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奶奶来了 1

　　冬天快到了，冬日的暖阳照得大地亮堂堂的，阳光把人的影子印在了地上，人走它也走，人停它也停。婉玉觉得影子很有意思，就在阳光下变换着各种姿势，一会儿做个十字，一会儿叉成个大字，一会儿抬起脚金鸡独立，一会儿又把手高高地抬起像鸟展开翅膀飞一样。自己的影子也跟随自己的动作变化着?飞翔着。婉玉看着自己的影子不由得咧开嘴笑着，因为她听说奶奶快要来了，所以高兴?开心。尽管照常挨骂，照常挨打，但心里依然是高兴的，就连晚上做梦都是笑着。她梦见奶奶住着拐杖，笑眯眯地向自己走来。婉玉笑醒了，醒来一看是梦，就在心里默默地叫着：奶奶，你快来吧！快些来吧！我想你。
有一天，婉玉和海平正在屋里玩，忽然看见奶奶拄着拐杖，笑眯眯地走进屋来，婉玉以为是看花了眼，楞楞地站在那里看着。等到奶奶叫：“玉儿。”婉玉才知道这是真的。她高兴极了，一下子扑进奶奶怀里笑着，笑着，眼里满是泪花。奶奶慈祥的把婉玉搂进怀里说：“玉儿，快让奶奶看看，我娃长高了没有？长胖了没有？长亲了没有？”奶奶用手抚摸着婉玉的脸蛋，仔仔细细端详着?亲着。婉玉偎依在奶奶的怀里说：“奶奶，你怎么才来，我都想死你了，你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梦见你。”，奶奶说：“奶奶也梦见我娃了，梦见我娃在叫奶奶是不是？”，婉玉说：“是，我天天都在叫奶奶，不过都是背着我妈叫的。我不敢在家里叫，是在外面没人的时候叫。”这时，姚鑫兰进来了，婉玉赶紧闭住口。奶奶听了，眼泪差点流下来。她何尝不想把婉玉留在身边呢？无奈自己年龄大了，没那个精神头了。再说婉玉也快要上学了，跟着娘老子比在自己身边强。自己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浑身老是发软，动不动就累得慌。自己已经六十多岁了，早就不来那个了，可不知怎么的，最近，身上的那个又来了，而且拉拉溜留，流个没完没了，这都一个多月了还没干净，这不知道是福还是祸。想到这儿，她她紧握着婉玉的手，把婉玉亲了又亲。婉玉也拉着奶奶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奶奶这次来是看病的。家里人多，就一盘炕，睡觉还得打颠倒。爸爸就给奶奶在附近租了一所房子。房子不大，一盘炕占据了房子的一半，但住一个人还是满宽敞的。婉玉听爸爸说奶奶是拉肚子，时间长了总是好不了才来这儿看病的。星期一，爸爸特意去单位请了假，用架子车拉着奶奶进城去看病。婉玉目送着架子车走远，就在路口等奶奶回来。她带着海平伸着脖子看呀看呀，总不见奶奶回来。快中午时才见爸爸拉着架子车出现在路口。奶奶回来了，手里提着几包中药，还有几块糖果，奶奶把糖果递给了婉玉。婉玉从奶奶手里接过药问：“奶奶，这是什么？”，奶奶说：“是中药。”婉玉闻了一下：“奶奶，什么味？好难闻呀。”奶奶说：“我的傻娃，那是药，能好闻吗？”，“是你的药吗？”，奶奶说：“是啊，奶奶不舒服，医生给奶奶开了药让奶奶回家熬着吃。”婉玉问：“奶奶，吃了药病能好吗？”，“能，吃了药病就能好。”，“那你赶紧吃药。”，“药现在不能吃，要熬好了才能吃呢。”，“那你快熬，我帮你生火。”说着就出去拿柴。奶奶笑着说：“我娃真懂事，能帮奶奶干活了。”说着生火熬药。药熬好了，婉玉催促道：“奶奶，快喝药吧，喝了病就好了。”说完看着奶奶把药喝了下去。“病好了吗？”婉玉问，奶奶笑了：“我的傻娃哟，药才刚喝下去，怎么就能好呢？要喝好一段时间才能好呢。”“哦，一段时间是多长？”“一段时间有很多天，你要数够三十天就好了。”，婉玉说：“那我用小棍在墙上划行不？”，“行，只要划够三十个道道，奶奶的病就好了。”，“知道了奶奶。”婉玉拾起一根小棍在墙上划了一道就依偎在奶奶身边吃着糖果。海平见婉玉坐在炕上不动就闹着要出去玩，婉玉说：“奶奶，你睡觉，我带海平出去玩，一会儿就回来好吗？”“去吧，奶奶听你的话，睡一会儿。”婉玉带上门出去，从门缝里瞅了一下，见奶奶真的躺下了，就放心的领着海平去玩了。
