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梦】
　　 突然发现，家里干干净净的墙角上有一张明晃晃的蜘蛛网，阳光照着闪闪烁烁的样子。蜘蛛上下左右忙着织网，它有个圆圆满满的大肚子，里面全是致人丧命的银丝，看着它不停地吐啊吐，怎么也吐不完似的。捕捉是它的天性，织网是它的乐趣。
　　 有只花蝴蝶闯进我家，煽动着那双美丽翅膀，她轻声与蜘蛛打招呼，说你真勤劳，而且像个艺术家，把这张网做得那么细致而漂亮。
　　 蜘蛛说我的网一会儿就好，都是多年积累的经验。你要不要来试试，我的网可舒服了，像人们坐的沙发一样柔软。
　　 蝴蝶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就跳上蜘蛛做的那张网，在上面摇摇晃晃，玩得不亦乐乎。当它感到肚子饿了，要想振翅飞去觅食时，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被紧紧粘在网上，怎么也无法挣脱。蜘蛛在旁边冷眼观看，等待着蝴蝶筋疲力尽后，好把它一口吞掉。对于蝴蝶的挣扎，它视而不见。
　　 蝴蝶不停地煽动它美丽的翅膀，我也焦急地想帮它逃脱这场灾难。
　　 四处寻找，在角落里找到一根小竹竿，我用竹竿把蜘蛛网给捣毁了。蝴蝶一定是被蜘蛛的谎言给骗苦了，它害怕我也会同样伤害到它，在竹竿上拼命煽动双翅，把翅膀上的粉末也都振了下来，弄得眼前灰飞烟蒸的，我把蝴蝶放到了窗口，看着它飞向远方。
　　 我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那是因为蝴蝶翅膀上粉末有毒。
　　 我的眼睛看不见后，每天伤心地流眼泪。因为我是那么热爱这个世界，我计划要做许许多多的事情，可现在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我还能做些什么。这时，耳边传来一个修女的声音，她温柔地告诉我，如果用你放飞的那只蝴蝶采食的花蜜，敷在你的眼睛上，你的眼疾就能治愈了。
　　 后来的每天早晨，我的眼睛就像被蜜粘住了似的，感觉上去也甜滋滋的。我一直用清水慢慢地浸洗，几天下来，眼睛就恢复了光明。
　　 当我能看见后，发现那只我救下来的蝴蝶已经死了，它展开了双翅，爬在我救下它那天还在看的一本书上。
　　 蝴蝶懂得报恩的。
　　 我经常做梦，这也是一个梦，不过这个梦做得比较完整，让人觉得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出行之前】
　　 去新疆这旅游是我最近几年中最开心的日子，我们一行有十九位同伴，其中六位都朝夕相处的老同事，相互间非常轧得来。因为办公室里就我一个女人，他们以前每到下班前放肆的黄段子，在我去了之后逐步减少，到现在偶尔才会说起。在他们逐渐进入兴奋状态之下，我总是不声不响地跑到别的办公室里，等他们最喜欢讲的中心人物走开，我才溜回办公室里。既便如此，他们也能发现我的逃避，小周总会抓住这个机会讽刺我一下。他说你又不是没生过孩子，就这么回事，干吗还难为情，装得像小姑娘似的。我也不跟他争，他这人活脱脱一个刀子嘴豆腐心，你有什么困难，他都愿意帮忙。因此，在这些玩笑上我总是让他发挥优势，他其实口才和应变能力都非常好，只是缺乏一点执着深度，不然的话他今天的成绩该是极显著，他在表演上面也是有一套的，一段简单的经历，经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使听的人特别入神。如果他读的书多一些，如果他选择的职业广一些，或许就能挖掘出他潜在力量了。我一直非常欣赏他在边说边做时的思绪，脑子里的神经一旦开启，那智慧的力量就变成幽默，一个很是跳跃的灵魂。工作累了时，停下来听他侃一段在蒙古草原上的军旅生活，残酷的地理环境，还有在亲人远离后的苦与累，都变成了每每想起，永远难忘的人生印记。也许正是这段经历，把他锻造得乐观人生，不计得失。当然，他也有心事重重的时候，那就是在能不能进编的那段时间，他做事时变得心猿意马。往往前脚主任说的事情，他嘴上答应了，却弄了一半跑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我知道这是他的一个人生转折点，就帮他把该做的事都做掉，让他一个人发会呆，或者打几个电话找人探探信。等到他考试成绩出来，过关上榜后，他才恢复到往日的样子，他风趣地描绘着监考老师与他们考试出来后的情景，那个跑起路来像兔子一样往上窜的小个子，他是我们办公室最好的放松音乐，听起来其乐无穷。
