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风之翼之迷失(小说)
第一章,迷失
(一)
一阵疼痛,让楚凌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这是什么地方?”脑子一片混沌,意识还在模糊状态的他,一时不知身置何处。他试着欠了欠身,四周打量了一下,像是身在一片大森林里。
“我怎么会在这?”除了头痛外,他什么也想不起来,只好闭目休息了会儿,让身上的疼痛感渐渐减轻点。
“我这是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无数个问题,在楚凌风的脑里掠过,又都如石沉大海般,激不起半点浪花。一幕幕模糊的影子,就像是皮影戏一样划过,可当他想定格在某一影子上时,其它的影子,又像森林中的藤蔓一样,攀援缠绕而来。问号、影子、藤蔓交织成一张纷繁复杂的网,使他不堪重负。
累,一种心累的感觉。终于,在一切无果后,他放弃去想了。一把扯开了自己衣襟,烦躁的大口呼吸着空气。
突然,他全身的汗毛竖立起来——那是一种危险来临的信号,似乎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而且,越来越近。
楚凌风不知自已为什么有这么敏锐的洞察力,但他确信存在。
他躺着没动,双眼倏地睁开,两道闪烁着的精光,扫向四周。
虽然是大白天,森林里却很阴暗,只有稀疏的阳光透过茂盛枝叶的间隙遗漏进来。周围没人,也没什么猛兽,静悄悄的,可那种危险的征兆,却让他感觉越来越强烈。
一阵风,把茂密的树叶撕开一道缝隙,一束阳光直射下来,楚凌风本能的闭上了双眼——就在这瞬间,一个黑影自天而降。
不及多想,楚凌风右拳带起一股锐气,猛地向黑影击去。
“砰!”,像是击在一块岩石上,不,是铁!
还没等发麻的拳头收回,楚凌风就感觉手腕像是被一把铁钳给钳住,身体也凭地而起,“嗖”的飞了出去。
重重的摔到地上后,他脑里又是一片空白,“这是怎么回事?”他有点怀疑是不是在作梦。
他全身肌肉一崩,噌的挺身而起,扭动了一下酸涨的脖子,然后双手在空中划了个圆弧,在听到身上的关节“喀喀”的脆响之后,这才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是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儿,灰布裤褂,赤脚蹬着双草鞋。一双大眼睛长此时,正咕噜咕噜转着,上下打量着楚凌风,一看,就是个古灵精怪的人。
楚凌风心中惊讶,他又环视了一下四周,确认再无其他人后,仍是不相信,眼前的这个矮小的小男孩儿,就是把自已甩出去的人。
就在这时,小男孩儿微微一笑,向他伸出了一只细小的胳膊,楚凌风以为他是想跟自已握手,就下意识的抬手迎了上去。
只见小男孩儿手腕一抖,楚凌风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身体腾空,飞了出去。
这次,楚凌风被甩出足足有十几米远,撞折了一棵碗口粗的树后,重重的摔在地下。他一咧嘴,虽有些艰难,却也若无其事的又爬了起来。
小男孩儿看着目射精光,再一次健步向自已走来的楚凌风,第一次对自已的“甩人”绝技,失去了信心。咬咬牙,又把细小的胳膊伸了出去。
楚凌风这次没上当,而是把手背在了身后,警惕的向前稳进。小男孩儿眼珠一转,伸出去的手,突然变抓为拳,“呼”的直奔楚凌风头部。
楚凌风根本没当回事,头一歪,躲开了对方的拳头。
“砰!”,头是躲开了,可拳头,却狠狠地砸在楚凌风的左肩上。闷哼一声,他倒退了二步。
楚凌风在被摔了二次,挨了一拳后,刚才那种心累的感觉,没有了,心里反而好受多了,而且,一股野性的豪情,也被激发出来。
他的身形在将止未止之际,双肩一晃,箭步上前,向小男孩儿直冲过去。
“砰!砰!”楚凌风的右胸上又挨了对方两击重拳。特别是最后一拳的巨大冲力,让他感觉就像是被铁锤击中一样,胸口一阵翻腾,血涌喉咙。
他并没阻止这股血涌进口腔,深吸一口气,突然感觉自已很享受这种腥咸的味道,但是他无瑕去想这个原因,而是仰天一声长啸,声音由低沉渐变得高吭,响彻了整个森林。
啸声渐歇,当他慢慢低下头来时,双眼已闪烁着血色红光,那眼神,简直不是人类。而他周围的潮湿之气,似被蒸腾起来,慢慢把他包围,形成了一个朦胧的环罩。
小男孩儿心中大骇,一种在森林中遇到猛虎雄狮也没有过的毛骨悚然,传遍全身。可还没等他定下神来,一声怒吼中,一个快若闪电的身影弹起,右手拳头扫起一片片枯叶,携着蒸气,直奔自已而来。
小男孩儿一咬牙,左腿前弓,右脚踩实,深提一口气,右拳快速击去。只听一声拳拳相击的闷响后,两道身影一分,马上又冲撞到一起。
