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暖】携一缕馨香,微笑向暖(散文)
『一』
时间应该是早晨,是的,是早晨。
阳光斜斜地透过窗玻璃倾洒下来,处理完手头的事务,我站起身,歇息的缝隙,手捧一杯香茗,站在二十六楼的窗前,我微笑地俯瞰着这座城市的人流,轻轻将嘴角上扬。
马德说:无欲的生命是安静的。是的,安静的更应该是内心,与外界的一切嘈杂与喧嚣无关。因为舍得,所以淡泊;因为淡泊,所以安静。步履匆匆,一直在努力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当慢下来仔细地回味自己走过的路时,才发现,多少时光从指缝中溜走。我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别急,慢慢走。所以,我乐于安享这样的宁静。
生命有太多的惊喜,比如一位故人偶然的到访。
是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种宁静。当同事告知有人找我时,他已经怯生生地站在了我的面前,还如当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努力搜寻着关乎他的所有记忆,时光在那一刻开始凝固。
迎面而来的少年,走在尘土飞扬的公路上,老远地问话:你回校啊?嗯!你呢?我回家,不念书了……说这话的是他。
蓊郁的夏,植物疯狂生长,山间的野百合在骄阳下怒放,他采来一大把递给我,说:找一个空罐头瓶子,灌入清亮的泉水,等这束花开败的时候,半山腰的麦子就黄了。对,是他这样说的。
土豆花颜色很多哩,开紫花的挖出来土豆是紫色,开白花的土豆挖出来是白色。不信不信,我佯装疑惑的样子。不信打赌,他说。赌什么?赌坐冰车,谁输了拉另一个人……对,也是他。
喂,是你吗?这个月的生活费够不够,不够我汇给你?够,还剩很多呢,应答的是我。
……
『二』
一时间,我怔住了,没有答话,直到清晰地听到他喊我的小名,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哦,雷子,你怎么来了?”引他到楼顶的椅子上坐下,我问。
“花她妈病了,我和花带她上这来检查,来时给你带了些家里种的土豆。”
“这么远的,土豆又重,你扛过来的?”
“这算什么,你别过意不去,我老在工地干活,都习惯了。”
“花她妈怎么了,人呢,怎么没一起过来?”
“妇科病,已做了全面检查,没什么大毛病,老家的医生说得挺玄乎的,到大医院检查了放心。大夫说炎症,吃吃药就没事了。现在他们娘俩在商场逛呢。”
初冬的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我们安静地坐在楼顶沉默,似乎有好多话要说。看到他,关于故乡关于童年的那些往事涌上心头,可我们还是面对面沉默,久久地不肯说话。我相信,那一刻,他与我一样,都被往事掩埋,安静的面孔下隐匿着一颗波涛汹涌的心。
父亲说我们姐弟三人中,属我最聪颖。由于家境,再三思量后把唯一一个外出读书的机会给了我,在我们出生的那片贫瘠的土地,读书的孩子是极少的,女孩子就更罕见了。雷子初中二年级就辍学了,不几年他就跟村里的青壮年到大城市的建筑工地做工去了。听到他辍学的消息我一点都不惊讶,只是很遗憾。
初中毕业后的假期稍微长些,母亲说让我留在家里辅导邻居几个小学升初中孩子的英语,顺便做好家里的家务。于是我把一间屋子空了出来,摆了一张闲置的掉了漆的长木头桌子,几个孩子顺着桌子坐成一排,拿着书随我一起朗读。雷子是在我空闲的时候闯进我家的,进来的时候手里端着大半盆面粉。他说:看你给他们上完课了,所以才让你帮我压面。那时村子里大部分人家都买了压面机,有时也帮四里乡邻压面,雷子和我是邻居。
夕阳快落山了,归家的农人断断续续,隔着土墙,能听见路人一高一低的脚步声和寒暄声。雷子依着门楣,看我净手、和面、擦拭压面机上的灰尘。当我把和好的面疙瘩放入压面机的盛面仓,他会上前握住压面机的转动把手来协助我,直至机器面完整地压出来。往往,临走时他总会放一些面条给我,我再三推托他却执拗地非要留下一些,还说我不收的话他就不好意思再来烦劳我了。几经争执后,我便妥协。
在农村,机儿不快梭儿快的事情多了去了,玩伴淑玉说雷子对我有意思,否则村里那么多压面机为什么偏偏往我家跑,我抢着说我们是邻居。淑玉会神秘地笑,说着鬼才知道呢的顽话。我只是沉默,没有答话,我不知道答案。
『三』
该吃午饭了,孩子在楼下的保安处给我打电话要我下楼陪她吃午饭,我约雷子一起吃,他没有拒绝。雷子说他顺便把放在门卫室的土豆扛到我家里。我说不用了,等孩子爸爸晚上回家再扛。他说:他一个没干过重活的城里人,怎么能扛起一百多斤的东西呢?