　　 早就听说普陀的风景不错，去普陀也是我在暑期里对儿子的承诺。因此，我把这事看得很重要，不想失信于儿子。
　　 好事多磨，当我一心在准备着我们的普陀之行时，单位里要出去旅游的事也定了下来，两个档期碰在一起，我分身乏术，只能舍去其中一项。
　　 普陀之行是为了和儿子有个美好的回忆，在生命中这样的机会并不太多，而这样的情景往往在小孩子心中会永远作上一个印迹。
　　 而敦煌和嘉峪关以及喀纳斯，都是一生中不能说到就到的地方。两者间让我舍去任何一方都非常困难。在取舍间我不知道该往东还是往西，真希望上帝赐我分身术，一边让我拥有以家庭为主的欢乐，享受人间最美好的时光，一方面可以让我畅游在梦里，去亲身体会山川、沙漠、戈壁、丛林。
　　 这两难的选择，使我自己处于矛盾之中，在一天的工作中，竟然呆了有好几次。我一有困难，就会向同学好友争取意见，而朋友的第一反映就是问我哪个价钱贵，我说当然是喀纳斯之行。那就选去新疆，朋友的语气很果断。我说可是与儿子的出游，是我对他的一个承诺。朋友说可以改日期，我说已经改过一次了，因为上个休息日有台风，所以才推后的，如果再往后推，下个休息日儿子要上课了，我不能取消这个假期。如果不能再改期，那当然选择与家人一起出游，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可以代替亲情，一家人的欢乐是最重要的。被朋友这么一说，我觉得自惭形秽，喀纳斯的神秘，嘉峪关的雄伟都那么吸引人，我已经要放弃与儿子的普陀之旅了，设计着让母亲代替我。
　　 考虑再三，为了儿子也为了自己心安，打算放弃新疆之行。浦仝仁在得知这个决定后，责怪我考虑不周，他说普陀很近，你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去，然而要放弃这趟新疆之行，却是一生中很难弥补的遗憾。他在对我说最后一句话，还加重了语气，他说以后恐怕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说我也知道，像这样的旅行非常难得。
　　 他说明年就没得出去哉。
　　 被他这么一说，对放弃新疆之行也有些许的郁闷。隔了一天，传来一个对我来说振奋人心的消息，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新疆在开一个关于环境方面的全国性会议，旅馆全部客满，就连飞机票也买不到。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单位的旅程延后，我的普陀之行也正常地在周日完成。
　　 海滩上的早晨，密林中的高山，一路上眉开眼笑，把我可爱的儿子，送到了欢乐的巅峰，我问他开心吗，他说开心，我再问那你回去后怎么办？明知故问，回去后就要收骨头了。哈哈哈……笑声充满我们的小小旅程，儿子与丈夫的兴奋是看见了大海，而我的开心是我能去两个梦寐以求的地方旅行。
　　 新疆之旅的一拖再拖，把办公室的同事们都急坏了，就怕喀纳斯的气候不等人，要是封了山，那就只能放弃那个最美的地方了。
　　 在我们的期盼中，旅行的日期终于定了出来。接着，就有了我去新疆的这段快乐时光。
　　 由于一再延误，我手头的工作也不能安排下去，我把基础的事务逐一处理，而进一步的事是要下基层的，因此，我考虑时间关系，要等从新疆回来再做。每当一批事情了结，我就会再从新铺开一档事情。循序渐进，疏而不漏。对于我的工作，主任根本不用操心，我把那些急需处理的事，会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
　　 主任头发稀疏，我还跟他开玩笑，你这类人欲望强烈。这个理论是我从荆歌的一部短篇小说上看来的，荆歌的父母之一听说是当医生的。看到小说的这一理论，就马上联想到办公楼里面那些头顶脱落的男人，两者联系在一起，使人竟不住暗自发笑，荆歌也真够逗的。也不管是真是假，我就把这个说法搬到主任面前。
　　 主任说你这个说法不对的，他更正说这是个内分泌失调的问题，中医理论上讲，脱发是性欲强的一个方面，其实这也属内分泌失调。他的理论把我脑子搅得七荤八素，反正要我跟他辩论医学，我肯定是弱项，我可从没翻过一本医书。所以在他面前，也只有甘拜下风。老蒋在没来动迁办之前我们就已经相识，还看了我写的那些小说，在他看来，这些小说都没有什么深意。他唯一佩服的人是毛泽东，只有他的诗歌才叫气魄惊人。谁跟他比，这江山都是我的，谁有这样的气势宏伟。老将读的书很笼统，知识面较宽，说起来头头是道，还给自己弄了一顶边源哲学的帽子，我只是觉得他有些偏激倒是真的。
