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仙，成了一名家庭主妇。几亩地秋收完后，在家不出门，专门照顾两个孩子。家里经常备有健胃消食片，两个女儿有时吃米糊过饱，哭哭啼啼。仙知道吃多了一点，小女儿的肚贴在仙的腹上才不会哭，仙给她吃了一片消化片，摸一摸胃，消化了，不再哭了。
　　 有时候，伤风感冒，流鼻涕，家里有小儿感冒冲剂，一餐一包，喝一天，就治愈了。有时凉胃，就会拉肚子，先吃一次酵母片帮助消化，再吃半粒土霉素，就不再拉肚子，很少去村里的医务室打针。
　　 但有一次，大女儿感冒发烧，不得不去村医务室打了两天的退烧针，却还是反复发烧。仙想，这不像是感冒，没有对症治疗。于是到街上卫生所找了一位老医生，并说明了医治的情况。老医生说，两岁的孩子容易出疹子。于是就把大女儿的衣服揭开，皮肤上有密密麻麻暗红的斑点，确诊正是出疹子。老医生开了一副中草药，让仙带回家，去用土罐加水炖沸，凉至温热时，有一大碗，给大女儿喝，喝了一口，味道很苦。她不想喝了，仙又不想打她，着急地说，良药苦口利于病，这才会药到病除，你喝了，吃一口白糖，你如果不喝，病难好，有危及生命，很难活下去。待会我要你的爸爸捏着你的鼻子，把药灌下去，你出不了气，很容易呛到气管里去，就活不成了。仙的这些话，大女儿似乎听懂了，于是一口接一口地把一大碗药喝完了，仙马上拿白糖给女儿吃。仙打心眼里佩服大女儿说，真勇敢，竟然一下子把一大碗喝完了，这样药生效，就不会再发烧了。仙对丈夫说，幸好再没有接着打感冒针，那样太危险了。对症下药，药到病除。
　　 仙就这样日夜照顾着两个小女儿，转眼小女儿一岁了。按风俗习惯给小女儿过周岁生日。亲朋好友都来贺喜。桌子上放着笔，本子，一张百元钞票，让她自己去抓。她东看看，西瞧瞧，伸手抓了一张百元钞票，在手上左看右瞧，不放手。按风俗习惯说，她的一生会挣钱，是不愁钱用的。这么小，竟然知道钱在生活中的重要性。
　　
　　 2
　　 贺喜的礼金，共一千多元。仙想用这笔钱做本钱，买两头小猪崽再饲养，一公一母，母的长大后，产小猪崽卖，公的长大了，卖给街上的食品收购站。这样计划还要先盖猪舍，这时，正好之前组里有一间抽水时搭建的小房子要卖掉。仙用了一百七十元买下来了，请的会泥瓦工手艺的二伯父，工钱三十元一天。仙帮忙做小工，有时连饭都忘记吃。过了两天，终于做好了猪舍四周的墙。
　　 为了节省工钱，仙自己决定上棱子。就是用碗口粗的长短适合的树木做的，前面放三根，后面放五根。仙搭着凳子，爬上一米多高的墙上，小心翼翼地钉好椽皮。椽皮是用较粗的树木，在街上用电锯锯成的一块块厚薄长短均匀的木板。然后，再钉好瓦条，瓦条是从街上买的用竹子做的。
　　 到了晚上，丈夫从学校回家，就帮助递瓦，仙终于成功地盖完了瓦。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的仙，觉得很有成功感。
　　 猪舍做好了，仙打听到邻组有一户人家，她饲养有一头母猪，小猪崽已满月了好几天，于是，用了一百元钱买了两头小猪回家来喂养。
　　 就这样，仙一边照顾着孩子，一边打野菜喂猪，还种了两分菜地，经常挑猪粪到大约一里多路远的菜地里施肥。
