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爱的下半场(杂文)
人届中年,或许不适宜再多谈这个话题了,闲时随笔一段心情吧。爱是人类之所以尊贵的特征,不仅仅是欣赏和渴望,更代表责任与奉献,但是,最重要的乃是两情相悦。当一个人走过一些风雨,经历过一些思考,才会慢慢懂得:爱有下半场,爱到深处是润物细无声。
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有人说,爱情最终转化成亲情。也有人说,爱情的保质期只有三个月。哪有什么天长地久?更别提什么蓝颜红颜之传说,人世间最大的谎言就是“爱”。我不是一个喜欢走极端的人,当然不完全赞同这些说法,我们所处的世界,是我们所见所闻所感知的世界,它真实存在,但它的色彩却由我们的眼睛和心态来决定。之所以有种种愤慨和无奈的观点,源于我们的现世境遇、观察角度和真实的期待。苏小妹曾教导哥哥说,心中有佛,所见万物即佛。虽有夸张,但至少,总还能找到几样事物算是美好的。我也很喜欢一首类似的诗歌“朝日晚月天天明,高山大河亦普通。红花绿草时常见,美景但为爱者生。”我们不必刻意欺骗自己的眼睛和心灵,说这世界一直都很美好。我们只需看到事物的不同角度,再选择积极的心态,因为这些思绪决定了我们自己的当下与明天。宇宙间有万有引力,而对于人的心灵,唯有秉持美好才能吸引美好。
当我们疲惫不堪地奔忙于纷扰的世事,当我们惴惴不安地思索他人的眼光,难免会觉得:正在度过的时光象是一种任务,甚至真是煎熬,不如就这样随波逐流吧,放弃自己的坚持与梦想,然后再安慰自己说,我已经学会了放下,人生难得糊涂。于是,就糊涂地度过余下的时光,可惜这一程就这样与自己擦肩而过。其实,只有强悍的心灵才能找到自己,并带着坚韧与期待走过风雨,我们接纳所有走过自己生命的事物,却绝不失去自己的坐标而扭曲。心灵强大秘密,只是做一个内在坚定外在宽容的自己,就如一棵树,柔韧的枝叶会随风舞动,却从不改树干向上的执着生长。带着这样的心态,再来审视人世间所谓的爱,我们就会看到:原来,爱可以有一个美好的下半场。
1、对于外在的关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使我们不美,也不影响爱美的心情,甚至还会主观地要求别人一定美。人在年轻时都是这样关注外貌的,没有谁为了凸显不凡而主动择丑。记得老人常怒斥“漂亮的脸蛋能长大米啊”?虽然容貌和身材无法精确折算成大米,我们年轻时还是希望自己吃米饭时,能伴着可餐的秀色。如果另一半碰巧很美,会激励我们追求的能力;如果另一半不算很美,会锻炼我们接纳的能力;不同的缘分成就着不同的品格,只要那是自己真心的选择。至于感叹世界很美好还是世界有缺憾,也都很正常。当爱到了下半场,我们开始看着曾经娇艳的青春慢慢褪色,有人便心生厌倦而目光游离,只有沉静的人才会思考,自己不也一样没了往日的俊朗,或者如我一如既往地破旧,对方何曾嫌弃过自己?人生有四季,贪婪过花开,也要看得了花谢。在下半场,我们才懂得,爱花的人愿意默默浇水呵护。原来,外在的一切都不再那么重要了,岁月拿走了青春,却也留下了魅力。不仅对爱人会有这样的心态,当我们看待其他人和事物也如此,不再以貌取人,且可以平和看待世界。
2、对于内在的理解。内在美的概念其实很难界定,有人说是学识、是涵养、是经历。年轻时,我们保持了对外在美的适度追求,也学会了看重内在,但我们往往会很在乎对方说话的方式和腔调,即便山盟海誓,也常误会彼此的语言,及至后来各奔东西,若再重逢,一个会问,我只想知道你当年在乎过我吗?另一个答,一直都在乎,我以为你不在乎我。这样的误会令流逝的时光显得酸涩。有人说,爱一个人,你才会那么在乎她说什么。因为年轻,我们渴望表达,更渴望对方的回应,如果对方没有达到自己的期望,便会心急如焚甚至恨意丛生。若干年后,好不容易找到号码打个越洋电话,你还会放不下一丝忧虑,急问你还恨我吗?