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陈立民创业记(小说)
沉迷于爱河的人是幸福的,也是忘我的。
陈立民领着贺雨菲上县城了。小镇已经安放不下他们不羁的奔放的心。小树林、河边、麦田、地头、红高粱地,到处都留下了他们年轻的倩影和青春的印痕。
头一次进城的贺雨菲,眼睛明显有些不够用了,对什么都感觉新鲜。这里和乡村有着迥然不同的感觉。
楼房、小轿车、商场、穿着时尚的青年男女,在贺雨菲的眼里都构成了县城的流行色。陈立民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他对县城是不陌生的,他跟父亲来过几次。面对这里的一切,他觉得既熟悉又有几分亲切,走起路来也便神采飞扬了。
逛到中午,两个人走得人困马乏,陈立民说:“走累了,也饿了,我们下馆子去吧。”
“听你的!”贺雨菲脸上神采依然,心情也是超级的好,说起话来也就温柔许多。
陈立民领着贺雨菲走进了一家馆子,这家馆子是他和父亲来过的。他不敢贸然去陌生的酒家,他怕不知道深浅,被人家宰上一刀,就驾轻就熟了。
要了一菜一汤,两碗大米饭,两个人就开造。许是饿了,俩人吃的好香,造的沟满壕平。
从馆子出来,看天色尚早。陈立民就提议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听你的!”贺雨菲已经被幸福彻底地击昏了,似乎不会说别的词,就会这三个字了。
陈立民就带着贺雨菲去看电影,看了半天才弄明白是印度片,电影名字叫《海誓山盟》,表现一对青年男女相亲相爱的故事,一度故事男女主角爱情进展的不是那么顺利,但后来花好月圆了。
陈立民有些没看进去,有一刻他的心思一直在贺雨菲身上,看着座位前面一对恋人不时的亲吻在一起,他越发羡慕城里人的恋爱了。他迟疑了好长时间,才鼓足了勇气,装作不经意间手一下碰到了贺雨菲的手,见贺雨菲没什么反应,于是又碰了一下,然后顺势就将贺雨菲的手捉住了,贺雨菲象征性的往回拽了拽,但还是没有拽回去,于是陈立民的手就紧紧的将贺雨菲的手握住了。这时他感觉到贺雨菲的手心早已经汗涔涔的了。是谁说过的了,恋爱中人的手是潮湿的。他不去想谁说的了,他只感觉有一股暖流迅速地涌遍了他的全身。有一刻,他感觉到贺雨菲被剧情陶醉的将她的头略微靠在了他的肩上,这一细节他一下子就扑捉到了,他感觉幸福极了。他的胆子愈发大了起来,就势将贺雨菲揽入了怀中。
电影很快就结束了,陈立民和贺雨菲都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灯光亮起来,他们迅速地把手放开,生怕被人看见,尽管在这县城他们一个亲戚朋友都没有,但这是出于本能的反应。他们恢复了正常状态,随着人流,走出了电影院。此时,外面已经天黑起来。
他们来到车站,已经没有通往满都户镇的车了。
陈立民说:“我们往回走吧?”
贺雨菲说:“听你的。”
幸福笼罩着他们,他们并没有感觉特别的失望。陈立民心想,县城离小镇四十里路,没有车只能走回去,就权当压马路了。压漫长的马路,再苦再累也是甜蜜的。
月挂林梢,月朗星稀。两个人走走停停,说说笑笑。他们俩就这样压着马路,恐怕他们算得上是恋人之中压马路最长的了吧?
陈立民家找陈立民找翻了天。陈机匠气的直骂:“这个小兔崽子,越来越不像话了。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天已经是半夜时分了,陈机匠和老伴找遍了满都户镇,也没找到陈立民的人影。陈机匠的老伴已经有些哭腔了,逢人便问:“看见我家大民没?”大家都纷纷回说没看见。
正在街路上找着,陈机匠就看见贺老嘎朝他走来:“老嘎,干嘛去啊这么晚了?”
“这不是在找闺女吗?”贺老嘎压低了声音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陈机匠一下就明白了,看来大民是和贺家的大丫头一起出去玩的,难道是私奔不成?他不敢往下想。
“你们老两口这是干嘛去啊?”贺老嘎吐了一口烟道。
“我们,我们去串门了,刚打会小牌。就回来晚点。”陈机匠忙堆笑脸地说道。不愧是经营小卖店的商人,商人就是伤害别人的人呀。“哪天有时间来我家喝酒啊?”陈机匠说完就后悔了。他是不喜欢这个贺老嘎的,但是怎么说出了这样的话呢,是因为儿子把人家的闺女拐跑了理亏吗?
