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韵】病房见闻(散文)
近日来,胳膊感觉不得劲,上举或后仰困难。到医院检查,医生告诉我是外伤性肩周炎,建议我针灸治疗,我务必一天一次的到医院理疗科针灸。
针灸大夫姓刘,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消瘦的面庞上戴着一副眼镜,腮上那层青青的胡子茬格外显眼。去年临近春节时,我曾针灸过一次,也是因为胳膊无力。他不善言谈,一贯的严肃表情。你来了,点头示意。待我坐好了,他便能在极快的时间里,把颤颤巍巍的银针准确无误地扎进穴位。看着他熟练的动作,便可知道他的医术极其精湛!
来就诊的患者有饱经风霜的老人,有穿着气派的中年人,有生龙活虎的小伙子,有年轻靓丽的小姑娘和风姿绰绰的少妇,还有上学的孩子和刚会走路的孩童。人们都是冲着大夫的针灸技术高超而来。他们所患病症五花八门,癫痫、面瘫、颈腰椎疼痛、胳膊腿疼痛、偏头疼、小儿尿床、年轻媳妇奶管不通、老人半身不遂……
对于针灸,我并不陌生。记得十多年以前我跟随我的亲友走进了医院的针灸科。亲友颈椎有毛病,我陪她前往。我第一次看到了针灸的全过程。那位面色苍白的老大夫,极其熟练地给我的亲友扎针。看着又细又长的银针,扎在她颈后、肩膀,我不由得一阵心慌,忙问:“疼不疼?”亲友轻松地告诉我,“不疼,没事,别害怕!”大夫动作轻柔,说话的声音也细若游丝,在我看来,就像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呆在这静静的病房里,扫视着另外几张床上躺着的病人,他们的头上、身上满是颤巍巍的银针,尤其近处的一位患者,头上插得活像个刺猬。
看了一会,我开始向大夫询问:“大夫,我昨天夜里受了点风寒,到现在我的肩膀还不得劲呢!能不能给看一下。”大夫很爽快的回答:“当然能了,你坐下,两针就好!”我老实地坐在椅子上,只见大夫很熟练的找准穴位,两针下去……扎完了,我甩甩胳膊,真的就不疼了!还真的神了!我不由得对那位大夫肃然起敬!
这针灸的效果确实好,不用打针吃药,没副作用。怪不得亲友那么依赖这种治疗方法。去年胳膊受风无力,我再次走进了医院,进行针灸治疗。这次的大夫就是文章开头的那位中年人。
满屋子来就医的患者,想安静也静不下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打着招呼。小小县城,都是乡亲近邻,见面就熟。人们一边扎着针,一边介绍着自己的病情。唠着家常,谈着街头巷尾的新鲜事,各自说着自己得病的苦衷。
对面床上那位穿着考究的六十来岁的老汉,正在大倒苦水。他是村里的大总理,春节连着几家办喜事,正急待他回家操持。这关键时刻,头疼欲裂,便不得不在这扎针治疗。靠北墙的小床上躺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他活泼可爱,眼睛大而灵活,小嘴不停地跟妈妈说着学校里的新鲜事。他的母亲长相漂亮,穿着朴素。她自称是街面上蹬电动三轮的,每天抽出时间来陪儿子针灸。儿子尿床,想尽办法,也无效果。只好来针灸。当屋里安静的时候,就只剩下他们母子在谈话。母子俩亲热的场景便会感染满屋子里的人。
一位老者搀着一位发丝雪白的老太太蹒跚而来。当来到床前的时候,右腿很吃力地往上挪着。我想这位老太太该是得了半身不遂了。她像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身子慢慢向床里倚靠,左手动弹不得,而右手颤抖着伸向自己的裤腰。想把裤腰往上提,旁边的老伴发话了:“都多大年纪了,不用那么拘谨,没人笑话的!”说完,老太太咧嘴笑了起来,惹得周围的人也都跟着笑起来。
旁边床上躺着一位时髦女郎,身后插满了针,旁边的青壮年大概是她丈夫,他们说着属于他们自己的体己话。而紧挨着的那张床上,一位老大妈正在进行电疗,旁边椅子上是陪她而来的儿子女儿。一张座椅上,面部黝黑的庄稼汉子正喋喋不休地说着他患病就医的曲折经历,他刚刚针灸完。
“我又来了!”随着一声清脆的童音,跑进来一个小小子,只见他头发刘海齐整,两只不大的眼睛笑眯眯地瞅着屋里的人。
这个小人儿,每天按时来扎针,刚刚两周岁的孩子,针扎在脸上不喊不叫,安静地接受治疗。才这么大,就已懂得了忍耐。
病房里,大夫不断忙碌着,脚下匆匆,伸向铁盒的手里不断变换着银针,不拘言笑的表情,熟练的按压动作,那手里的银针,便准确扎在一个个穴位上。这些个病人,治疗时间各不相同。而大夫的记忆力是极为精准的。哪个患者时间已满,他准时拿一个消毒棉纱,来到患者面前,快速起针。那动作利索干练!
人们不断跟大夫打着招呼,大夫职业性的点头示意,绝不多言。热闹的屋里,冷静的只有他!他表现出的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医生形象,他的职业操守,他的医德,都体现在他的行动中……
有这样的医生,患者哪还有不放心之理?
治疗的过程里,安静固然好。冬天寒冷,呆在温暖的屋里,针扎在身上,没觉出多疼,只是酸酸胀胀的感觉,这时的神经是极其放松的。眼皮一耷拉,瞌睡虫就来了!头微微低下去,一个机灵醒将过来,使劲睁睁眼,不想那不争气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再次打起了架。直到大夫的到来,才彻底清醒过来。
如若在病房里遇到熟人,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喂,老姐,咱俩又见面了哈!”
“呵呵,还真是,老熟人!咋了?你也扎针?”
“我最近胳膊疼,每天上午会准时来扎针。”
一位面目和蔼,笑容可掬,身材发福的女子,很洒脱地跟我说着话。
她可是一位资深的记者,神侃是她的强项。她能从我们单位她嫂子扯到她曾因为生第二胎大难不死,再绕到她婆婆以及她嫂子及她们的孩子性格各异上去。等话题谈得差不多了,那针也该起了。
来治病,遇到神侃,病痛消除,愉悦心情,岂不福哉?
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加入,每天都有新的话题。且听今天的话题……
“瞧见没有,刚走的那位,是个款爷。他来针灸之前到过不少大医院,让人家糊弄够了钱,才投奔这来的。”一名男子说道。
“可不,前几天,在医院科室,医生还建议他住院来着。”一向不善言谈的大夫答道。
“有钱,土豪!”旁边的小伙子呵呵笑起来。
“这人可是有了名的精明!”看来这人还真的有名气,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少。说话的是一名年轻女子。“呵呵,太精明了!打麻将出来个九条跟九条对倒!”
满屋子的人都大笑起来。
“这算什么稀奇?我们那有一位打牌,手里攥着八、九饼,他愣说听七、十饼,还是老师呢!”一位年轻小伙子插上了一嘴。这下屋子里笑声更加响了起来。
“嗨,别说啊,我看过四个老头打麻将,你们猜猜最后和的是什么牌?五钻卡五魁!最后老头们不明就里,还争着给人钱!”
“哈哈哈……”
阳光透进屋里来,病房里温暖如春……