　　 在他没进动迁办之前，他对新区的动迁看法，是十分同情老百姓的，还跟我为有偏激行为的老百姓辩护，当然这一切言行都是我们茶话。他说在利益面前，你可以看到他们站在底线上的挣扎，这最后的一次抗争，就像与强盗进行搏击。我说你怎么把政策说得这么可怕，他说现在有些官僚比国民党的作风都有过之而不及。
　　 他一直自认为是看问题很全面的人，我和他观点不相同，但偏就喜欢跟他争辩一番，在心底一直认为与他是可以交流的。但我并没想到，他的理论偏颇跟作风有着紧密的联系。自从他调入动迁办，一开始以说服为主要方式来做工作，而到了半年之后，他弄明白了只有巩守住政策上的条款，才不至于授人以柄。在无数次的交锋过后，得出了一个理论，他认为不肯拆房子的都是刁民。他没有将中层干部特点吃透，其实他可以处理的一些事情，是要分别通过和上面下面沟通衡量过后，才能筹措出处理问题的好方法的。而他却是个非常怕麻烦的人，他像是个站在边界线上的那个边防军，冲锋枪里射出的子弹，把那些并没有贩卖毒品的人也判处了死刑。把本该带来友谊消灭在萌芽中，而这也是燃起战争的导火线。
　　 前任走得匆匆忙忙，留下的一些遗难杂症，到了现在也没有解决掉。反正都是你推我我推你，至使曙光村有小部分动迁户的房子已经住了几年，而办房产证所需的材料之一户表却始终被搁置未签。这件事在我的心中一直堵得成了心病，有天大家坐着没什么事，我就与老蒋说，是不是你出面去把事情跟区领导解释一下，把户表弄好了，我们也可以把房产证的事情了结掉。
　　 他说上任的事我又不清楚，叫我怎么解决。这样的回答是我始料未及的，我认为既然岗位在这，就该处理所有应该处理的事情，不管是前任还是后任，你在位置上，就有责任处理一切在进行中的事情。但他是主任，我无权责备他呀。
　　 我在空下来的时候跟他说，你有时候对下属太过于不闻不问了，不是每个人都能自觉完成自己手上的事情的。
　　 像我这样因为对他有一点崇拜，所以处处为了不让他有什么难堪，一直非常注意认真地做事。办公室同事在事情紧急时，都非常协调地能顶到岗位上。但在平时，虽然上面的领导也曾交待过，要把应用计算机的本事学一些在手中，但他们对打字什么的都不敢兴趣，但对打游戏就比较热中。手上事情不断堆积，却不肯及时处理掉。慢慢成为一种陋习，即便如此，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这件事上，我对他产生了一些看法。也曾笑着跟他说，如果是我当这个主任，我会比你严历。我会定下日子，叫他们拿出成绩，拿出数据来。
　　 不过，像他那样得过且过的人，在整个办公楼里不算少数。只要现在领导要求处理哪些事情，就先处理掉哪些事情。不提起的事，干吗要自寻烦恼。我是杞人忧天，管那些闲事，做好我的房产证，到最后看看全街道的房产证是我一个人做的，那就是我的成绩，对得起单位，对得起自己。
　　 那件事情，我后来没再提过，再说他一上任，各项任务特别紧，大事都忙得不亦乐乎。哪顾得上这件小事，能不能拆掉房子，那才是最重要的，上级领导要追究，你安置好老百姓和后面的事情那是没有人给予褒奖。这也是整个机构的弊病，不是他一个人可以扭转乾坤的。
　　 主任在一开始也认为后勤保障是极其重要的，但项目一下来，他的精力不得不放到硝烟弥漫的拆迁现场。办公室里的事情都有小周负责，最近因为要整理几年中的项目清理，通过要求，办公室又来了两位年轻貌美小姑娘。听说这两个小姑娘都有背景，一个是什么主任的侄女，一个又是什么来头，至今也弄不清楚，反正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雾里看花。她们俩的办公地点设在我们楼上，所以，这一阵小周老是往上面跑，帮他们开展这个主管领导极重视的工作。
　　 拆迁办是整个机构中最忙碌的部门。因此，街道领导安排我们和各部门的主任一起享受处一级的待遇。这让我们办公室的同志都异常兴奋。
　　 我们的前任主管龚主任，拿了他拍的喀纳斯风光做成的一个光盘过来，让我们欣赏他高操的摄影技术，他还骄傲地说我有两幅已经起好了名字，过几天投报社去。他嘱咐了一些我们该带的日常用品，像牙膏呀，毛巾什么的都不能少。老陈插嘴别忘了带擦脸油，他在我们之前一批出去，回来了不到半个月。他说他在那地方干燥的不得了，皮肤燥得难过死了，没有办法，最后在那里买了瓶面霜，擦过之后才感觉稍稍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