　　 有一次，仙把女儿交给丈夫未成家的弟弟照顾，来到菜地里除草。这天是阴天，锄草已到晚上，回家时，看见小女儿在地上爬，裤子被尿得湿湿的。仙连忙抱起手脚冰凉的女儿，赶紧用热水洗干净，换上衣服。由于冻了一天，次日，小女儿发高烧，用平时的感冒冲剂已没有效果，看上去很严重。仙和丈夫赶紧把小女儿抱到街上的卫生所，把情况跟医生作了说明，马上进行了输液，花了三十元的药费才治好。仙想，一天还没有挣到一分的现金，就花去了几十元现金，小女儿还受了打针的痛苦。
　　 从此，仙只好等到丈夫从学校回家，把照顾小女儿和做饭的事情交给了他，自己便到田地里除草和打猪草。
　　
　　 3
　　 就这样，日复一日，到了第二年的春天，饲养的母猪已产下八头小猪崽，都是仙自己壮着胆子给母猪接生。用一块布将小猪崽的嘴里的一层胎膜擦干净，把它们一个一个地放在装有稻草的箩筐里，并用破旧的棉袄盖上，让小猪崽暖和一些。让既辛苦又慌乱的母猪安全放心地休息，白天与黑夜，一次一次有规律地把小猪崽放在母猪的身旁吃奶，吃完后又捉回放在箩筐里，让它们安全地睡觉。过了十多天，才把小猪崽让母猪自己带养，弱小的就只吃第一次吃过的那个奶头，仙经常看见几个强壮的小猪崽抢着几个奶头吃奶，结果咬得母猪的奶痛疼，而一声怒吼，爬起来，用嘴把小猪崽一掀，小猪崽连滚带爬被掀得几尺远，灰溜溜地到一边去玩了。仙总觉得母猪的奶水不足，就用糯米做了一盆酒糟给母猪催奶和补身体，猪崽已有半月的时候，仙每天都用大米煮一些粥给小猪崽加餐用，小猪崽个个吃得饱饱的，养得肥肥的，很可爱。猪崽满月以后，母猪已瘦得皮包骨了，小猪崽已全部卖出去了，收入共四百元。那头公猪已有两百多斤，也卖了四百多元。仙看着辛苦得到的第一笔收入，很高兴。
　　 仙把这笔钱，拿出一些用于春耕生产种田的开支，其它的积攒起来，为盖房子作准备。
　　 仙做的第二盆酒糟，猪崽卖完了，酒糟还没有吃完。这天，仙就把还有小半盆大约四斤左右的酒糟，兑了两桶水，一次性地全部喂给了母猪吃，自己去菜地里除草了。
　　 到了晚上，仙回家时，把从菜地里带来的一些菜叶扔到母猪的食盆里。只见母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平时，只要仙把菜叶往母猪的面前一扔，它就会如狼似虎地吃着。仙感觉不妙，想起白天喂给母猪的酒糟，是不是喂得过多，酒精中毒引起的。这头母猪瘫痪在地上，一声不吭，只是眼睛还睁着，瞅着仙。
　　 仙忐忑不安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已做完饭的丈夫，丈夫听了，很生气，愤怒地说，你就一次全部把这么多的酒糟给它吃了，真笨。仙知道自己做错了，让丈夫骂了一顿。仙硬着头皮，小声恳求地对丈夫说，我也不知道它会醉的，一不小心就错了。你现在去街上的兽医站找兽医，来解酒毒，母猪就会有救了。丈夫顽固地不愿意去，气呼呼地站着那里，数落着仙。仙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经知道错了，你抓紧时间去吧。婆婆也催着他，不要说了，快点去找医生来。仙看见丈夫还没有去的意思，就生气地接着说，你快点去找来医生，猪就不会醉死了，你不去找医生，猪死了，你难道还要我抵命不成？我忙到现在，已七点多了，饭都没有吃。丈夫瞪着眼睛恶狠狠说，如果猪死了，就要你抵命。仙很生气地说，你把我的命拿来与猪相比，猪也是我饲养大的，亏你还是教书的。还有高中文化程度，竟然说出这不可理喻的话来。你爱找不找，我也不理你了。婆婆继续催着他，不要吵了，快去找医生。