其实,恨无法象爱一样长久,很多恨的表象只是伤心的装扮,留下了痕迹,而那人那时那景却无从再提,彼此微笑祝福是最好的回忆。当爱到了下半场,我们才懂得,爱一个人,便是听她说东说西,却不会误解她的心意。就算被批评和指责,也可以客观分析得失,冷却了辩解的冲动,还会加上一点自我的嘲弄,原来自己的确有笨拙得可笑的地方。从苛求于人到反省自己,我们也开始更为看重内在美的意义,共同的价值观,理解彼此的生活习惯,更有来自心底的共鸣。随着时光的雕刻,会越来越觉得,一个人最长久的内涵是她的品格,因为,知识会落伍,智慧会迟钝,唯有气度伴人一生。无论选择爱人还是朋友,宽厚包容的胸怀都值得赞赏。
3、关于抓和捧。年轻时的爱是“抓”,担心自己空手而归,我们希望抓住对方,甚至,抓不住心,能抓住手也好。看似在乎对方,其实也更在乎自己的得失。因为,抓住了,就代表了一个人情感世界的成就。所以,期待对方可以迎合自己的方式,我们对爱有特定的要求。这个时候也会出现竞争者,于是演变成一场争夺,甚至忽略了当事人的感受。比如,你买了一个礼物送给她,若是不收就会怒发冲冠;那我就请她看一场电影,若是不来就悲愤交加。在这样,两个男人联手将一个女孩逼到手足无措左右为难,然后,拿出男人的勇气和力量,你我对决。最终,三人分道扬镳,一幕江湖风云就此淡去。其实,再等等那个女孩的答案,事情原本简单。因为,年轻时,我们都会倾向于出手去“抓”。当爱到了下半场,我们开始懂得爱需要“捧”,不仅呵护它不被摔在地上,还有给这份爱自由的空间,甚至担心自己的狭隘成为它飞翔的枷锁。此时的得失,固然让人无限心伤,却不再有玉石俱焚的愤慨。若是没有选我,我便悄然转身离开,有念无恨。古人讲“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拿在手里才是真的,管它对错,但在爱的下半场,我们开始在乎对错了,开始宽容了很多的事,却明白只能接纳一部分。这个时候不再那么在乎自己,而是关注对方的感受。
我曾经是个球迷,刚喜欢上足球时,不仅认真看比赛,也自己投入去踢。一开始,我崇尚爆发力和速度,要是能在20多米外不停球就一脚劲射破门,我都会膜拜自己。但是,随着年轻增长并和同伴玩得久了,才发现有更美妙的踢法,两三人的传切配合带至禁区,只需加一个内旋或外旋便可弧线入网,或者骗过守门员后脚尖轻挑破门。我们练习的技术越多,越是明白:比赛有上下半场,即便上半场猛冲猛打,也一定适度保持体能,关照好下半场的技战术。我想,人生之旅,包括爱,也都有上下半场吧。上半场积极投入,但要遵守规则,别轻易伤了别人和自己;下半场开动智慧,沉稳应对,体验不同的风景,让自己的方寸之间也留下些艺术和美感。
好女人是港湾,给你舒适的休憩时光,洗去你一路的风尘和疲惫,虽偶有波澜荡起调皮的涟漪,但却让你汲取前行的力量,即使遇到千难万险,她也会对你说,我相信你。就这样,兼有小女生的心思和女性的宽容。好男人是风帆,会带着你在合适的航向远行,将梦想的碎片放飞在现实的风雨中,虽然会有气馁或忧郁的片刻,但总会让你看到阳光,会对你说:别怕,你跟在我的身后。
爱,是一个很大的概念,包括情侣之爱、亲人之爱、朋友之爱,虽有所区别,但都会有上下半场的感悟吧。那么,什么时候是下半场呢?是年龄,是阅历,还是处境?是你的心态。当你挥洒青春追求绚烂之后,当你感受激情积极投入自己之后,如果有一天,你忽然觉得是不是可以换一个角度,来静静欣赏这世界,那么,你就可能来到了下半场。
人生匆匆,有些人来了,有些人走了,无论遗憾还是感伤,都可以留下回忆,无论要说珍重还是要说抱歉,都可以送上真诚的祝福。对爱人、对亲人、对朋友,都可以学会欣赏,无论同行的路是短是长,只愿在我们回首感叹天涯太近的时候,可以心怀喜悦地对自己说,还好,有一个不错的下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