这段时间，婉玉天天陪着奶奶，心里踏实多了。白天她带着海平玩，玩累了就到奶奶的炕上睡一觉，晚上就过来和奶奶作伴。一天上午，婉玉带着海平和许多孩子到田里去玩，那里有大片菜地， 菜地边有小水壕，水壕是用土勾出的。每天大渠放水，水流进小水壕里，社员们就用铁锹在小水壕的边上挖开一缺口，把水引进菜地浇菜。弟弟喜欢在水壕跟前玩，他用手扬着水，一会儿揪一片草叶放进水里，一会儿捡一根小棍放进水里，看着它往远处漂。等草叶和小棍漂远了就站起来又去揪草叶往水里放。正玩得高兴，一不小心，一只脚踩进了水壕里拔不出来了，海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婉玉很害怕，赶紧把海平从水壕里拉出来，低头一看，不但鞋糊上了一层厚厚的泥巴，就连脚面子上也糊了一层厚厚的泥巴。婉玉赶紧给海平脱掉鞋袜，把脚上的泥巴用水洗干净，但袜子和鞋子上的泥怎么也弄不干净。该吃午饭了，婉玉忐忑不安地带着海平回家，只害怕被妈妈发现了，就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妈，你千万别看见海平的鞋，千万不要。姚鑫兰递过布条掸子一边叫婉玉打身上的灰尘，一边说：“死哪儿去了，吃饭也把你们叫不回来，真是野到家了。”婉玉接过掸子打着身上的土，不时地用眼睛偷偷瞟着母亲，担心母亲的视线落到海萍的鞋子上。姚鑫兰安顿好海平，端着碗准备吃饭，无意中一低头，发现了海平的鞋袜成了泥蛋蛋，就问：“婉玉，海平的鞋袜咋回事？”婉玉害怕起来就说：“海平在菜地的水壕边上玩，脚滑进水里，就把鞋弄泥了。”姚鑫兰说：“谁让你领着海平到地里玩的？”，婉玉说：“是别的小朋友去地里玩，海平就跟着去了。”“那你是干啥的？你咋不管呢？”，“我拉了，他不听，非要去。”“叫你看好海平，你做啥去了，是不是只顾你自己玩？”说着放下饭碗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婉玉，婉玉赶紧说：“我没只顾自己玩，我看着海平呢。”，“看着海平还把鞋袜弄泥了，要是不看是不是把人也要掉进水壕弄成泥蛋蛋呢？”“不是。”“我把你个哈怂，叫你带个娃，也给我带不好，你还能干啥？光吃白饭是不是？一天见我不够忙给我找事，看我今天不揍死你！”婉玉正准备在吃饭，一看鸡毛掸子就要落下来了，撂下碗拔腿就跑。因为有奶奶在，她心里不害怕，只是使劲地跑。婉玉前边跑，母亲拿着鸡毛掸子在后边追，一边追一边骂：“你个哈怂，你往哪儿跑，啊，找你奶奶是不是？别以为有你奶给你仗势，我就不敢揍你，我今非在你奶面前揍死你不可！”她一直紧追不舍。跑了一段路，婉玉想，妈该停下了吧就放慢了脚步，回头一看见母亲没有停歇的意思，就经直跑到了奶奶的住处。奶奶正盘腿坐在炕上抽旱烟，看见婉玉慌慌张张跑进了门，就问：“我娃咋了，咋这慌张？”婉玉顾不得回答，一扑跳上炕藏在奶奶的背后。这时姚鑫兰拿着鸡毛掸子追到了门口。奶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大声说：“你打娃干啥?”姚鑫兰说：“干啥?你问她！带个娃还带不好，让海平把鞋袜弄成了泥蛋蛋！还嫌我不够累是不是？我一天都快忙死了还给我找事。”“泥蛋蛋就泥蛋蛋?你说她才多大呀?”“多大?都七岁了。”“七岁？，还没过六个岁，你就当大人使唤。不就弄泥了鞋袜嘛，抽点时间洗洗不就行了。屁大点事，就响雷打闪的打娃，有你这么当妈的吗？”姚鑫兰说：“妈，你好好给婉玉仗势。自从你来了之后，看婉玉能成啥样了,都快从脑袋上叉上去了。我今天非在你面前揍死她不可！”“你敢！有本事你今天连我一起揍，看我不跟你拼老命!这么点娃，一天不知挨你多少打，娃还有活头吗？” 姚鑫兰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还真不敢在婆婆面前动手。一看这光景，只好拿着鸡毛掸子离开了。那一刻，婉玉觉得奶奶太伟大了，奶奶简直就是自己的保护神。自己来了一年多了，从没有人这样护着过自己，挨了多少打，自己也记不清了。她搂着奶奶的脖子心里有说不出的快乐。奶奶也尽着自己最大的本事让婉玉高兴，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