小男孩儿从一开始,就处于被动的招架,对方招招干脆利落,似是要把他的拳头打碎一样,要不是他天生神力、体质特殊,这会儿早就废了。即使这样,他的拳骨外早已皮肉开绽,那种灼心的疼让他狂怒了。
可是没用,他一次次的又冲上去,一次次的被对击退,又一次次的重摔在地。
突然,对方长啸一声,拳头带起更多的枯叶,撕风而来。
小男孩儿的双臂已抬不起来了,只能眼看着楚凌风的拳头,击到眼前。他明显感觉到劲风欺面的那种撕裂感,只能无奈地闭上眼睛。
世界在这一刻倏然静止,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安静得只剩漫天飘落的碎叶,还在见证着刚才的疯狂。小男孩儿一时难以适应,他慢慢睁开眼,就见楚凌风站在那里,抬头望天的发愣,像是苦苦思索,却又像什么也没想明白。
小男孩儿刚想询问,却又一咧嘴,满身的疼痛,让他把话咽了回去。
周围依旧安静。好长时间,楚凌风才一声长叹,他低头看到小男孩儿还躺在地上,就俯身拉起了他,然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向着密林深处走去。
迷雾丛林,只身江湖,哪片落叶是当初。
风含千语着无痕,怎奈万里无人读。
一句凄婉的歌咏,一个孤独的身影,就这样,渐行渐远,渐行渐远,一阵风过后,已消失在茫茫的丛林中……
(二)
楚凌风浑浑噩噩的走着,他不明白,刚才的自已,为什么变得如此强悍,那种心累的感觉再次袭来。孤独,对,就仿佛是这森林中,一片飘零的落叶一样孤独。
脚下的路,渐渐陡起来,森林里的植被也越来越茂密,而枯枝腐叶和灌木丛草的盘结,更是让人寸步难行。但这一切,似乎对他没有一丝的阻碍,他每一脚落下都很稳妥,每一步跨出都很悠闲。他就这样,漫无目的走着,因为,他不知要去哪里,一如他不知来自何方。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当他再一脚踏出时,却并没踩在实地上。
原来,他无意中走到了一处断崖边。这断崖可能是泥石流造成的塌方,断面十分的陡峭,下面已经被山林中的云雾所笼罩,深不知底。
楚凌风这一脚踏空后,重重摔在一块突出岩上,然后急速的下滑着,身体与峭壁碎石的接触面,因为摩擦火剌剌的疼。
他本能的摸向腰间,右手中便多了把形状怪异的黑色短刀。无暇多想,他的右臂探出,用力将短刀插向峭壁,那短刀十分锋利,竟噗的一声直没刀柄。
由于塌方处的岩石都相对比较松软,再加上他的体重和下滑的加速度,锋利的短刀在岩石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他不敢用脚去蹬任何的突出物,怕一有外力,自已就会被弹出去,那样可真的连神仙都救不了他了。
楚凌风不时的用左手,抓一些突出来的石块,以进一步减缓下滑的速度。终于,在又下滑了近七八米后,身体停了下来。他这样单手吊在短刀上,不敢乱动,刚才右手因用力过度,手指已经发青且没了知觉。
随着时间的推移,右手越发虚脱,意识也逐渐模糊,阵阵困意不断的袭扰着他。楚凌风下意识的用力咬破嘴唇,一丝咸腥的味道直冲大脑,让他的精神一振,气力马上恢复了一些。
又猛的吸了口嘴唇上溢出的鲜血,体内本已停滞的血液,似是被什么牵引着一样,快速循环流动起来,他感觉右手开始有了知觉,身体也似轻飘了起来。
楚凌风暗运一口气,大吼一声,左手在岩石上一按,握着短刀的右手用力把身体提了起来,然后,在身体贴向岩石的那一瞬间,脚下一蹬,前胸擦着碎石,借其磨擦力,顺势拔出短刀,插向上方。
就这样,他四肢并用,缓缓向断崖爬去。不时有碎石土块,从上面掉下来,打在头上、脸上火剌剌的疼。
大约爬了五六米的样子,一根藤索突然垂了下来,断崖上还隐隐约约传来喊声。楚凌风不及多想,一把抓住藤索用力拽了一下。上面似是没想到会真的有人响应,藤索一时脱手,在滑下了几米后,终于被上面重新拉住。
当楚凌风重新上得崖顶,就见面前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刚才与自已打过的小男孩儿,另一个是个身材结实,方脸、双目炯炯有神的少年,背后斜背着一个淡蓝色的绒套包着的似是长棒形的东西。
方脸少年也在打量着楚凌风,见他年龄也就比自已大个二三岁,个头近一米八,身材彪悍,相貌俊美,一身衣服虽已破烂不堪,但仍掩不住一种独特的气质。他本以为楚凌风即便被救上来,也是精疲力竭的样子,没想到,他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丝毫未显疲态。
小男孩儿似是对他很是忌惮,见楚凌风眼望过来,马上躲在了方脸少年的身后。
