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怒放的金针菇
　　 现在上初三的孩子几乎就是家里的“娇儿宠儿”，在多家长想破脑袋、变化花样做营养餐，孩子还是左右不吃之际，我儿子提议今天中午大涮清汤火锅，这不啻是我们家的绝好福音。
　　 马上上街采购原料。排骨、青菜、海产、豆制品、还有野生菌，如今生活已经不再是解决温饱问题，更趋于全方位营养膳食、多角度绿色环保了，我特意买了一大袋“大峡菇”，也就是金针菇，据说其营养丰富、味美适口，给儿子补补。
　　 排骨高压清炖成就了一锅味汁鲜美的浓汤，所有食材清洗装盘，放学归来的儿子如狼吞似虎咽，火锅热浪翻过，儿子热汗淋漓，几乎手口并用。一副贪吃的“小嘴脸”，说实话，儿子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他满脸稚气、容貌俊朗、正在享受一顿饕餮大餐的画面，久看不倦。
　　 海吃豪喝一通，儿子写作业去了，我惬意地哼着最钟爱的歌曲《怒放的生命》，开始洗涮，不料发现水池边遗忘的金针菇，包装完好地静静躺在那里，不禁轻笑自己太健忘，随手把它放进冰箱冷藏，以待明天凉拌。
　　 次日中午打开冰箱，我惊得目瞪口呆：昨日冷藏的金针菇一夜之间所有菌枝竞相怒放，小小的菌盖一个个长得大如硬币，冲出包装袋，挤出外面的摇曳婆娑，枝叶顾盼；猫在里面的蓄势待发，整个冰箱隔板上玉树琼枝，一派瑶池仙境。我这个人对神秘的事情一般心生恐惧，担心有神仙之作，或者鬼魅仙灵，不由毛孔收缩，冷静之后，觉得仅仅是一自然现象，又感叹金针菇生命的顽强。
　　 时常感叹山崖石缝中的草木，凭借一抔土，几滴雨水倔强地把绿叶伸向天空，人们多少次讴歌这些与大自然抗争的小生命。而冰箱里的金针菇，在接近零度的温度条件下，在冰箱密封、时间很短，这种极其恶劣的自然条件下，竟含笑怒放，朵朵盛开，我必须要写上一笔了。
　　 记得有个小品讲，鸡蛋放冰箱，结果长出小鸡仔，是讽刺冰箱的质量不过关。我家的冰箱不存在质量问题，冷冻冷藏效果不错，那么这个小小的金针菇，体内一定蕴藏了无比强大的生长素，才能使它不顾寒冷，不顾缺氧，（应该吸收地是二氧化碳吧！）破袋而出。而金针菇仅仅是个弱小细长的食用菌而已，它何以产生那么强大的生长激情呢？人为外因使然。
　　 有一次在乡下，走进蔬菜大棚，看见工人正在往西红柿茎部涂抹一种催熟的药水，师傅告诉我，第二天青翠的西红柿就冒出红尖尖，不消多久就通体鲜红，就能上市了。
　　 所以诸如此类：黄瓜买回来冷藏，吃的时候发现徒长了一寸多……
　　 豆芽放进冰箱，早上买来，到下午取出，体积竟然膨胀了一倍……
　　 不太成熟的西红柿在冰箱里，一夜之间变得鲜红欲滴……
　　 制造者为了缩短生长周期，涂抹催熟药剂，添加大剂量生长素，所以一大包金针菇在冷藏环境下，竟然迅速生长，就不足为怪了。好在没有吃下去。
　　 网上登录了十大垃圾食品，于是我学会了炸油条、煎饼果子，还学会了做糖葫芦、烤面包、做点心，甚至学会了披萨。在这个快马加鞭的时代，快餐、速递，连金针菇在冰箱里都会快速绽放，我落伍了。
　　 一向自诩为美厨师的我，不由地感慨：好厨不易啊。
　　
　　 二、伤及右手
　　 感谢父母赐给我一双明亮的的眼睛，还有一双灵巧的手！我可以阅尽天下文章，可以凭借一支秃笔，撰写生命的美，更重要的是双手还可以烹制许多令家人垂涎欲滴的美味。
　　 最近婆婆住院了，老公单位医院两边奔波，特别辛苦。中午回家比较早，我决定做一顿老公喜食的蔬菜卷。择韭菜、洗菠菜、炒鸡蛋、煮粉条、剁肉末，搞了一大盆蔬菜馅，瞧着碧绿，闻着鲜香，不免得意忘形起来。
　　 看看时间有点早，我就开始清洗厨具。
　　 老公总是人前人后夸赞我的厨艺，想着他疲惫归来，进屋就能吃饭味美可口的蔬菜卷，我洗刷的动作加快，幅度大了起来，歌也随之飘出来。人在得意骄狂的时候最容易干蠢事，随着“啊”一声，右手大拇指磕碰在刚切过菜，还没有来得及洗净的菜刀上，殷红的鲜血直冒，水池里水瞬间成了红颜色，我捂着伤口，迅速跑进卧室，找了创可贴包扎伤口。
