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缘】跑山鸡,女人和狗(散文)
春节来临,人们多在备年菜。 南方人多以腊菜为主。把各类肉制品盐好后再用烟火薰干,这样的腊味可从年头吃到年尾不变味。农家在春插,夏日双抢,到秋收,是餐桌上不可多得的佳肴。 故尔,我为备腊菜想找原生态的鸡 。据友人线索, 在黄溪有个散养的土鸡场。乘公车从小镇沿石陬公路西行,我两眼紧盯着车窗外雾茫中的沿途。在二十余华里傍左公路觑见一荒山,在凄凄荒草杂丛中隐见似有鸡群腾跃。在我急叫“停车,”一个急刹颠倒了一车的人。司机埋怨我神精病,大呼小叫的,怎么不早点打招呼?我在众人的白眼中抱歉着溜下车……
映入眼帘的是若大一片荒山杂丛坡地。遍野的鸡群油亮的脖子绿尾巴,色彩斑烂的昂首腾飞,满山欢舞,鲜灵活跃得欲有飞腾地感觉,硬是比茏养的野性强悍夺目了许多哩!我对着这壮观的场面感叹!不由的瞅着鸡群,踩着滑溜的茅草刺蓬小心地摇晃着进入。受惊的鸡群“咯咯“地叫着,浪潮般的扑闪飞腾起来。我却在冷不防的尖锐狗吠声里惊然止步。只见坡上山下,各有一条恶犬,它们忠实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眼里闪着绿光凶狠的对我嚎叫着。所幸的是被主人铁链锁着,不然的话我可就得付出血的代价了。它们是晚上防盗的卫士。
我折返回来,举目四顾。一座乡间常见的楼房耸立在半山坡里,见一四十左右的农妇素衣若面,正在屋场前垂着头捆扎着从山上砍下来的柴草。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她凌乱的头发上,沾着几丝草宵在山风中飘拂。她抬头瞥了我一眼,眼神中露出几分拘谨的质疑和戒备,表情有点迟钝木呐。我告诉她幕名而来后,她淡然地指着阶台上的椅子叫我随意坐。我打量着四野荒山道:呵呵,这儿的场地发展养殖不错哩,干多久了,赚钱了吧!她埋头着手中的工夫告诉我:才养一年多哩,也好不到哪儿去!唉!现在赚钱不容易呐,条条蛇都咬人,不受伤就不错了哟。以前和老公在外打工,受了不少白眼,吃了不少苦,在家养鸡嘛落个自由,不受人挟制了喽。我说:资本家没有不剥削劳动力的,哪个地方都是如此,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喽,你现在这样很好,慢慢的发展吧。稍顿,她睨视了我一眼又道;从而今的势头看日后的发展还是不错的!她说这话时,那淡淡的眉毛下,眸子里蹿跳出一丝粲然的光点,那是日后的希望之光。我见她很忙,只好告辞,说下次来卖鸡。她捋了一下鬓角的散发,咽了一口唾沫,在无语中笑得深沉,我领悟不出她笑的意味?举目见山头悬着一道漫长灰霾,像是一个巨大的悬念。我走出了很远回望,见她还在目送着我……
回家后有人说,散养的鸡也不一定是土鸡,也多是饲料喂养的,只有鸡贩子和厨师才能分得清。如是我就邀了餐馆的一个朋友前往。我俩驾着摩托车在雾霾里穿行。到达时女老板正在忙碌的打扫场地,见到了我比上次热情了许多。接下来我忙于山前坡后的拍照,目光停留在那蓬蒿断路的深处,沉浸在深思的遐想中…… 我说要把她的鸡场推到网上去给她做宣传。她满脸尽是愉悦的欣喜,眸子里透出感谢的柔情。我的同伴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后告诉我:这鸡小时也搭过饲料,但以现在的价格比市场便宜了许多,你看这野杂种的满山扑腾着打野食,肉质肯定好。女主人也承认上了少量的饲料。我觉得也只能如此了,十全十美的事儿本来就不多。然而这一次的卖买没有做成,你瞧!这漫山飞腾的家伙比野物还灵滑,你他妈的怎么捉得着呀!鸡贩子来买鸡多是先天给她打招呼,晚上捉在茏子里白天成交。她眯笑着对我说:我没想到你真的会买鸡呀,像你这样看鸡的人不少,成交的却不多,不然我会给你留号联系了。我这才领会上次她笑得深沉的含意。临走时她脸上写满了歉意……