方脸少年哈哈一笑道“朋友,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花茶,人送外号,快手双枪。”边说,边用手指了指背后的那个长棒形的东西。“这是我的兄弟,叫神拳许一多,刚才他把事情经过都跟我说了,我看啊,这神拳的名号,应该让给您啦。哈哈!我感觉能打败我兄弟的人,一定不简单,于是,就一路跟了过来,想结识一下朋友,老远见你坠落断崖,就忙过来帮了你一把。”
这个叫花茶的方脸少年,似是很健谈,在简短的对话中,楚凌风了解到,花茶兄弟二人以打猎为生,因长年与虎豹猛兽打交道,再加上天赋异禀的骨骼特质,于是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前几天,兄弟二人出门打猎未归时,一股土匪袭击了他们所住的小山村,打死打伤十几口,还把村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抢劫一空。兄弟二人无比悲愤,发誓要报仇,可由于,那一带的土匪有好几股,他们也拿不准是哪股干的,只能按照村民描述的大体方向,一路追到了这附近。
看看到了中午,兄弟二人就商量了一下,便分头搜寻猎物,好用来充饥。而许一多在追猎物时,无意中发现了楚凌风,还以为是落了单的土匪,就想抓回去,跟花茶一起审问一下。结果,就有了开篇的那一幕。
“这样吧,许一多刚才在拉你上来时,也搭了把手,就算功过相抵如何,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他计较吧。”花茶见楚凌风一直没说话,忙道。
楚凌风见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况且自已确是被人所救,而且,小男孩儿的事,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于是,马上面含微笑的说“兄弟何出此言,我还没谢过二位的救命之恩呢!”说着就要行礼。
花茶忙上前拦住,两人推来挡去的忙了好一会儿,最后,楚凌风见对方一再坚持,只好作罢。
“请问兄弟大名,哪里人呀,为什么会来这里?”
“楚凌风……”,楚凌风在自已的名字冲口而出后,却发现其余的问题,他都无法回答。但现在,他对这些已不是很烦恼了,他歉意的看着花茶,“我……我真的记不起来啦”
花茶眼里掠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释然了,像他这样久居偏远地区的人,思想简单,也就没想那么多。谁没有难言之隐啊,也许人家不想说呢。
“楚大哥,这是要去哪里呢。”
楚凌风想了想,又歉意地摇了摇头。
“这样吧,此去不远,有一小村落,是我们猎户经常歇脚的地方,你如没什么地方可去,我们就到那吃点东西,再喝一杯,怎样。”
一听有吃的,楚凌风立刻觉得腹内空虚,自从他醒来,先是跟许一多大战了一场,然后是坠崖,体力消耗还是蛮大的,于是,他不假思索的点头应是。
说走就走,三人马上动身。见误会解除了,许一多也就不再一直躲着了,跟楚凌风有说有笑起来。
“楚大哥,你这是刀吗,怎么会是黑色的?”许一多从楚凌风一上得崖来,就看见了他手里的这把短刀,现在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
“哦,这刀发黑,是因为刀面是用钨钢做的,这样不会反光,”楚凌风边说,边对着阳光,晃了晃,“刀面不反光,就不会暴露自己。”他说的很自然,好像这些都是他早知道的。而许一多则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楚凌风仿佛被勾起了谈资,继续说着“而且,这刀鞘也是特制的,刀出鞘时,不会有一丝声响……”
就这样边走边聊着,黄昏时分,三人渐渐来到一处山坳的入口。
“楚大哥,前面就到了。”许一多欢快的说,并带头向前跑去。
“等等!”一阵山风迎面吹来,楚凌风似是嗅到了一种异样的味道,于是,马上喝止住了许一多。
楚凌风对着空气又嗅了嗅,一丝血腥的气味,虽然很淡,但他似是对血的气味特别敏感,所以,很肯定。
“楚大哥,怎么啦!”花茶也学着楚凌风的样子嗅了嗅,可除了森林特有的味道之外,他什么也没嗅出来,于是,疑惑的问。
“有点不对头,但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这样,我在前,你俩跟在后面,呈三角形,如果万一有什么事,还可以相互有个照应。”楚凌风说完,敏捷的窜了出去,小心而谨慎的穿行在茂密的树林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