　　 丈夫还是到街上去找兽医了，晚上九点，丈夫刚回到家里，仙着急地问，是不是一个医生都没有找到？丈夫说，找了两个多小时，兽医站与村里的兽医都找了，他们都有事，没有回家。仙提醒说，邻村不是还有一个医术高的兽医吗？丈夫生气地说，天又黑，时间又晚，路又远，我又不熟悉，怎么去找？仙接着问，你没问他们家里的人，什么时候回来？丈夫说，她们也不知道。只有街上的兽医家人说，大约晚上十一点后才可能回来。此时，已十点多了，仙接着说，你再辛苦一趟，去他那里等着他。丈夫气呼呼地说，你自己不去，简直害死我了，要是这次找不到医生，猪没得救了，回来找你算帐。丈夫抱怨地带着一丝希望拿着手电筒再次地去碰运气，是否会找到医生，心里也没有底。
　　 听到丈夫狠狠地丢下的这句气恼的话，仙真担心丈夫这最后一趟找不到兽医，这猪要是真的醉死了，丈夫的话足够让自己伤心地随猪去了。
　　 仙想，自己与丈夫自结婚以来，没有为生活上的事吵过架。这一次，为了猪，这样看轻仙的生命。仙想到这里，无奈地拿了几柱香，在这深夜里点燃，对天祈祷地说，让丈夫赶紧找到兽医吧，猪就有救了，还要救我一命。只要想到丈夫说的那一句话，自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教书一年也只有几百元，田地才三亩多，在拥挤的家庭里住着，即使想做一间小瓦房，还没有宅基地。大女儿三岁多，小女儿两岁。她们渐渐长大要上学。这样看不到希望的日子已混了四年多。这日子熬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仙忧心忡忡地走在通往娘家的那条路上，也不再管丈夫是否能找到兽医了，仙离开家时，看了一眼两个熟睡中的女儿。没有谁发现仙忧伤的样子，朦胧的月光下，仙慢慢地痴痴地无目的地走在这深夜的小路上。仙想起丈夫，曾经在这条路上与自己恋爱时，幸福甜蜜拥抱过，也不过才四年多，现在竟然为了一头猪，如果救不活，要自己抵条猪命。想起这句话，已心灰意冷，这世间的情感竟不堪一击。仙精神恍惚继续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娘家的门前，只见父母房间还亮着灯光，仙不想让父母担心，继续向前走。突然，前面十多米远处有一个黑影，仙立刻回过神来，问自己要往何处走，等到如果让娘家的人看见，就会让父母操心。仙这样想着，又回头走向回家的路上。心想，丈夫差不多到了街上要找到兽医了。无论是否找到，应该也地在回家的路上了。仙想到这里，加快脚步，回到家。看见丈夫还没有回来，只见两个女儿还在睡梦中。若是自己负气想不开，这双女儿最可怜，还让父母伤心难过。
　　 仙想到此，叹了口气，等着丈夫回家。过了一段时间，丈夫终于和兽医一起来了。仙喜出望外地说，这猪命不该绝，否则还要人去抵命。医生赶紧要明去离家不远的村医生家里去买来解酒毒的药给猪输液。直到第二天凌晨，猪终于能站起来没事了。送走了兽医，仙问丈夫，你怎么等到的？明说，等到二十三点半，我觉得难以等到，就往回家的路上走着，突然，一束耀眼的电灯光照到我，问是谁？我听出是兽医，连忙打招呼，并说，我正找你，你现在去干什么？兽医说，我去割一袋红花籽（又名紫云英，是种在庄稼田里的一种植物，快成熟时，翻耕后用着发酵成绿肥。），我帮他割了一袋子回家，就一起回来了。