于是我说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说,而后他一路跟着我往楼下走。
见到我女儿,我发现他的眼底闪出一道亮光,是欢喜,没错,就是欢喜。
她真像小时候的你。听他说着,我让女儿喊他舅舅问好。女儿乖巧地问候,他慈爱地抚摸着女儿的马尾。问询几句后,我们商定去我和女儿午饭定点的那个家常小饭馆。
这家饭馆不大,环境卫生极好,菜品也相当精致,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开的,男的热情,女的好客。吃过几次之后便熟识了。点了几样家常菜,颜色搭配很是诱人,雷子吃得很香,我很欣慰。
到了女儿上学的时间,送女儿过了马路,道过再见。雷子又提起土豆,说帮我扛到楼上。我见他非要帮我把土豆搬到家的气势,就没再推托,送完孩子过马路,我们朝我工作的地方走去。
从门卫处出来,他扛着那一大袋土豆跟着我,我去拦出租车。他问我家有多远。我说得穿过一个十字路口。他说不用打车,他说他是从长途汽车站下车一直扛着土豆到我单位的。听着他的话,想象着那一段不算短的路程,我的眼泪就来了。
责怪他为什么要省那么几块钱,身体才是最要紧的呀。他说怕遇到骗子,现在的出租车司机,见乡下人或者陌生人坐上车后先在城里绕几圈,然后再载到目的地,最后狮子大张口,车费几百。这样的事情听得多了,就信了。
我执意拦了一辆出租车,他责怪地看了我一眼,把土豆放进后备箱,四分钟到家,我付给司机十元钱,他又说十块钱花得冤枉。听着他的念叨,我的心里很是难过。
听着他气喘吁吁地上楼,我抢在前面掏钥匙开门,到门口时,我看到他额头上的汗珠流到脖颈,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让他赶紧进去,他却不肯,扛在肩头的土豆没有要放下来的意思,他说怕弄脏我家的地毯。我再也忍不住了,带着哭腔嚷道:郝雷子,你能不能不这么讲究?许是听到我的声音不大正常,他才大步踩进去直奔我指着的厨房。看着留在地毯上淡淡的泥土粉末,平素有洁癖的我非但没有抱怨,反而有种疼痛在内心肆意蔓延。
光着脚丫的年龄,我们在平坦的地垄上奔跑,我们在清澈的河水中抓鱼,我们在打麦场的麦粒中你追我赶,阳光下的欢笑,风雨中的奔跑,遗落在岁月深处的那些时光,是我们共同的记忆。
看着眼前老实的憨厚的木讷的结实的汉子,我的内心五味杂陈。
『四』
父亲托他在县政府工作的昔日同窗为我安排好镇税务所的工作时,我临近毕业。父亲为了我的工作,很是花了一些力气,请酒吃饭,明送暗塞,银两也花了不少。当我向同学炫耀时底气十足,我觉得未来的路有了方向,最起码是稳定的。
可是最让我气愤的是父母对我婚姻的“包办”,对方便是雷子。雷子的母亲和我的母亲交好,上山下地相约,雨天时经常坐在同一个炕上的被窝里做针线,也经常家长里短,子女丈夫的乱侃。我后来分析,让雷子做我家上门女婿的事情大多出自于那两个女人之口,因为她们的男人在家里说话的份量往往是微不足道的。