“好的,哪天我去。咱老哥俩有日子没喝酒了。”贺老嘎是个嗜酒如命的主。见陈机匠邀请自己,当然高兴,这是他巴不得的事呢。
“好的,回头见。”说着,陈机匠和老伴就一起回家了。他这就放心了,心想自己家的是男孩,怎么轱辘也不怕,而贺老嘎家的是闺女,一旦被传出去,就不好嫁人了。顿时觉得好像欠人家似的,比以前还要客气。
那时村子里还没有电话,只有镇上有一部手摇的电话,但是一般人不会用电话的,自然陈立民和贺雨菲两个在热恋中的男女,也是玩的昏天黑地的忘了所以了。等陈立民扶着一瘸一拐的贺雨菲走近村子时,已是夜上阑珊。
陈立民先把走路走的满脚都是血泡的贺雨菲送到家里,然后自己才悄悄地回了家。他蹑手蹑脚地进了家门,还担心被陈机匠一顿胖揍呢,不想,待他走进屋子里时见老爸已经鼾声如雷了,他赶忙洗洗睡了。
一夜无话。
唐晓兰本想去找靳铁玉玩,不想在路上却碰见了贺雨菲的母亲,“哎呀,这不是兰子吗?好久不见来我们家来玩呢?兰子又漂亮了!是找小菲玩吗?她刚睡醒,去吧!”
唐晓兰就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说“是啊是啊。正想去找小菲玩呢。”
“去吧去吧!我到小卖店买点盐就回来。”贺雨菲母亲边走边说。
唐晓兰走进贺家,贺雨菲刚洗漱完毕,见晓兰来玩,上前一把抱住晓兰说,“好几天不见,你疯哪去了?”
“是你疯还是我疯,都抓不到你的人影?”唐晓兰也不让份地说。
贺雨菲咯咯地笑起来,两个人感觉亲切的不得了。
贺雨菲把耳朵贴在唐晓兰的耳边说,“我有些好怕怕耶!”
“怎么啦?”唐晓兰问道。
“我可能怀孕了。”贺雨菲哭丧着脸说。
“你们那个啦?”唐晓兰惊讶地问道。
“没有呀。”
“那怎么会怀孕?”
“他摸我的手了。”
“你还能行不?摸手就能怀孕啊?”唐晓兰故意嗔怪道。
“我听后院的翠娥说的。”贺雨菲怯怯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唐晓兰憋不住大笑起来。声音像银铃一般,飞跃到满都户小镇的上空。
次日醒来,陈机匠见儿子大民睡的正香,也就扛起锄头出去干活去了,昨晚的火气早随早晨阳光的明媚而烟消云散了。说实话他也有些打不动儿子了,儿子的力气越来越大,再者儿子又没给他捅什么猫蛋,年轻人不就是爱玩吗,等他们玩够了疯够了也该知道成家立业了。
阳光明媚地照下来,靳铁玉走在小镇的青石板路上显得神清气爽神采飞扬,正走着,忽然有人在背后将他的眼睛蒙上了,还发着颤音问,“猜猜我是谁?”
靳铁玉说:“快松开,你变了性我也认得你。重色轻友的家伙,你个臭小子!”
蒙住他眼睛的手就松开了,走到和他并列,“说,干嘛去啊?”靳铁玉猜的对,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陈立民。靳铁玉说,“想去古城子的庙会去耍耍。”
陈立民说:“好啊好啊。我也去。”
靳铁玉好些天没见到陈立民也感觉十分亲切,尽管他和贺雨菲处对象让他很不爽,但十多年的交情使得他觉得不能因为一个女孩就失去了友情,况且他和唐晓兰也正恋着,于是便冰释前嫌了。
而陈立民尽管和贺雨菲恋的昏天黑地的,但是闲下来觉得好久没有见靳铁玉了,便也有些想念,他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他喜欢和他分享,他也习惯了和他分享着自己的一切。如果幸福没人分享,便会缩小其幸福感。有人分享的幸福,便会扩大其幸福度。
靳铁玉边走边问道:“和贺雨菲处到什么程度了?是不是在一起都那个了?说!说!臭小子!”边说边膈肌起陈立民来。
“去你的!”陈立民趁势躲闪开靳铁玉的手。“我们家还不同意呢。我老爸说什么也不让我和她处。”
“告诉你啊,你可要对她好一点,不然我可要抢过来啊!”顿了顿又说道,“你爸爸不同意你妈妈同意也行呀。”
“抢就抢,看谁的力量大?呵呵,我老妈也不同意。我妈喜欢唐晓兰。”
“哦……”靳铁玉猛地一惊,心想不能什么好的都可你家来啊。当初我喜欢上贺雨菲,硬被你借养病之际给抢去了。我现在和唐晓兰已经有了感觉你们家却要你和唐晓兰好,那怎么成?想到这里靳铁玉说:“不行你和贺雨菲就私奔。古书上不是动不动就私奔吗?现在都九十年代了,难道还不如过去吗?”