我一个朋友也想买土鸡,便与他一同如约再来。天空雾蒙蒙的洒着毛毛细雨,气温潮腻腻有点儿冷。女主人在偏屋里燃烧着柴棍火,坐在火坑里做着勾针织品活等我们。一进门我便有种鲜亮的感觉,见她稍有打扮。合身的衣服使她现山现水的身材颀长,突起的乳房挺有挑战性。眉宇间舒展出蓬勃的生活气息,我心想;这女人收拾后也不失为一个美人。也许是我脸上的讶然,她感受到了几分羞赧中的别扭,脸上就浮过一层浅浅的红晕。我们分别坐在那有点儿薰眼呛鼻的柴草烟味火坑里,在袅袅升腾的烟火中彼此不再拘谨,老熟人似的拉着家常。她说到儿子在读大学,在抱怨生活的压力时,又为儿子有出息表现出内心的自傲。我则在谈话中羡慕他们农村的山水,清静的空气,原生态的绿化,对于养殖充满着很高的兴趣。望着这满目青绿的荒山,广阔的发展空间大发感慨。身上烤得暖暖的,似回到了儿时乡下亲戚家的火坑旁,在火坑的边边烤几个印印粑粑或糍粑,那烧焦的粑粑壳香味似有隔世之感。那个年代一切食品挥发出原始的香味,最好的享受,口味丰富吃得放心。
我买了四只鸡,一百多个鸡蛋,我的朋友也买了几只鸡。女老板脸上挂着质朴的笑容把我们送上公路。她眸子的深处似隐藏了一股无以言表的知遇柔情,我方才感觉出她一个笑意,一个眼色都令人心动。我俩如偷鸡佬般在细雨蒙蒙里揹着装鸡的蛇壳袋,本来出她家门便有车乘。而为了三十米的远近要多付一元钱的车费,感觉是多么的不合算呀,故而选择了上公路后步行三十米,在一座石桥处乘车。
以往的最高待客之道,便是设酒杀鸡。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为单位下乡支农,最高的挡次是大队(村里)杀一只鸡,当我踩着田坎的夜色闻着田园的清新稻香,在一路蛐蛐儿和青娃的欢声里步进队部。在烧着棍子冒着烟火味的炉子上,一只薰染得黑不溜瞅的缽子里,燉着“咕咕嘟嘟”的鸡肉醇香四溢直往鼻孔里钻。那喉咙里就似伸出了一只手般的咽着口水,一瓶米酒,一顿下来吃了个酒足饭饱盘光缽尽只嗝饱气……那年代一只老母鸡可是村人的半个家当呀!鸡屁股里演绎着火柴、酱、醋、盐的日用生活品。
古之以来,人们就以鸡肉为身体的最佳补品。养伤生病要杀鸡进补,生孩子坐月子更要吃老母鸡和鸡蛋营养。曾几何时人们对吃鸡已毫无兴趣了。特别是“肯得基”的兴起,鸡肉内的激素对人体贻害不浅,使许多少年儿童发育早熟。我才十一岁的孙子从小爱吃肯得基,现在长得如我一样一米七的高个了,我们正为他担心着哩!被视为珍品的鸡肉,由于激素的催生饲料喂养。肉质食之如同嚼醋,且贻害无穷。
几天来,我的心中总挂怀那个荒山的鸡场,青山,扑腾的鸡,女人和那狗。像一个画面映现在我的脑子里。鸡场的那个妇人,若是生在城镇能不奔在牌桌上吗?或许也会像其她有姿色的女人弄出点感情纠葛的小动静。就象现在种田养殖,少不了农药化肥,和助长的饲料潻加剂类一样……如是,我们的生活也如被催生饲料喂养。我感叹乡村,山区有着许多的荒山资源,许多的致富门路,为什么许多乡下人要搬迁城镇?!原生态的物品越来越少,而似如原生态的,有着像以上温柔敦厚安于勤奋的养殖村妇也不多了。我想,我若还年轻,有这么好的致富政策,我一定会去山区租赁承包种养了,呼吸着深山的清新空气,生活在绿色的原生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