父亲是一直拿我当儿子养的,尤其对于农村人来说那傲人的工作落实以后,我发现他走在村子里的土路上时,腰杆比之前笔直了。可他们没想到的是我强烈的反抗。从妹妹那里听闻他们私下为我定亲的消息时,我快奔溃了。
父亲觉得,往后的我有了工作,应该理所当然担当起养家的责任,因为他对我在金钱上的付出和精神上的寄托比起我的弟弟妹妹要多出很多,我欣然接受,也深知父母的不易,可他们以自己的意愿来决定我的婚姻时,我是抗拒的。
那个假期,我没有回家,在一家中档餐厅做了四十多天的服务员。不是我不喜欢雷子,而是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了差距,差距在哪里我当时还说不清楚,但我断定我与他的结合我不会幸福,当然,他也不会。
我是次年五一回家的。雷子得知我回家的消息,从外面的工地上赶了回来,走入院门的那一刻,母亲在院落边上的菜园子里割韭菜,说是因为我的回来晚饭要包饺子。雷子听见我们在院子里说话,从里屋走了出来,讨好地朝我笑的同时,接过我的行李。我应付地回了他一个笑脸就回自己房间了,他把我的行李放在我的房间后,想说什么,但看了我的态度之后却什么都没说出口,看我疲倦地躺下后,我看到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局促的样子,我自顾自地躺着,他去厨房帮母亲洗韭菜去了。
那夜的月光很皎洁,雷子叫我去河坝边走走,我顺着他走出了家门,该来的总是要来,该面对的应该勇敢地去面对,有些事情,无论如何是躲不掉的。早点说清楚对双方都有好处,我是自私也好,铁石心肠也好,总之我是清楚自己的内心的,真实地表达自己内心所想,是对自己的负责,也是对雷子的负责,青春短暂,谁都经不起等待。
走到河坝边,我在一块大石头上我坐了下来,他依着石头站立。
“薇薇,你听我说,我一定可以,我们还年轻,我努力学一门手艺,吃喝不愁,你安心工作,家务留给我,我给你洗衣服、烧炕、做饭,只要我们在一起,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有工作,父母想把你留在家里,你知道他们的意思吗……”
“别说了,雷子,我求你,别再说了,我还没毕业呢。”说那些的时候,我回忆起来了,当时我是哽咽着说出口的。而雷子,怎会不明白,那是我的拒绝,往后,我们渐行渐远。
『五』
下午我打电话向上司请了假,雷子来一次不容易,他能来看望我,我有着说不出的喜悦。这么多年,听亲友说他多次来省城,但他拒绝与我来往,如今这般,看来,他已经解开了心结。我想。
“雷子,我们去茶楼喝茶吧,放松放松,我们好好说说话。”我说。
“不用了,就在家里喝,一样的。”他指着阳台说。
我从茶柜里取出茶具和茶叶,依他的口味为他沏了一杯铁观音,为我沏了一杯西湖龙井。取来几个小点心,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我相信。辗转经年,那些伤害,化作一缕青烟,随风飘散。岁月老去,有什么可以永驻心间?原谅比记恨更让人轻松,我也相信。
“雷子,你说,你责怪过我吗?”
他没有回答,许久,他兀自问起:“当初,你不回来,是在躲避我吗?”
