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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残花

作品名称:凤凰涅槃      作者:平凡文刀      发布时间:2013-11-29 13:13:05      字数:4317

  
  我也明显地感到,香的手把我的手攥得越来越紧了。我知道,香在害怕什么?她只有紧紧抓住我这颗救命稻草才有不被废掉的可能。说实在的,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宗的那些话只是泄一时之恨,从来没有想到他会当真要付诸于行动。我突然感到有点慌张,有点茫然不知所措,我死命地捂住香软榻的身子,仿佛一松开她就会被宗捏的粉碎:“你要干吗?”其实我明知道他要干吗,我也知道他不会回答我的,但我还是慌张得现了形,“我求求你,放过她,她是我来深圳后最为贴心的姐妹了。你放过她我愿意接受你的一切惩罚……”
  “阿妹,你快过来,到我身边来。”然而宗依然温和的声音,却让我仿佛在黑暗中看见了一线光明,心中突生希望。
  “你真要废了她?废了她,彪仔就回来了吗?废了她,彪仔就能够戒掉毒吗?你一直怪罪阿松害了彪仔,可是你想过没有,阿松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道当初彪仔对香做了什么吗?”
  “做了什么?”宗狐疑地问,但旋即他马上明白了,他这位风流成性的宝贝弟弟对香干了什么,他马上转口反问我:“你为什么当时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会怎么样?你会叫彪仔好好安慰香?还是干脆叫他娶了香?你的意思就是怪我当时没有告诉你,让你及时防备阿松,防备阿松带来的白粉女人。我告诉你,就算没有阿香阿松,没有阿松带来的女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彪仔最终还是要走上吸毒的路。现在你无论做什么,彪仔他也戒不掉了,这个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这是我第一次在兄弟们面前和宗大声说话,宗也惊异于我的振振有词,惊异于我一反往常的温顺和寡言少语。其实,当时的我心里也一直不肯相信,宗真的会当众出手伤害一个女孩子。现在想起这些,才明白宗一直在寻找理由说服自己原谅香,说服兄弟们。(只可惜我现在才明白宗的用心)
  “想保身体无恙可以!有一个条件,那你叫她现在马上离开我这里,去深圳、广州、龙岗,哪里都好,只是别在我眼睛边上晃了。”
  “现在?”
  “现在!马上!即刻!”宗的语气陡然严厉冰冷起来,我不敢再言语了,我知道这是他的最后让步。
  “谁这么嚣张赶人走啊!”这时,眼前突然出现几个军人模样的人,开口就是大嗓门。
  宗转头一看,原来是几名广西籍的复员军人。知道这也是深圳的另一帮黑恶势力。惯于江湖义气的宗对他们是不巴结也不惹事。于是缓和着口气说:“是我老婆她们姐妹间的事情。”
  这时对方其中一个体形高大的也认出是宗:“哦哈哈哈哈,是宗哥啊!我以为哪个吃了豹子胆敢在大街上吆六喝五赶人呢。怎么?宗哥不一直是怜香惜玉的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冲一个女人发起脾气来啦!女人间的事情就让女人自己解决好啦!”
  宗道:“你们放心,我不会太为难的,我只是让她学学好!”
  对方一听哈哈大笑:“难得宗哥豪情!这么着吧!看在她是我们老乡份上,姑且饶过她一次。让她自生自灭吧!我们替她向宗哥谢过啦。”
  见有军人老乡来解围,也为了给我和宗一个台阶下,聪明的香连忙对我说:“姐,我现在就走,现在就去深圳。姐姐放心,香有三头六臂,哪里也饿不死我。亲爱的姐姐,谢谢你了,香会永远记着你和宗哥的,你多保重。”香匆忙地抱抱我,回身跟着这帮复员军人断然消失在灯火辉煌,但却异常清冷的寒夜里。看着阿香在宗犀利的目光中渐渐远去,直至消失,我的心不禁紧缩起来。
  宗把目光转向我,用最为严厉的口气冲我道:“以后不许你与任何一个柳州帮的人接近,他们这些柳州帮,无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是鸦片鬼。要是被我知道了,你就自己直接离开深圳!”我有点不明就里地点着头。心里想:“毒品真的有那么可怕吗?明明知道毒品的可怕为什么人们还是飞蛾扑火去以身试毒呢?”
