳。
   HY,于我年少时期的情感,无疑就是一本罂粟花样艳丽的圣经。我在书本上认知的情感和生命成长中的自然愿望,需要被膜拜和吟诵。
   在后来的某一天,当真正的爱情来到我心灵时,因为这份纯情在云彩上面的初恋,把一个和我同样纯情的女子挫伤得鲜血淋淋。
   如果,我能够冷静地掂量和HY的情感属性,放弃,应该是当年最好的选择。
   遗憾地是,我坚守在倥偬的姿态中,每一次挥手都夹带着远方的雨雪。
   【总有一些感动会留下来】
   直到今天,我依然在困惑,在长江南岸小巷口遇到的那个人,以及我们朦胧的初恋,为什么总是起伏不平?那一泻长发缠绕着无尽的忧伤和烦恼,把我的张望骨朵在春天的原野,随着时间的推动,渐渐葳蕤成了辽阔的迷茫。
   我炽热而纯真的情感不被共享和辨认。我找不到爱情的方向。
   忧伤弥留在我心底,HY为什么要一次次拒绝我这份不掺杂任何世俗和功利的情感?既然拒绝我,又为何要和我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联系?
   北山坪之后,我度日如年的混过了一段时间。但一次次试图把HY驱赶出我的情感想象范围的努力失败之后,剩下的就是对HY更为强烈的相思。
   我泥泞在极端不自信的情绪里,莫名其妙的复杂心绪让我无法安静。我像一根衰草被挤压在干裂的墙隙,无论怎样茁壮,也抚摸不到温暖的阳光。
   我成了一个火药桶,对训练、对勤务、对战友极端地粗暴和傲慢。我孤立在情感的困境之中,要被满头长发绞干。
   我必须走出来,回到阳光灿烂的视线里。于是,我通过L冒险地邀请HY到中队约会,对于部队规条,在我被情感的焦虑烧灼以后退避三舍。我要在这个城市的高处,距离天空最近的木板老房子里和长发女孩进行一次坦白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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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看完这篇文字,想到了最近很流行的一句话“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可惜一切都是幻想,三个人的感情纠葛,最后归于最美丽的平淡。也许爱情总是不能使自己满意,年少轻狂,懵懂无知,在最美年华遇见最美的你,却是烟花易冷,最后错过了一切。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那些远去的记忆,留在脑海里,从未删去。爱这个字,从诗经开始到现在的流行歌曲,没有谁可以诠释,也许以后也没有可以诠释的文字。等到若干后,那些重要的事情,随时光消逝,慢慢地变不重要,回首阑珊处,与谁一生相恋。原来上善若水,一切都在不言中。情是水中天,心生镜花缘。爱,一直在心里,从未走远。感谢赐稿流年,问安作者。【编辑:紫枫】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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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紫枫        2013-11-25 22:37:26
  读完文字只剩感动,也许爱就是这样的吧。得失之间,何必如此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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