“说的有道理,让我离开贺雨菲还不如让我死了。”陈立民边走边说道。看来陈立民对贺雨菲已经铁了心,靳铁玉就有些放下心来。
两个人说着走着就来到了古城子。古城子离满都户镇也就五六里地远。说是古城子,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城可言,就像北京的北海不是海一样,中国人好弄玄虚,凡事喜欢讲究一个大字。
古城子庙会说是庙会,其实更多的是来赶集的,拿了自己家的鸡鸭鱼肉蛋以及土特产来卖几个零花钱罢了,当然也有来庙里抽签、算卦、占卜求平安的。
眼前是人山人海,好不热闹。年轻人喜欢热闹,陈、靳两人就往人堆里钻。忽然,靳铁玉说,“咦,那不是咱班的同学张奉宝吗?从省城回来了?”陈立民说,“是他,身边还带一个美女,看上去很甜蜜哦?”“那女孩看上去像个城市妞,穿着打扮气质不一般。走,过去逗逗那小妞?”陈立民拉住靳铁玉说“别去了,人家考上大学都分到城里工作了,咱还在这乡下混,脸面上有些过不去耶。”靳铁玉说到,“管他那些呢?在哪里不一样活着?不都是两个饱一个倒?”陈立民矫正到,“城里是三个饱,人家是一天三顿饭。”靳铁玉大大咧咧地说道,“都一样都一样,没啥差别。”陈立民感觉没考上大学自然比人家矮三分,靳铁玉到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陈立民走了很远,靳铁玉还在歪着脖子看那个城市妞呢。由于光顾回头看城里的美女了,一回头刚要走路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他回过头来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一起打架的丁四,在丁四身后站着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家伙。丁四就拿眼睛照他,目不转睛地照,他岂肯退让,也是目不转睛,而且是凶狠狠地照丁四。两个人足足照了一分多钟,还是陈立民回来一把把靳铁玉拉开走远,丁四才哼了一声走开。丁四自从上次吃了靳铁玉的老拳后对靳铁玉也不敢小觑,所以没敢轻举妄动。
这时就听有人说,镇上晚间放电影《甜蜜的事业》,于是两人便高兴地像过年一样,草草收兵,准备回家晚上看电影。
演电影,对于文化生活极度匮乏的乡下人来说,无异于像过年一样,使人兴奋异常,欣喜不已。电影在镇上的打谷场上放映。只见打谷场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男女老少,纷至沓来,不亦乐乎。
贺雨菲和唐晓兰搬个小板凳坐在一起,陈立民和靳铁玉坐在一起。在乡下,如果没有相亲,男孩和女孩就坐在一起看电影,是会被人耻笑的。所以只能是男男女女那么坐在一起,这就很不容易了。这时就听见旁边一大嫂说,“你看看人家城里的女孩长的多俊那,杨柳细腰的,白白净净的。”
陈立民、靳铁玉、贺雨菲、唐晓兰四人随着大嫂的目光看去,就见张奉宝挎着城里女友坐在一边默默地看电影。
靳铁玉羡慕的不行,对陈立民说到,“你看还是人家城里姑娘大方,就敢于在大庭广众之下挎着胳膊。”
“那是啊,要不怎么说是城里人和乡下人不一样呢。”陈立民似乎很有见识地回到。
贺雨菲把嘴巴贴到唐晓兰的耳朵旁说到,“你看城里女孩的发卡多好看?穿的那鞋也好看。”
正议论着,忽然见丁四领着耳钉男黄毛肥仔等几人串过来,对着那城里的女孩说,“小妞长的不错啊!让爷儿玩玩。”说着用食指托起那女孩的下巴,只见那女孩一甩头“滚,流氓!”这时旁边的张奉宝站了起来,上去就给了丁四一个眼泡,耳钉男说,“小子,你敢打我们四爷?真是马王爷不长眼啊?”耳钉男上来给张奉宝一勾拳,张奉宝一个躲闪,耳钉男由于用力过猛,一拳打空栽倒在唐晓兰身上,这时靳铁玉站起来一把抓住耳钉男,你小子找挨打是不?上去就一记老拳,打的耳钉男抱头鼠串,这时陈立民对丁四说道,“哥们,要打架咱们出去打,别影响大家伙看电影。”陈立民用手指着张奉宝说,“告诉你,这个人是我同学,你要是敢动他一个指头,我就不会轻饶你。”丁四用手捂着脸说,“操,你怎么不早说,这扯不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对不起对不起。”然后丁四对耳钉男一伙人说“撤!”,于是丁四一伙灰溜溜地跑了。
张奉宝朝着陈立民、靳铁玉抱抱拳:“是你们啊老同学!多谢多谢!”然后上来和陈、靳两位大侠握手,回头对那位女孩说:“这两位是我小学同学,这个是陈立民,这位是靳铁玉。这位是我女朋友紫嫣。”之后自然是一阵寒暄。
不一会电影开演了。屏幕上飘来了嘹亮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