  这是我不理解的地方,也是好奇的地方。但是面对宗咄咄逼人的目光,我心里忐忑地附和着。也一个劲儿告诫自己:“千万别沾上毒品!”一边默默祝福着香。
  可是香并没有什么三头六臂,并没有什么翻云覆雨的神通,她始终还只是一个孩子。香离开我不到一个月,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女子的电话。女子声称,她是刚从深圳龙岗看守所里放出来的,阿香的朋友,是阿香拜托她打电话给我的。阿香现在因为参与好几起抢劫龙岗赌档的大案,被重押在龙岗看守所,警察已切断她和外界的联系。后来才知道香为了把这个消息通知我,还把被拘时藏在内衣里的一只黄金戒指,给了这位陌生的女子。
  通过宗在龙岗的关系,很快就打听到了香所犯案件的整个原委。
  原来香离开我们后,很快就以她诱人的淫邀艳约,搭上了那天“英雄救美”的那些复原军人,这帮复原军人在深圳混得已有时日,武器装备甚是齐全。自从宗和阿松龙岗的赌档解散后,本地人又在他们的原位开了一间又一间的赌档。从来都不曾甘心当小姐的她,亲自带领布局了这帮亡命之徒,假扮深圳警察荷枪实弹地洗劫了龙岗赌档。这事居然被她做得天衣无缝,连连得手三次。香本可以就此收手,可是这帮亡命之徒中,有一个人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返回自己洗劫过的赌档赌钱,而且不止一次。最终被警方秘密抓获,随即连同在深圳的阿香、及其他同伙尽数落网,无一幸免。
  当我和宗听到这些消息时,我们同时感到香这次是在劫难逃了。我喃喃地埋怨宗当初赶走香,如果他不赶走她,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宗表面上不以为然,却随即打电话联系阿松在柳州的旧部,告诉他们立刻活动香户籍所在的派出所,企图抢先篡改香的真实年龄,但是对方很快就急急回电,深圳警察已于两天前取走香的所有资料!
  当时真的很惊讶香的奇才,这是一个多么完美的黑吃黑的计划啊,如果没有那位亡命之徒,广西的那几个讲着广东白话、荷枪实弹的复原军人,几乎就是深圳警察的翻版。也只有当时在龙岗赌档里,真正经历过深圳警察洗劫的人,才能体味这当中精美绝伦的相似,这原本应该成为无懈可击的黑色杰作。
  宗花了重金和重重关系网打通了关节,终于看到了重押在深圳龙岗看守所里的香。
  在狼狗的狂吠声中,当厚如砖墙的铁门缓缓移开时,我看见了赤裸着双脚,带着重重脚镣和手拷,蓬头垢面目光呆滞的香,几条狼狗在她的身后狂吠着,跃跃欲试,可是香却似浑然不觉。香的手臂和腿上看得见的地方新伤旧痕遍布,层层交织。
  我“啊”的一声惊叫,回过头去不忍再看香了。只听香声音嘶哑地向宗讨要一根香烟,宗马上掏出香烟递给香,随即搀她坐下。香默默地坐着,大口吸着香烟。我轻轻地问香需要些什么,可是香缓缓地摇着头,眼睛只盯着那袅袅的烟圈,似乎在想许多许多的事情,又似乎什么也没想。旁边荷枪实弹的警察,冷漠地提醒香,该进去了。
  香缓缓地立起身,当跨过铁门的刹那间,香突然用手紧紧地攥紧铁门的边缘,不肯向里再走一步了。旁边的警察抬起冰冷的步枪底座,狠狠地砸向香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双手。
  “姐……”香凄厉的叫声盖过了狼狗的狂吠声,我情不自禁地失声痛哭着,倒在宗的怀里不断抽泣。
  就这样,我们结束了这次唯一的一次对香的探访。
  看着香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我的泪水开始无休止的流……
  回去的途中,我与宗谁也没有多说话。我一直在默默地想着香从一个清纯少女倾刻变成吸毒魔鬼和冷面杀手的过程。真应了那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学好三年,学坏三天”啊。
  香啊,这个十八岁的孩子,失去童贞时,她哭了,但最后还是能强装做无所谓;失去父母亲时,她也能哭过后依靠毒品来支撑自己前行;但是当她要失去自由的时候,她恐怖、她绝望、她崩溃了。自由啊,自由,这比生命还要可贵的自由,人们总是要等到失去自由的时候,才知道它的无比重要!就像天空飞翔的小鸟,只有被囚禁在笼子里才会发出凄厉的惨叫,才会不顾生死地乱飞乱撞。
  又过了一个月左右,接到香从广东英德劳改农场发来的信件。我迫不及待地撕开看:
  亲爱的芬姐:
  你好!