　　 伤口不小，那种痛合着脉搏的节拍一起跳动，我的泪水涌了出来，不是因为痛不可忍，而是有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凉。以前总是多伤左手，所以我对右手呵护有加，做饭洗衣心中默念“小心”二字，右手就是半个生命，是生命之源，离开右手我就成了废人了。
　　 看着眼前的半成品，看着这个包扎后还在淌血的右手，欲哭有泪，我恨死自己了。怎么办？前人“砍头当做风吹帽”，何况仅伤了一个手指，还有左手呢！
　　 开始和面，右手扶着面盆，左手就像失去控制的机器，总在原地划拉，极尽笨拙，面团根本搞不成团，只好让这只带伤的右手“轻伤不下火线”辅助其工作，才勉强拢成软硬适中的面团。开始用擀面杖擀面皮，好家伙，左手运动擀面杖像一个握不紧抢的小战士，不是把面粘在上面，就是一边多一边少，擀出来的面皮此厚彼薄，此起彼伏，实用和美感皆无。
　　 这时候我的一绺卷发附在脸上，左手怎么都拢不上去，搞得脸上袖子上都是白面，案板上、面盆里干湿面粉皆有，我真是哭笑不得，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蔬菜卷做成了。
　　 长久以来，左手和右手在相同的岗位上并驾齐驱，一起接受人们的赞誉“多灵巧的一双手啊！”，右手业务精通、反应敏捷且任劳任怨。当右手在鲜血中倒下，我才看清一个事实：左手根本没有独立工作的能力，一直充当辅助角色，在缺少右手的日子里，把所有的工作搞得一团糟。当然左右手有配合有协作，在独当一面的关键时刻，左手完全不能胜此大任。
　　 我却在数十年给予左右手相同的待遇，戴同样的羊皮手套，抹清雅剔透的指甲油，大冬天涂抹高档的护手霜，而每次都是右手挺身而出先别人后自己。但是右手数十年得不到我的提拔任用。相反，今年夏天，老家送来几支绿色环保的指甲草，染好的指甲清火且鲜亮，右手辛勤地做好草汁，优先给左手包裹染毕，而完工的左手却不会给右手帮忙，独在一旁欣赏起自己的美甲，一直到女儿回来，此时左手指甲已经亮丽美观，右手不急躁不嫉妒，耐心等待主人的涂染。
　　 真的不能亏待业务精通、业绩卓著、品行皆优的右手了，即使它没有后台，不会争宠、
　　
　　 三、方寸阳台
　　 一扇剔透清雅的推拉门外，是一方阳台。阳台东西肥南北瘦，不足7平米，集中了锅碗瓢盆、刀叉勺铲，所有物品在这里寸土必争，安然待命。日常用品件件垂首可得，微波炉、电烤箱则向空间拓展。
　　 走进方寸阳台，就是走进了一个奇异的世界，鲜红碧绿的蔬菜，青翠着烦躁的日子；氤氲升腾，方寸空间，散发魔幻的魅力；清澈的流水，浓香的空气，金属磕碰的乐声，这个方寸天地蕴含了天人合一的朴素哲理，我就是“大自然的搬运工”，把新鲜的果蔬从大世界搬进冰箱的小天地，精心烹饪成绵软的美食，送进全家人的肠胃。
　　 阴雨绵绵，煲一锅酥软营养的排骨冬瓜汤，在微火慢炖的滋润里，香气渐渐弥漫，手捧一本贾平凹的美文，踏实的美触手可摸。阳光朗照，煮半锅冰糖雪梨，抑或糖水栗子，想象儿女归来饿虎扑食的傻样，幸福的美温润流淌；老公在姜黄葱白的汤里摆脱感冒的困扰，儿子在杂果冰水中洗却球场的热汗，女儿在羊肉炖胡萝卜的扣碗里滋补美颜。
　　 下班归来，我喜欢走进方寸阳台，操办一家人的一日三餐。窗外一条宽阔的马路，清晰可见儿女放学归来的身影，而父子三人总是在很远处就仰望二楼的阳台，到了楼下再喊上一声，进门先向阳台的方向扭头探脑，确定我在阳台，就各自忙去，数十年如此。
　　 方寸阳台，安详恬静，有“躲进小楼成一统，不管春夏与秋冬”的淡然，偶尔落雪飘下，知道冬天来了，春也就不远了。窗外路人匆匆，皆为生计奔跑，阳台就是看台，看众生在天地间演绎生存的酸甜，煮着汁浓味美的冬粥，这粥里红黄绿白，没有一味是苦涩啊！
　　 人在草原，心胸豪放，视野辽阔，美在天边；人在方寸之间，安贫乐道，不为名喜，不为物悲，烹煮春秋，品尝四季，美在心田。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