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从纸上碎到心里(读书随笔) ——《骚动》读感
《骚动》截取于生命历程中极小的一个片段。人物外表、性格,事件发生、过程,作者不做主观描摩,把它们原态呈现在那里,任由读者自己攀援着文字触角,抵达耿耿于怀的少年时代的“圆珠笔事件”。
短句如削、长句如线,语言重复、语速迫急,作者把一个12岁少年遭受“踩碎”时的慌乱、惶恐、激愤,倾泄纸上,枚枚文字,又从纸上弹跳起来,撞进我的心里,霎时,我少年时代的“圆珠笔事件”,鲜活而来。
这是《骚动》自带的一份冲击力。这份冲击力,源自“真情实境”。人物、事件、场景、心理,作者非主观介入,把“圆珠笔事件”写成一个静物,让它静静地呆在原处。新小说派理论家格里耶认为:“世界既不是有意义的,也不是荒谬的,它存在着,如此而已”。作者“奉旨行文”,把一个简单的事情,原搬“客观存在”,放到读者面前。读者“围观”,品赏玩味……于是,文本便获得了新小说“读者参与”的最大张力。
确实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新生初来乍到,莫名其妙踩碎了一支圆珠笔,遭受群体性攻击,老师来了,以为她会主持公正,老师却敷衍塞责,草草了事。事情了了,被攻击的少年,却被羞辱、耻辱“踩碎”。在少年看来,圆珠笔是小丑,那个“蓄意阴谋”的他也是小丑。傻子都看得出,教室里上演的是恃强凌弱剧,老师还“装傻”,少年委曲气愤,想反抗反击,但畏惧他方人多势众,他弱小他害怕,他只能在心里狠狠咒骂。
简单的事情、出众的描写,作者以日臻成熟的新小说写作,带给我一次丰富厚泽的阅读体验。以第一人称叙事,以为会是一份主观文字,等我代入、置换,从故事中醒过神,才发现,作者已“不见踪影”,只有踩碎的圆珠笔、吵吵闹闹的教室、委屈怨忿的少年。
作者隐在文字背后,退在事实幕后,复位复原的“圆珠笔事件”,每个人少年时代都有可能经历过,它被作者从心里搬在纸上,我被这纸上的故事,震到心里。作者是“我”,是那个无奈无助、激愤满怀的少年吗?这样的揣测没有意义,因为我已被作者深深地带入语境。它让我知道,如果没有深刻的经历和细腻的体验,没有遭受过刻骨铭心的羞辱和耻辱,这份文字不会存在。
这份文字,属于少年,属于每一个少年被辱的人。事情过去几十年,“圆珠笔事件”投射给少年的心理阴影,如影随行“我”终生。这是这个文本,简单外壳下强撼的精神内核。
新生被欺负,无人主持公道,眼睁睁“落入阴谋,掉进圈套”,屈辱,无可奈何,伤心,无可奈何。少年除了在心里用能想到的坏人、坏词咒骂,其它一概无可奈何。今天,长大的少年在讲述往事时,会是怎样的心境?“我向大家保证一切记述都是真实的真实到再不能真实的地步当然你完全可以不信我尊重你的感觉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些确实是真的没有掺假我没必要掺假。”讲述不带虚构成分,你爱信不信。这样的“保证”,仍旧透着曾经的急促和无可奈何。急促的与敷衍的,渴望辩解的与轻描淡写的,每个被羞辱、耻辱刺伤的少年,都有可能从一件事,在某一天,其纯净阳光的世界倒塌,踽踽独行于成人的路上。就这个故事,相信绝大多数当时在场的人,包括那个“阴谋”的他,早已忘记,但“我”比圆珠笔碎得更彻底更惨烈。有文本为证。
说文本,就离不开语言。破坏“秩序”的语言和语速,是这个文本“新小说”最标志性的符号。中圈套的屈辱、被陷害的激愤,权威被颠覆的失望、公正被扭曲的绝望……要说说不清,不说更不清,圆珠笔碎了,少年也碎了。用破坏性的语言,讲述破坏力的事,对“圆珠笔事件”再恰当不过。
只是个人妄言,文本还有点点精进空间:一是对“我”的个别语言,可做“去书面、去成熟”处理,尽可能使之口语化、少年化,使小说无限贴近“真情实境”,更生异彩。再则,文题“骚动”,有作者主观介入之嫌,如果换作“碎”,既与客观场景吻合,又在意境上更为开合,内涵上“吞吐量”更大。
新小说写作虽师从西洋,但却暗合我国传统文学“一叶知秋”之妙。拒绝平庸,挑战因袭守旧,作者为我们做出了很好的示范。我很佩服。
作者:夏冰
作品:骚动
链接:http://www.vsread.com/article-381638.html
长句长,短句短,参差有致,痛快淋漓,一气呵成。
精彩,令人仰慕。
沧桑,让心震碎。
一个受尽屈辱、忍辱负重的少年郎,以怨恨的眼神,盯视着世界......他,恍然站在我的面前。
细读细品,药得雁子贴心贴文释读,深为感动。有说,文字是写给有缘的人看的,在流年,知遇雁子,实为幸事!
荣幸!必须言谢。
不过,别忙说恭维话,先在作者的作品下面的链接中找到夏冰《骚动》来阅读完,再说也不迟。
阅读完《骚动》后,再又阅读到雁子为此文写的按语,顿时产生此篇按语行使了伯乐的角色。也就在此时产生了这样一种看法,作者司药是《骚动》的伯乐,编辑雁子是《从纸上碎到心里》的伯乐。三位一体,进行着高山流水的相碰、相捧,形成了专题的对应,使阅读者对此朝拜。
再往下一看,跟帖交流中,见到作者和编辑知音般的拥抱在一起,一种理解万岁的情怀,这种情怀就是自信和互信,顺理成章,让阅读者敬佩。
一支圆珠笔的踩碎,本是一件不复杂的事情,却因处理时的曲折递进,演绎了一出关乎尊严的事件。作者的笔下的世界,进入人类精神的内核,从踩碎小事中延伸到人类灵魂,如中医针炙一样进入了神经的穴位。
不能再多说了,作者与编辑仿佛在搞文艺理论的探讨,安详的对视。我必须知趣的退下。享受美好,也不能过于流连。
谢谢赏识。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