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散文]征婚启事
吾友王三,引车卖浆者之流也。请诸君原谅,我一时乖运蹇之徒,往来也只能有此类狐朋狗友。想当初,老夫有钱有势之时,门口也是车水马龙,高朋满座,日日笙歌,俨然朱门大户矣。那时的王三,只配远远立吾门前表示敬仰羡慕之情,其黑足草履安敢踏我门槛儿哉?可当我没钱没势,也就成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一抔臭狗屎啦。以往满坐高朋,都云集于新的有钱有势人家中摇尾乞怜大攀交情了。
王三本一卖姜者,见我门可罗雀,就翩翩飞来看望我啦,还带了上好老姜一包,说:“老哥,天冷咧,没事多熬点姜汤御寒呀!”我老泪就潸然而下啦。奶奶的,从啥时起,我竟然成了不入流的王三施舍可怜的对象啦?我挥斥方遒激扬文字粪土万户候的时候,他王三还是邻家一拖着大鼻涕的毛孩子,总站在街边用敬慕的眼光看我,坚信我这邻居老哥以后若非总理也是省长。那天他又给我送姜之时说了句让我泪如雨下的话:“大哥,你可是咱这城的人尖子,小弟从小敬仰你咧。人谁没个走背运的时候啊,你呀,只要心不倒下,就永远是人中之杰,永远是俺们的大哥,再穷再苦,俺们都服你!像星星看着月亮那样子。”王三的话让我咀嚼回味好久,也懊丧后悔好久,奶奶的,我有钱有势之时咋就没帮帮这个小老弟哩?
王三的老姜,温暖了我整整一个寒冷的冬天,他也成了我穷困潦倒之时的知己兄弟。哈哈,只是但愿我老人家哪天能福星高照,赵公元帅重又记起我,而我重又高朋满座时别再忘了这个穷兄弟才好。
我俩常常寒夜促膝对坐,谈些街头巷尾的家长里短,几块豆腐干佐酒,倒也津津有味。王三年过三十,至今仍光棍一人,住着两间尚可遮风蔽雨的平房,骑一辆吱吜鸣叫的三轮车,沿街叫卖他的莱芜大姜,倒也衣食无忧。只是房内乏人,不知啥子原因。那天酒喝多了,我就问他。他笑了,说:“大哥呀,这年头,咱混自己温饱还扒差,咋敢再让个女人跟咱受罪哩?”我拍拍他的肩膀,说:“三弟呀,此言差矣。有人就伴,强似单身多矣。有个女人,算有个家,有疼有爱,协手共渡生活难关,比你单兵作战强得多啦。再说,有个女人也是个帮手,你的收入也会增多,到时再加一辆三轮,来个王三老姜分号,银子岂不多赚一倍乎?”王三咧开大嘴乐了,“是哩,是哩,俺咋就没想到哩,多一个人多一张嘴,可也多份力哩。”可接下来就脸布阴云了,“可是哥呀,咱现在这模样,人家好姑娘谁肯跟咱哩?”
我仰脖喝下一大杯酒,拍拍胸脯,说:“这不有哥嘛,愁啥?看老哥给你写个征婚启事,让那些如花似玉不挤破头地找你才怪,到时看不把你美出鼻涕泡!”
当晚,我送走王三,展纸挥毫:“某男,三十岁成功人士,私企老板,有奥迪车一辆,别墅式房两套,健美俊朗,为人忠厚,博学多才,欲觅一温柔端庄贤淑善持家理财之女士为伴。结婚即给小车一辆,生意一盘,并存折一个。有意者请速来函并附全身近照一张,未经同意,直接来访者概不接见。”
第二天王三看了,嘴咧如瓢,说:“大哥呀,你这不是害兄弟吗?这,这纯属骗人呀!”
我让他坐下,说:“听哥细细为你道来。首先,你年龄没错吧?私人做生意也没错吧?提起卖姜的王三,全城谁个不知哪个不晓?此行当中,你难道不算成功?房两间,你有!咱这儿不叫间也叫套吗?车一辆,你也有,而且是奥迪牌。哈哈,当然是三轮车了,可咱不能写那么明呀,这就叫雾里看花,知道不?小伙子要个有个,要样有样,健美俊朗没错吧?你能说你为人不忠厚老实乎?这博学多才我主要是指你在卖姜方面,你是这方面的行家呀。你知道啥地方的姜好姜辣耐贮存,你明白如何存放,姜在你手里头放上一年你能让它不干不缩不腐烂,啥时吃都是水灵灵的,你能说你在这方面不是博学多才乎?”
老三点头如捣蒜,连连称是,说:“那倒也是。可真结婚我哪能有钱给人家车一辆,生意一盘,存折一个呀?”
“你再花几百块钱买一辆新三轮,这不就是车一辆乎?给她一车姜去沿街叫卖岂不是生意一盘乎?空存折一个让她把每日所卖之款存上,这不是存折一个乎?”我说。
老三一下破忧为喜:“是呀,是呀,还是大哥聪明,嘿嘿。可是,成了后她要不干哪?”
我说:“放心放心,哥写的这个,她就是请来中国政法大学的教授当律师也挑不出咱啥毛病,他也不敢说咱是诈骗!”
此启事见报后还真是应者如云,我帮老三从一麻袋应征信中剔除那些大城市来的如花似玉,专挑贫困地区的山里妹子一一甄选,捡那些模样水灵,文化不高,能吃苦耐劳者复信邀之。而后由我偕老三实言以告,搅动我这三寸不烂之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其尽情展望美好未来。终于一位沂蒙山来的女孩子眼光如炬芳心大动,与老三花开并蒂啦。
王三也兑现了启事上的承诺,开设了分号,一辆崭新的“奥迪”牌新三轮交由她沿街打理。从此老三收入翻番,更为可喜的是他每次到我这儿串门所拿也终于由豆腐干换成猪头肉啦!
我是大禹,原也想在榕树下过笔瘾的,后来古先生的一篇文章什么“泪眼……看榕树”吧,将我引来江山文学网。在此,问候古先生!祝先生佳作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