　　 仙想，这么巧，在回家的路上走了一段路都碰上了。是不是老天爷在照顾我，命不该绝吧。等到仙把刚才的心情说了出来之后，明对仙说，我也是气晕头了，失去了理智，乱说了一些气话。仙看见他，再三努力，辛苦地把兽医找来，猪也没事了，就不再想说什么了。
　　
　　 4
　　 这是生活中遇到的第一件事，自结婚四年以来，为此事伤感情的第一次。今后的日子还很长，相处说容易就容易，说难就很难。人生坎坷的路才刚刚开始。那时正流行一首歌《苦乐年华》，正如歌中唱道：生活是一团麻，那也是麻绳拧成的花；生活像一根线，也有那解不开的小疙瘩。生活是一条路，怎能没有坑坑洼洼；生活是一杯酒，饱含着人生酸甜苦辣。生活像七彩缎，那也是一幅难描的画；生活是一片霞，却又常把那寒风苦雨洒。生活是一条藤，总结着几颗苦涩的瓜；生活是一首歌，呤唱着人生悲喜交加的苦乐年华。
　　 仙与明经常，慢慢地唱着这首歌来安慰并鼓励自己，走在艰难的人生路上。等到今年秋收后，计划盖一栋小三间瓦房。明的大弟要结婚了，仙想如果住在一个房子里，不但住着拥挤，而且两妯娌容易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争吵，同住在一个家里，如果都想喂鸡，那避免不了为捡鸡蛋而相处不和睦，引起家庭纠纷。如果为这些争吵而伤和气太不值得了。仙下定决心，省吃俭穿，都想早点搬出去。
　　 当时，仙也听邻居说过，她娘家附近有一对妯娌，两家挨着。她们为了一只小鸡都认为是自己的，互不相让，结果由争吵继发生打架的事。弟媳把大嫂的一根手指头砍断了。经过族人协商私了，赔了八百元的医疗费。又过了一段时间，好像没有事了，结果心存记恨的大嫂，有一次，悄悄地从背后来到正在洗衣服的弟媳身旁，冷不防地一刀砍掉了她的一根手指，这下心里平衡了，族人调解，也赔了八百元给弟媳，这一辈子她们成了永远的仇人，老死不相往来。
　　 仙听完之后，心想，有一个退一步，就是海阔天空，不但不会致残，也不会赔钱，更不会成仇敌。八百元不知要买多少只鸡了。
　　 还有住在一起的婆媳关系也不融洽，仙的娘家附近，有一个婆婆经常对媳妇指桑骂槐，她的媳妇忍耐有十年之久，但是忍耐是有限度的。这一年，媳妇的忍耐已到了极限，就跟婆婆对着干。有一天，婆婆正在唠叨，媳妇就开始数落，你这为老不尊，我忍了你这么多年，我让你，以为我胆小怕事，你得寸进尺，以为我好欺负，你喜欢吵，我天天奉陪，这个孝顺的名誉我也不要了，我也不怕别人说。就这样天天吵，吵得左邻右舍不得安宁，经常多次打架，旁人也说，这媳妇发了疯似的要报复了，说那婆婆个性太强，以至弄到现在像仇人的地步。使做儿子的两边为难，难做人。左邻右舍看不惯，就劝说媳妇，你忍了这么久，现在忍一忍，让一让。可媳妇却说，我儿女都这么大了，现在是新社会，小媳妇见公婆，还要受这么多年的委屈，家里本来就贫穷，种几亩地过日子很难，不想她来帮助就算了，她怎么这样霸道，我也就豁出去了，大不了与她儿子离婚，或者家破人亡。好心的人觉得媳妇是个明理的人，这气总有想不开的时候，出一下气好受一点。好心的人又去劝婆婆，不是说你，一个做长辈的，你偏偏把这么能忍让的媳妇逼成现在像疯了似的一个人，你越来越老，这往后的日子，到了你不能动的时候，她还会管你吗？你让给她，又没有让给别人，总是给别人看热闹和笑话，自己不累吗？双方经过好心人的劝说，平静了一段日子。只要双方有一人挑事，又开始吵得鸡犬不宁，别人也只好叹气，清官难断家务事，由她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