“不是,绝对不是,是因为我在这座城市遇见我的爱情。”我声音低低的。
“那你心里有过我吗?”当我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抬头望了他一眼,我看见他的眼眶是湿润的。
“有过,当然有过,否则,当我知道你和花订婚的那个冬天我为什么选择住在我姑姑家,不回自己家……”说着,我的眼眶也湿润了。
记得我在一篇小说中写到过,人就是这样,就好比,发现路旁有一个东西自己不喜欢没有去捡时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但真正当别人捡走的时候,多少还是会有点失落的。
然后,双方进入长时间的沉默,许久,倒是他先安慰起我来:“都过去了,不是吗?现在你过得这样好,我也放心了。”
听到他这样说,我想起一句话:爱一个人,就是看着她过得幸福。当这句话反复出现在爱情剧里时,我都觉得很是狗血。可那一刻,当我听到雷子那样说时,我想起的,就是这句话。
相守到老,不如相忘于江湖。那都是骗人的鬼话,我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失去的疼痛。我也知道,我就那样深深地伤害了一个质朴的男人的心。我有理由相信,他对我的感情是深刻的认真的纯粹的。我一直都懂,但我不敢去面对,因为我深知,他不是我最终的选择。
“薇薇,你的父母现在对你还怨恨吗?听说你们好几年不曾来往?现在呢?”
“雷子,你要知道,父母的心永远在儿女身上。怨恨,只是因为他们不满我选择的婚姻,他们为我担忧,他们觉得,越是殷实的人家生活过得越是细腻,怕我应付不了冗杂的家事。但是,我不怕。爱情是伟大的,爱情能让一个人勇敢到上刀山下火海都不畏惧。哦,雷子,请原谅我——”
“不,你是对的。不要这样说,我一直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那天午后,我们说了很久,像从没有过裂缝的故人,敞开心扉。过后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得知雷子的境况,我也放下了几年来一直愧疚的心。
雷子的老婆——花,是和我们一个村子的,也是我们幼时的玩伴,没读过书,和我一样,地道的农村女孩,勤劳善良。打小我就知道,她一直是喜欢雷子的。现在他们的儿子老虎也上小学了,调皮捣蛋,虎头虎脑,我回娘家的时候见到过一次,很是惹人喜爱。
估摸到了先生下班的时刻,我给他去了电话说家里来了客人,让他订好餐厅后来接我们。雷子说这样多不好,又让我们破费,说了几句推托的话后终于在我的说辞下应允了。去餐厅的路上又特意去旅馆接了花和她妈妈。饭桌上先生礼貌地让花她妈点菜,妇人害羞地说她不识字,于是又让雷子点。雷子幽默地说:吃土豆长大的,总忘不了土豆,我点醋溜土豆丝吧!
大家听了哈哈大笑,女儿也说舅舅真幽默。唯独我在一旁沉默,死活笑不出来。
那一餐饭我们吃得很尽兴,聊了许多话题。离去时,花让服务员将几样菜打包,带回去给老虎吃,我说这样最好不过了,不浪费。最后,我看花她妈连回锅肉里的蒜苗都打包了。我在一旁越看越不是滋味。
从餐厅出来,先生一再挽留他们别花冤枉钱,上我家里住,可雷子死活不答应,只好依着他们送他们去事先订好的旅馆。
分别的路口,雷子给我说土豆吃完了打电话他再送来。花说她在家里还晒了萝卜干,一并带上。转身离去的瞬间,看他们站在马路边招手,有一种温暖直抵心尖,如秋风中紫色的洁白的土豆花,泛出淡淡的香味。
人生注定风雨兼程,无论是风和丽日,还是雷电交加,我都会在属于自己的一片小天地里安静地努力地走下去。
坚定,从容,微笑向暖。
问候航帐,问候笔尖的朋友们,祝此次征文取得圆满成功。
问好!“你猜”,这个名字很好记,过目不忘。祝福编写愉快。
还是乖巧的邻家女子?
问候朋友,祝福写作愉快。
问候朋友,祝福写作愉快。
问候祝福,文安笔祺。
流水账般的记录,不成文字,期待交流。问候万安。
感谢你的惠评,期待更多指导,祝福写作快乐。
愈发得不知所云了,半瓶水咣当。想一心攻短篇小说,却发现散文有好的题材。构思一篇小说真的不容易,写出来至少得十天。年底了,我忙得不可开交。也惦记你。
最近,你知道的。刚刚缓过劲儿。想把自己埋在文字里,疗养。
嗯。。。。不说了。晚安。
暖暖的冬日,暖暖的收获啊。
问候朋友,感谢来访。祝福笔尖越办越好。
祝福写作愉快,狼群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