  谢谢你还惦念着我这个落难的妹妹,我知道,不是你的一再请求,宗是不会同意你来看我的。
  姐姐,我没有想到我会走上这条道路,我也不抱怨谁,我知道抱怨谁也没有用了。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我只能怪自己的命运。我在深圳最值得怀恋的就是认识了你。在监狱的日子,我常常回想我们在一起的情景,真的,姐姐,我现在多么渴望自由啊!
  当我提笔欲书之际,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羞愧、悔恨接踵而来。趁我的良知尚未泯灭之际,我愿将自己肮脏的灵魂剖开,洗涤多年的污垢。愿我的忏悔与反省对我的朋友千万别做触犯法律的事,尤其不要吸食毒品,到来头落得人财两空,仰天常叹,常使悔恨泪如泉。
  “人之初,性本善”,我虽犯了大错,罪孽深重,但我也决非一生下来就是罪胎。我今年才18岁,正是花季的年龄,我也有过少时的勤勉和自己的理想,也曾有过远大抱负,也曾风光地过上千金大小姐的生活,总之,富家公主的生活我都经历过。但是我真没有想到从天堂到地狱会来得这么快,一切都仿佛在梦里。
  人们往往对已经得到的满不在乎,一旦失去才倍感珍惜,我就是一个得而复失才明白辨别是非的人。
  也许我不来深圳这个花花世界,我也就不会如此堕落。
  这是我人生旅途的转折点。我原本以为来了深圳找到了我所想要的生活,没有想到是我的末路。
  人们常说人生观的转变是一个根本的转变,可我转错了,朝着相反的方向转了。可以说我到深圳以前是纯洁的女孩,到深圳后不久,由于交友中的不慎,遇上花言巧语的彪仔,我的防线被逐渐攻破。今天,我痛切地认识到认识彪仔是我犯罪的开始。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没有想到我的真情会被他戏弄。我不应该破罐子破摔,我也怪自己的虚荣心害了自己,一系列不正常的男女关系也随即开始。自此,勾三搭四,连五牵六的朋友都来了,有时自以为荣耀,觉得别人看得起我,实不知祸从此起。
  俗话说:酒肉朋友天天有,落难之时一个人。我被抓以后,只有你来看我,这是我死而无憾的姐妹情。
  芬姐,我现在已经判十年,等我出来已经是28岁的老姑娘了。我也基本上把最好的青春年华送进了劳改农场,我现在在英德某某大队服刑……
  看完阿香的信,我紧紧捂在胸口,泪湿衣衫。我只恨自己没有法力将监狱的香救出来,认罪伏法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任何人也无法改变。我只有遥祝阿香遵守监狱规则,好好改造,争取早日走出监狱。
  十年啊,十年!十年的光阴,足可以把一个拥有美妙青春年华,花儿一般精致的少女,磨砺成一个粗劣的妇人!
  香的下场让我不寒而粟,后来因为发现香有毒瘾,没有在劳改农场呆多久她就被警察强行送去深圳戒毒所,进行强制戒毒。戒毒所地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异常偏僻,在一座与世隔绝的荒山上。戒毒的那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几乎让人想一头撞死在地。对于香而言,白魔已经吞噬了她的灵魂,吮吸着她的鲜血,潜入了她的骨髓。就算是戒毒成功,迎接她的也将是漫长的囚徒生活。这万恶的白色魔鬼啊,你就这样摧残了一朵怒放的花蕾。
  我就这样失去了一个相依为伴的好姐妹。香的离去让我再一次领略到,深圳这座繁华城市笼罩下的黄、赌、毒的可怕。然而,纵然我对这白魔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也被深深震撼过,可是我却“身在险中不知险”,没有想到白色魔鬼已开始向我伸出无形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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