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追忆七章(诗歌)
一、“你好”
我首先问候太阳,然后再拜访粮食、荆棘和罂粟
这里面隔着一条羊肠小道,转过山梁,果然有仙有狐,有阎王也有救世主
还有牌坊,紧挨着符合国情的坟墓
我挖了八辈子的煤炭,在临终前,用最后一天躺在大街上晒太阳
满脸的泪痕极像一幅地图,那是我的王国
你所在的位置可能处于边缘,也可能就是首都
我说:“你好!”完全是一个陌生人的腔调
我希望一切从头开始,在某部悬疑小说的第一页做一具离奇的尸体
或者寒暄彼此的体温和一次次午夜的遭遇
你会再吻我吗?尽管爱情早已幽暗
就像我一直挖向地球的深处!
二、“欢迎光临”
在你门前的台阶上,我睡得异乎寻常的香,是因为红地毯吗?
还是因为这扇门,产生了错觉或温暖?
产生了一群小孩子,蹦蹦跳跳的围着我喊“皇阿玛”
产生了康庄大道,鸡犬升天,然后撞着低矮的屋檐
产生了噼噼啪啪的鞭炮,窃窃私语的闺蜜......
整日整夜,用一根粗大的红烛反复思虑:是私奔还是出嫁?
一转眼,你就经营着自己的店铺,还是那块颠扑不破的招牌
还是一如既往的进进出出——你的买卖越做越大
你今晚的月亮和明天的太阳越做越大,一声声“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我伸伸懒腰,觉得也该学学样子,向每一条跨过我的大腿
诚心诚意的讨价还价
三、“对不起”
相爱是一次蜕变,我隐瞒了一条虫子的真相
丑陋的蠕动,吞噬一切,在你的梦里一次次蛀空了坚贞的东西
日子在你的窗内排演,用一双筷子慢慢探测幸福
慢慢量尽生命和回忆,前胸和后背,彼此纠结
无论怎样,你无法抗拒这样的惯性,尽管前面就是家或一堵高墙
就是我们欲言又止的乌托邦,太平间,命运的斗篷和花哨的心肠
就是我们的禁地,还没来得及怀孕,孩子已把这个世界哭醒
我迷失在你的身上,从一条神经末梢抵达梦境
隔着忘川,十年前的岛像是你的枕头,水声如兽
不要再说什么“对不起”,过度包装的青春和爱情
里面只有一粒芝麻,独自臆想,安安静静
四、“谢谢你”
谢天谢地,躁动不安的血肉开始肃静,像被推进手术室
但我知道一切都在沉淀,包括你钳入的刺和相思
比远方更远的是此时此刻,我必须灵魂出窍才可能触及到你
真实的你,化蛹的你,也许一次回首就可能变成盐柱的你
从某个被滥用的方块字中,找出烙印般被误写的一笔
青纱帐外我长久的犹疑,空门不空,永远不远,甚至在唐宋
你就开始修炼来世的朝圣和相遇
于是我轻轻轻轻的拨开云雾,你一会儿是满月,一会儿是髋骨
泪水流尽以后,天空蓝的像一部经典——
心和肝,肝和胆......五行之内
就是五个痴心不改的轮回!
五、“没关系”
没关系,我活得好好的,比两个人的沉默更深的是一个人的沉默
一个人翻身,做一个神秘的客人。我颤栗的来过哭过
打点青春的遗物,给自己戴套,避免一觉醒来意外的怀孕
类人猿就这样抬起了眼神,浑身绷紧
开始无休止的提问,并获得血脉相通的回声
从粗糙的轮廓到细腻的亲吻,你的舌苔重于灵魂
也许我不再爱你,到第七天,杂草丛生,我唯一错过的坟茔,就是你和上帝
一片肥沃的允诺之地,丰乳和奶蜜
蛰伏的情欲有没有一种赴汤蹈火,然后透明?
有没有无法言说的顿悟?像一只敏捷的猴子默念祷告
突然窜到我们无法企及的位置!
六、“再见”
我们不说再见,永远不说。我的背后是求救信号,一如烟火
你为什么生离死别的看着我?
城市浮在海面,你浮在城市,而我注定要在你身上沉没
你会在一切事物之中看到我,伸手,就能把握,睁眼,我便闪烁
你若聆听,我就在时空里击鼓,与你的心跳应和
亲亲呀亲亲!从来没有一座城市像这般块垒在胸
也许只是立正,稍息,正步走......
远远望去,山河与钢铁互为王妻,我索性一刀劈开了自己
从此只用左半边入庙,跳梁,粉墨而舞
人们争相喧哗且骚动!何处,何时,为何......我要降临?
像一粒雪花带来你的颜色!
七、失语者
我给你比划一个手势,趁着这烛光
我给你比划一间暖房,趁着这风霜
我给你比划一条街,趁着这遗忘
我给你比划一座城市,趁着这飞翔
......
最后我不能再给你比划什么
因为我紧紧抱住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